山有木兮

山有木兮

0.

“你知道吗？肖睿要结婚了。”

小婉坐在夏敏对面，左手拿着布朗尼，右手端着BIM BOM，嘴里的意大利酱快要喷出来，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夏敏突然想到今天公司还有个策划案要赶，要这么一直陪着她肯定不能按时完成，又要挨骂了。

“你怎么不吃啊?那个来了？”

夏敏白了她一眼，让她快点吃，吃完滚蛋。

小婉和夏敏是高中同班同学，虽然上了不同的大学，毕业之后也工作在不同的城市，但只要不忙，两个人还是会煲很长时间的电话粥。

今天早上夏敏突然接到小婉的电话，说就在她家楼下，再不下来请她吃饭就要饿死了。夏敏有点奇怪小婉怎么会突然来到她的城市，但被工作挤压剩下的脑容量已经不允许她想更多了。

于是乎夏敏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这几天夏敏已经被工作折腾得严重睡眠不足，快要发疯，现在脑子更乱了。脑袋里像是有一口钟在嗡嗡响着，震得生疼，全身也没有力气，这一切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没出现。夏敏揉揉干涩的眼睛，想着还是快点赶到公司去。

“你怎么哭了”小婉停止疯狂进食的动作，张着流油的嘴唇，瞪着眼睛看着夏敏。

“我隐形眼镜掉了。你吃够了没啊，吃完了帮我个忙。”服务员刚好从身边经过，脚步声盖住了夏敏声音里的颤抖，但小婉还是能够看见夏敏脸色有多么苍白。

1.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二十...二......哎呀，你干嘛？”

今天是入春以来连绵一个月雨天之后的第一个大晴天，阳光好得不得了，天暖了些，还起了点风。窗边的香樟树绿油油的发着光，好似刚出浴的妃子，招展着身姿，令夏敏不禁像要去翻牌子的皇上般眯起眼睛，行注目礼。

数学课素来无事，夏敏不禁开始数靠近窗台的第三课树的第七条树杈上有多少片叶子。可还没数几片，她就感觉有人一直在捅她胳膊。

咦，老娘我的暴脾气，还没回过头，夏敏就感受到一束目光从讲台处噼里啪啦地射过来。

“快站起来，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同桌的男生低着头动都没动一下，清晰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夏敏赶紧站起来，但不知道说什么，赶紧推了男生一下。

答案是二分之π。

还好数学老师只是清了清嗓子，瞥了夏敏一眼，什么也没说。夏敏知道这是老师在提醒她该认真听课了，估计老师也知道这并不是她能回答出的答案。

数学课继续无聊中，但夏敏敏锐的第六感觉察到到数学老师一直在盯着自己，所以也只好保持微笑，端正坐姿，看着写满蝌蚪文的黑板，装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但视线的焦距是模糊的，心里还在惦记着没有数完的叶子。

阳光这时候恰好从窗子里射进来，夏敏转头看过去，阳光洒在同桌的脸上。他还是一如既往坐的那么端正，白衬衫的最上面一颗纽扣紧紧扣着。

切，还是那副臭屁的样子，又不是要参加聚会。

男生的眉头微微皱着，在急速写着什么，笔尖和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感觉到夏敏的视线，男生转头对夏敏皱了皱鼻子，瞪了瞪眼，让夏敏认真听课。夏敏也突然感觉到数学老师的视线又一次传过来，急忙坐好。

2.

这个上课极度认真且很臭屁的人就是肖睿，和夏敏做了十二年的同学。

阳光撤下去，教室里变得昏暗，黑板上的黑色和白色不再显得那么颜色分明，夏敏瞥见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下面写着89这个数字，数学老师的声音瞬间变得遥远。

很快就要高考了，夏敏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也不知道高考的洪流会把自己冲向何方。但是，她知道她和肖睿肯定会走向不同的地方，排名表上他们之间的每一个名字都在大声告诉她，他们将要踏上的轨迹有多么不同。

但这不是重点，夏敏晃过神，又望向了窗外。

数学老师敏锐地觉察到夏敏又不认真听课了，正欲发作，但下课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只好扶扶眼睛，宣布下课了。临走时不忘再看一眼夏敏一眼，发现她还是在发呆，暗自叹了口气。

教室里猛然变得喧闹起来，不多时人就走了个得精光。夏敏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正想回过身，头上却传来剧痛，回过头就看见肖睿那副一脸正经得想让人掐死他的表情。

“你要死啊，不知道疼啊...”夏敏没好气的说，揉揉头，感觉到刚才被敲的地方仿佛鼓起了一块。

“在发什么呆呢，又想凌瑾了？”肖睿把脸凑过来，一脸怪笑，语气有点嘲弄。

夏敏想回口，但也没法辩驳，确实，刚才她的脑子里全是凌瑾。但她实在不能将头上现在还隐隐作痛的恨就忘记了，于是也凑到肖睿面前。肖睿像是碰到了瘟神一样，赶忙别过头。

夏敏拽着肖睿的衣领，让肖睿不得不把头再转回来，“打个赌，你说我今天能不能碰到他？”

夏敏好像看见肖睿的脸怔了一下，以为他不敢，正欲取笑之时，肖睿又突然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把夏敏拽在自己领口的手松开，重新坐正身子，拿起笔，对着夏敏摆摆手，“不可能，今天你不可能碰见他。”

夏敏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肖睿从来和自己对着干，她也习惯了，但是听着他那笃定的口气就让人想发火，但这次她不可能输。

“敢不敢打个赌？”

“你说吧，赌什么。”肖睿头都没回，继续在草稿纸上计算着。

“这一周的早点。”夏敏知道肖睿中计了，站起来，双手抱在胸前，面带微笑看着肖睿。

“好。你，输，定，了！”肖睿放下笔，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好像刚刚解决了一个极难的题目，转过脸看着夏敏，一字一顿地说。

夏敏气得快要头顶冒烟了，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耽误了时间可不好。夏敏之所以这么确信自己今天能够碰到凌瑾，是因为昨天夏敏已经和他约好了今天在操场见面。

夏敏走到教室后门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对肖睿说，你就等着明天买早点吧，但却看见空荡荡的教室里，肖睿不再一本正经地直着背做题，而是靠在椅子上，一直望着写满算式的黑板。

真是做题做疯了，夏敏想。

3.

自从两年前在高一元旦晚会上目睹一个男生表演了吉他自弹自唱后，夏敏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对男生脸红。

不费多少力气，夏敏就打听了这个男生的名字，因为和她一样，在这个正好犯花痴的年龄，确实有太多女生犯花痴了。不知名的凌瑾立马挤开上任校草，成为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夏敏也没逃过这个劫。

夏敏放不下自己的面子，不能像别的女生一样，打扮成公主，娇滴滴地跑到凌瑾面前嘘寒问暖。

其实每次看到或者听说到这些场景，夏敏都会紧握拳头诅咒那些女生不会成功，但是在心里又对自己很失望，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做到这些呢。

夏敏撇不下脸，但明白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于是她从各方面开始了解凌瑾的一切，星座，喜欢什么杂志，什么牌子的奶茶...但是听到凌瑾最好的朋友竟然是肖睿时，夏敏差点把饭喷到小婉的脸上，怎么可能，夏敏再次向小婉确认了一遍。

“真的是肖睿？我同桌，那个...书呆子？”虽然夏敏知道肖睿不是，但她已经习惯了把所有学习好的人都称为书呆子。

“恩，就是肖睿...你怎么老是叫人家书呆子啊。”小婉还没吞下所有的食物，睁大眼睛看着夏敏。

夏敏刚想开口反驳，但看到小婉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不解地看着自己时，也提不起什么力气了。但更重要的原因时，夏敏已经在琢磨着怎么从肖睿的口中套到情报了。

十分钟之后，夏敏就把一盒酸奶砸在肖睿面前，着实把肖睿吓了一跳。

“你要干嘛？”肖睿转过头瞪着眼睛。

“听说你认识凌瑾？”夏敏没有去看肖睿的脸，但是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想让自己的气场再大一些。

夏敏感觉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下，瞄见肖睿盯着自己的脸，但一句话也没说，夏敏觉得奇怪，刚转过头，就再次遇见了那张看过千万次的嘴角带笑的表情。

“怎么，你对凌瑾有意思？”

听着肖睿那带有玩味的语气，夏敏想发作，但终究是忍了下来。

“是，我喜欢好久了。”夏敏紧盯着肖睿的眼睛，微抬着头看他。

肖睿却回过头，把那瓶酸奶又拿到她面前。

“既然这样，咱两同学这么多年了，我就当一回媒婆了。这个就算了吧，我也不稀罕。”肖睿把酸奶推过来。

“不要算了，好像谁稀罕给你一样。”夏敏一把将酸奶拿起来，打开吸管，喝了一大口。

虽然夏敏总觉得肖睿的态度有一点奇怪，但是好歹他并没有食言，只要夏敏打听凌瑾的消息，肖睿也会如实地告诉她。

但前几天肖睿说了一个让她坐立不安的消息，最近雯芊和凌瑾走得很近。雯芊谁不知道，校花，所有男生的女神，当然除了肖睿这种没有人类情感的男生之外。

“雯芊和凌瑾告白了。”

夏敏也听别人说过凌瑾和雯芊的亲密关系，但没有想到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挠。

“这可是第一手消息，凌瑾只对我说了，该怎么谢我？”肖睿转过身，把手搭在夏敏的椅子上。

还要我感谢你，这不是直接宣判了我的死刑嘛，你还好意思说得出来。夏敏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暗自生闷气，毕竟这是只有他才能知道的消息，但还是转过头瞪着肖睿。

“啧啧啧，一点感激都没有，好心没好报，我可没说肖睿答应了她。”肖睿转过身，摇了摇头。

“你是说，凌瑾不喜欢她，她那么漂亮，成绩也好...”夏敏能感到自己底气正在减弱，怒气却在直线上升。因为在最初的开心和期待之后，她马上反应过来这很有可能是肖睿在捉弄她。

“不骗你，我的大小姐，凌瑾不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啊？”夏敏有点不耐烦了，突然提升了音调，不仅把肖睿吓了一跳，也把自己惊到了。

“我怎么知道，自己问去。”

夏敏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好，正想道歉的时候，刚回头就看见肖睿已经开始低头做题了。

4.

晚自习的铃声早已经响起，夏敏还站在操场上。很多对情侣正在偷偷地拥抱亲吻，然后分别，再也没有人走入操场大门。这时候夏敏才有点后悔和肖睿打赌了。她甚至能想象到肖睿笑着看她把早点拿到他手里耀武扬威的样子。

天色变得晚了，太阳落入香樟树的叶子里不见踪影，旁边有一颗矮矮的枫树，叶子还是秋天的红色，这些叶子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落下来。

夏敏低下刚刚还在仰望最后一抹阳光和温暖的头，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迷蒙了起来。

高中的生活就像黑板上面静静转动的钟，分秒不差。傍晚的阳光会在同一个时间趴在窗台上，眷恋一点时间后离开，广播体操的音乐会在早晨十点过一分准时响起，夏敏会在每一个体转运动时回头偷偷看一个人。

两年来，夏敏一直把对凌瑾的喜欢埋在心里，她有时候对自己的怯懦表示不屑，在睡觉前告诉自己明天一早就去告白，但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会跟自己说，还是再等等吧，反正人家还没女朋友，

也说不定人家也喜欢着我呢，先跟他表白不是太便宜他了嘛。

但夏敏知道，凌瑾充其量只知道她的名字，还是因为肖睿的关系，连个朋友都算不上。本来依照夏敏的性格，交个朋友太简单了，但是每当和凌瑾说话的时候，夏敏就不会打哆嗦，话都说不好。而因为害怕，夏敏每次都会拉着肖睿一起，哪怕第二天肖睿会用各种方法嘲笑自己。

每次想到这，夏敏都想一刀切了自己。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操场上最后一对身影已经离开视线很久，夏敏知道自己是被放鸽子了，不禁叹口气，哎，难道真的要给他买早点了吗...

夏敏知道这次被放鸽子就意味着自己被KO出局了，那种感觉像是敲了很多年的鼓，终于在某一个平常的傍晚，被鼓槌锤开了一个洞，风灌进来，有点喧嚣，却也把这些年积郁的怨气和执妄吹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那些年的坚持固执地不明不白，那这一朝的放手便洒脱地一笑而泯。

夏敏甚至连自嘲的笑都做不出来了，这些年感动的只是自己。

你可真是个大傻子，夏敏蹲在地上，眼泪汹涌地流出来，她也不知道这个傻子是骂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

5.

那天夏敏终究是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当她颓然地从操场上一步一步回到教室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教室里早已经开了灯。夏敏猛然把门推开，班主任和所有同学都把眼光投向她，她没在意，昂着头大步走向座位。可还差几步就到的时候，夏敏的身子却突然顿了顿，肖睿不在座位上。

夏敏是了解肖睿的，他从不缺课，哪怕是生病了。三年来，夏敏已经习惯了回到教室就看见肖睿低着头做题的身影。

夏敏回到座位上，班主任没有说什么，开始讲一模的卷子。夏敏强撑着精神去听，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然后回去睡一觉。

那一天晚上夏敏没有再看见肖睿再出现在教室里。

第二天，夏敏早早来到教室，就看见肖睿已经在看书了，夏敏走过去，轻巧地拍了一下肖睿的肩。肖睿立马回头，朝她笑了一下，然后就继续早读了。

无所谓，夏敏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了，不过还是暗自叹一口气，幸亏他没有问昨天晚上的事。

夏敏也保持着默契，没有问肖睿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来，夏敏本来以为肖睿是不是感冒或者发烧了什么的，但看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感觉应该不是，于是也没有问。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婉说凌瑾昨天也消失了一个晚上，夏敏正处在被放鸽子的气愤中，也不好去当面质问凌瑾去干了什么。

黑板上的数字一日日地减少，所有人都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没有人再下课去买零食，早晨上做早操之前教室里几乎都会坐满。

夏敏和肖睿也不再打打闹闹，当然，彼此之间的话还是没有减少，不过大多是夏敏请教肖睿各种问题。

夏敏终于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埋到书本中，哪怕是去吃饭的路上，脑子里还在计算着某个数学大题。

肖睿看着夏敏，像是养了几年的猪长成了般，感叹苍天有眼，全力帮助她，哪怕耽误点自己的复习时间。

恼人的数学老师仿佛也不那么讨人厌了，甚至有一次夏敏还举手回答了他的问题，夏敏看见那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满是惊喜和鼓励。

看吧，换个样子生活，什么都变得更好了，夏敏在每天睡觉前都会和自己说这句话。

等到那个数字变成个位数，单薄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板擦擦去消失不见的时候，教室里存在着一种很不一样的气氛，但每个人都当做理所当然。没有人提离别，没有人再像初中毕业前那样找每个人写同学录，再将最后一张留给一个特殊的人。

夏敏甚至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面积不大的房子里，到处充斥着从来不曾有的愉快轻松的空气。

大学是个闪闪发光的词汇，它不仅仅意味着一个陌生的城市，全新的生活，更让人疯魔的是好像所有已经走出高中校园的人都在宣传，那里很自由，你可以干很多你从没干过的事。

夏敏默默注视着每个老师在最后一节课的最后，也不再和同学们说考试注意事项和得分技巧，只是和大家说说笑，祝福大家有一个好的未来，同学们也都是回报以热烈的掌声。

在掌声之后，老师一个个走出了教室，留下一样的背影，教室里不再嘈杂，但还是有不断的窃窃私语传过来。在这样短暂的宁静中，夏敏知道自己总算结束了一段人生历程。夏敏想保持注意力，再坚持那么几天，相对于三年就那么一小会，可还是不行。

紧盯着纸面上的那些文字，却盯到字迹模糊了视线。很多事情像火车一样在脑袋里面轰然而来，这三年喜欢凌瑾的不得结果，与小婉的革命友谊，从未分开过的肖睿...

6.

高考前一天，夏敏找到凌瑾，这次夏敏倒是从未见过的冷静。夏敏心里有点不愉快，但还是保持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天不是说好了嘛，你怎么没来？”

“哦，当时有事，就没去，不好意思。”凌瑾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冷冷的表情和语气让夏敏感觉他没有认真回答自己的话。

“什么态度啊，知不知道放女生鸽子没什么好结果”夏敏简直想暴打他一顿。

还好有点作用，凌瑾的眼眸里有了一点光亮，这才正眼看夏敏。想必原来那个在他面前乖巧害羞的女孩如今变得这么强势还是让他有点意外。

“恩，不好意思，当时我真的有事情。”这次凌瑾直视着夏敏的眼睛，夏敏也步步紧逼。

“什么事这么重要？”

“我不能说，对不起。”

那天夏敏用尽方法也不能从凌瑾口中套得只言片语，这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两能成朋友了，一个犟字简直天下无敌。

7.

听说但凡有考试，就会有5%的人发挥超常，当然也会有5%的人发挥失常。还好，夏敏在中间那个大大的90%里面。

九月份，夏敏来到了戴望舒的雨巷里描绘的那种城市，听着耳机里的歌，感觉这里仿佛风真的会粘住，雨也真的能连成线。

夏敏原以为生活会平淡得过下去，哪想到圈圈圆圆圈圈，猛然间又回到了原点。

说什么夏敏也不会想到会在新生典礼上再次看到凌瑾，简直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情节。在震惊之余，夏敏还是很开心，她在高考成绩出来后本还上网看过学校的录取名单，并没有看到和她来自一个学校的人。

两个小时之后，夏敏就和凌瑾坐在大排档里谈天论地，大声笑，大口喝着啤酒，像是完全忘了几个月之前的恩怨情仇。当杯口泛起的泡沫从喉咙里一涌而下的时候，夏敏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难得，夏敏感觉到自己也会醉，凌瑾笑着说很晚了，寝室已经关门了，要带她去宾馆。夏敏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却感到天地一片旋转，自己是真的醉了。

夏敏最后的记忆就是好像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于是莫名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想要挣开，抬起手，却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没恢复最初的意识，夏敏就睁开眼睛坐起来，一夜的宿醉让夏敏的头里像一面鼓在敲，震得人想吐。一扫周围，真的是在宾馆里，还就一张床。

夏敏想到了什么，急忙把被子掀开，发现自己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睡衣，裙摆短的没边，自己原来的衣服却不知道去哪了。

“凌瑾，你个混蛋！”

隔壁传来骂声，桌上的杯子也碎了。

当凌瑾带着早点来到房间时，他发誓他碰到了人生中最恐怖的场景。

夏敏苦于找不到武器，只好把马桶卸了，任马桶里喷出来的水流满了房间，然后又流向了别的房间。凌瑾刚打开门，正奇怪怎么会有水从房间里流出来的时候，就头上一疼，摔倒在地，手里的早点散了一地。

还没反应过来，凌瑾就感觉有人骑在了自己身上，头上传来暴击声。凌瑾正想着哪里来的暴徒，担心夏敏是不是已经惨遭毒手了时，就听到“你个混蛋，知道你没安好心，禽兽，禽兽不如...”分明是夏敏的声音。

凌瑾只能一边反抗，一边辩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听我解释...”

竟然还不承认，夏敏打得更狠了，正考虑要不要卸了他的弟弟时，就听到一声尖叫，抬头一看，是一个漂亮女生，看到如此的场面，正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想必夏敏拿着马桶盖施暴的场景够让她消化几天了。

夏敏恍惚间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眼熟，但是刚停手，还没站起来，眼前就一黑，晕了过去。

夏敏再醒过来，看见的还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想着自己怎么还在宾馆里，但是下一秒无边的怒气就充满了整个脑袋。

还没打够呢，但还没坐起来，夏敏就被一只手按在了床上。转头一看，貌似是刚才的那个女孩子。

周围的设施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告诉她这里是医院，但是凌瑾并不在房间里。

“你认识他吧？他跑去哪了，让他滚出来，躲着我算什么男人。”

“他去上课了，让我照顾你，你别误会，你的衣服是我的，也是我帮你换的。”

夏敏转过头，看着女孩逆光的侧脸，真的感觉哪里见过，但是才来这里多长时间，自己并没有什么朋友。

夏敏听到了想要的回答，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和凌瑾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还是怕凌瑾趁她睡着，看到了他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谁知道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下有着怎样一个猥琐的灵魂。

夏敏想马上下床，但被女孩马上制止了。

“医生说，起码今天你不能下床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医药费凌瑾已经付过了。”

夏敏大概猜到了他们两是什么关系，想呛她一句，你男朋友背着你和我吃饭呢。还没说出口，脑袋猛然间被昔日的一个画面击中，夏敏立马转头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

“你是...你是雯芊！？”

8.

说实话，刚出院就来到大排档胡吃海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凌瑾和雯芊阻拦了，但是被夏敏一招制服：我请客。

大排档里，吵闹不堪，老板娘系着围裙，端着盘子在桌椅间闪转腾挪，秃头的老板在烤架前云海翻腾，不断招呼着新来的客人。

夏敏再一次喝醉，大口吃着变态辣的羊肉串，看着坐在对面依偎的两人，

夏敏感觉这家的羊肉串怎么比昨天辣多了，辣得眼泪不断涌出来，用手去擦啊，更辣了，睁不开眼睛。想喝水，可手边只有酒，一饮而尽。

雯芊好像看出来夏敏并不是偶遇老同学的那种开心，推推凌瑾，让他不要让夏敏再喝了。

夏敏挡过凌瑾伸过来抢她酒杯的手，隐约间看见雯芊正把头搭在凌瑾的肩上，不禁调侃：“之前不是说你们两没有在一起吗？怎么今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凌瑾听到这句话，收回了手，看了一眼雯芊，陷入沉默中。

夏敏觉得奇怪，但也不好意思你再问，摆摆手，“不说就不说喽，我也没有必要知道。”

“但是，凌瑾，告诉你一件事。”

凌瑾抬起头来，展开微笑，“恩，你说。”

夏敏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一阵辛辣味袭来，让她打了个嗝，“我啊，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之前的那些，你可不要误会。还有雯芊，你更不要误会，他啊，我还瞧不上。哎呀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还配不上我...额，不是...哈哈哈”夏敏真感觉自己有些醉了，昨天的那种宿醉头晕的感觉又回来了，可真是有点难受。

凌瑾重新转过头，看着雯芊。

“啥意思，你们两给点反应啊，不是这样就要跟我绝交吧...你们两还真...”

“你说的，我们都知道。”凌瑾抬起头，夏敏看着凌瑾，又看看雯芊，雯芊眼眸里墨黑、沉着的光像是黑洞要把夏敏埋葬得一干二净。

夏敏感觉头晕目眩，不小心打翻手边的酒，洒了一地。

9.

肖睿高中毕业之后直接去了美国，夏敏去机场送的，那天刚好是八月的第一天。

盛夏，树上的知了不胜其烦地叫唤，夏敏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一件墨绿色的裙子，裙摆会随着脚步飘荡开来，像是石子落入了水。

小婉，凌瑾和雯芊他们都在，那时候夏敏还不知道他们两已经在一起。

夏敏是在开机前十分钟赶到的，穿上这件裙子一件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在房间磨蹭的每一秒钟都让以后的她后悔不迭。

匆匆跑到机场大厅，夏敏远远看见肖睿正在和凌瑾拥抱，应该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夏敏把头发扔到脑后，这是她第一次将头发披在脑后出现在大家面前，以往她都是最利索的马尾。弄完了头发，夏敏顺便把鞋也给扔了。

所以当夏敏穿着裙子，光着脚，气喘吁吁地站在大家面前时，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

肖睿微笑着走过来站在夏敏面前：“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额...你的鞋呢？”

夏敏像是透明了一般站在一个人面前，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地无所适从，不过还好，急速跑动带来的面红耳赤掩盖了本该有的脸红，心跳的那么快，也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跑步的，还把鞋跑掉了不是。

夏敏气还没顺完，就一把抓住肖睿的领口，“我有话跟你说，说完了你才能走。”

话没有说成。

夏敏抓住肖睿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定住了一般，脚掌传来冰凉的触感，疯狂运转的大脑也在降温。

是啊，这些年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啊，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和你同桌是我和班主任求情的么？你不知道我每天在操场上回头看的人，不是他，而是你么？你不知道我装着喜欢凌瑾，向你打听消息只是为了看看你的反应么？

夏敏不是不明白，这是她最后留下肖睿的机会，等他远在地球的另一边，自己就是真的要和他说再见了。

夏敏不是不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那些话，人家有大好的前程，你凭什么去要求他留下来。

夏敏抬头看见肖睿眼睛里的惊讶和不解，手指隔着衣服感触到他的体温，那一瞬间，夏敏就做了决定，哪怕她知道这一放手就是真的放手了。

既然有些坚持不明不白，有些放手就该决绝。

“开玩笑的啦，在那边可没有人帮你买早点了，你可不要想我。”夏敏把手收了回来，捶了下肖睿的胸口，大声笑了笑，演技好得心里一阵发疼。

众人舒一口气，还以为肖睿怎么让夏敏不舒服，要惨死机场了。

时间终于到了，肖睿一一和大家点头致意，最后是夏敏，夏敏低着头，晃荡着脚，像是满不在乎。

肖睿叹口气，走过来，一下把夏敏拥入怀里。

“我走了哦...再见。”

夏敏一直很喜欢漫画里面里的一个场景，背景是蓝蓝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云，一条飞机云横贯整个天空。

夏敏这时正抬头看着这个场景，但她从没想过那条长长的线还昭示着着无法跨越的距离，而那条线消散了，好像连思念的凭介也消失了。

10.

伟大的沃·兹基硕德曾经说过“啊，生活总要向前看，这样你就看不见脚下踩到的狗屎了。”

夏敏努力保持着向前的目光和步伐，度过了一个平淡的大学，毕业之后不顾父母的反对，来到了繁华的上海，通过了一个世界500强公司的面试。面试结束，她在车水马龙的道路旁仰望高高的楼层，重重呼了一口气。

夏敏很感激生活没有给她过多的麻烦，不过作为公司的新人，总是免不了会受些欺负的，不过大多是善意的玩笑。

这次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上司把策划案扔给了她。

她是打心眼里开心的，这表明公司认可了她的能力，不过接下来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第一次接这么重要的活，一坐下来发现忙得无所适从。

从上个星期到现在，夏敏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电话还会随时把她叫醒，每天急匆匆地像是在前线打仗的士兵。

小婉这次难得过来，自然得好生招呼一番，虽然可能会稍微耽误一下工作，但从那么紧张压抑的环境中抽离出来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能激发点什么灵感，夏敏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听到肖睿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夏敏还是一震，遥远但熟悉的感觉像是海浪一样拍过来，一下子又把夏敏打得晕头转向。

这些年，夏敏没有交过男朋友，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大学里，到处是情侣依偎的身影，她是有些羡慕和心酸的，追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她还是坚持一一发了好人卡，到最后室友都怀疑她是不是蕾丝。

夏敏摇摇头，把自己从回忆的泥沼里拉出来。电脑的屏幕亮得刺眼，看看手机，又是夜里两点了，不禁打了个哈欠。

夏敏来到厨房，又冲了一包速溶咖啡，小婉说肖睿已经回国很多天了，下个星期就会开订婚宴。

夏敏打开手机，并没有看到任何信息或者未接电话，莫名的火气冲上来，去你妈的策划案。

打开通讯录，点开一个号码，拨通，响了很多声，然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喂”。

“你tm马上给我滚过来。”

半个小时之后，夏敏和无比惊恐的小婉肩并肩躺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

夏敏突然转过来抱住了小婉，小婉吓得一哆嗦，“额...那个...那个我有...我有男朋友了...”

夏敏把小婉抱得更紧了，“你说，我等了他这么多年，始终没有牵过一个男人的手。终于等到他回来，他却要结婚了。那他就算要结婚了，怎么都不给我一张请柬，让我祝福他的机会都不给么。”

“你说，男人都是这样的玩意么。我是不是脑子有病，还这样喜欢着他，他结婚了，我该怎么办，去当尼姑吗？”

“喂...喂，你倒是...你竟然睡着了...”夏敏坐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小婉。

小婉抹抹眼睛，“哪有啊...我一直听着呢。”

“我说了啥？”

“......”

“明天饭量减半。”

“别啊，千万别，都是肖睿，出的什么鬼主意，他在背后偷笑，让我在这儿活...受...”小婉把枕头一甩，却突然像是犯了错一般，慢慢把头转过去，“啊...啊，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你...你自己待会啊...”说完便要下床。

夏敏愣了会，然后猛一脚把小婉踹回床上，骑上去，把她的手压在她头上，小婉自知不敌，只能一脸惊恐地大喊雅蠛蝶。

公寓楼上楼下的灯突然亮起了不少。

11.

肖睿已经回国有一点时间了。他在美国读完了硕士，拒绝了导师让他继续深造的建议，直接返回国内。

没办法，要结婚了，“新娘”却很神秘，没人知道是谁。

这天他穿着一身名牌蓝色西装，特意做了个发型，让自己显得年轻了许多。

不过最招眼的还是胸前的一朵大红花，让整个人充满了时尚与乡土气息完美结合的“文艺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带上的，但是凌瑾和雯芊说这样是中西结合，肯定会引领潮流，再说“新娘”肯定会喜欢的，还强迫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小婉点头附和。

小婉像是受了惊的小鹿，懵了一会疯狂点头。肖睿感觉到有点奇怪，但还是无奈接受了这个提议。

肖睿把以前所有的同学都叫了过来，可无论他们怎么打听“新娘”的身份，肖睿只是淡定地摇摇头，说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时间接近中午，但偌大的会场里还是没有新娘的身影，很多人等不及了，胆大的同学直接想冲进婚房，发现并没有人，有人瞬间发现了问题，肖睿的父母呢，结婚怎么可能不叫父母呢？有人正准备上前问肖睿是不是想骗份子钱，就听见某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新娘到了”，所有人都簇拥着向大门口跑过去，想见识见识这位神秘的“新娘”到底是谁，可到了大门口却发现外面除了喧嚣的风和一只掠过天空的乌鸦外，什么都没有。

众人想回头质问肖睿和那个乱报消息的人，发现大堂里早已没了他们的踪影。

两公里外，肖睿等人气喘吁吁，凌瑾直接躺在了路边的草地上，小婉和雯芊把高跟鞋脱下来，揉着发疼的脚踝。

肖睿胸前的大红花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等呼吸稍微平复，便望向小婉“怎么样，她人呢？”

“啊...她...她应该快到了吧，恩...差不多了”小婉低着头，还是在揉着脚踝。

肖睿越发觉得奇怪，本来肖睿回国后就想直接去找夏敏，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夏敏是不是还喜欢着自己，于是就想到让肖睿假装结婚来试探试探她，没想到小婉真的发回大获全胜的信号。

但高兴之余，真的烦恼也真的来了，为了让事情逼真，肖睿是真的把结婚的消息发了出去。

出国多年的同学突然回来，还马上就要结婚，一众同学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都立马赶到了肖睿面前。

当肖睿站在迎宾席前，看着一个个厚厚的红包被笑容已经咧到耳朵根的凌瑾收进口袋的时候，头皮是一阵发麻。

肖睿找个空挡，把凌瑾拉到厕所里，凌瑾还相当的不耐烦，“喂，喂，你干嘛，耽误我几秒，你知道少收多少钱！？”

“还想着收钱，等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额!?”凌瑾倒吸一口气，坐在了马桶上，看着口袋里满满的红包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么说，那些人都是你的同学，我们这样做确实太不对了”

“恩，你还算有点良心。”

肖睿和凌瑾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在一起...然后达成了一致。

12.

肖睿在事先商量好的地点等待着，现在他明显慌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热得早已经把西服脱掉。

实在等不及，肖睿径直走到小婉面前，“你不是说好会把她骗到这儿来的吗，这都过了一个小时了，人呢？”

小婉低下头，把头发梳到脑后，“快了...应该快了吧。”

肖睿听出小婉语气的不正常，一把抢过小婉手里的手机，在小婉挣扎着要抢的时候，肖睿把手按在小婉头上，立马推过了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打开手机，便看见十分钟之前还有和夏敏的通话记录，肖睿问是怎么回事，瞪了小婉一眼。

小婉慌张地说不清楚话，见势要跑，但凌瑾一伸手，她就像小猫一样被拎到了恶魔面前。

肖睿眯着眼，发出猥琐的笑声，慢慢走到小婉面前，小婉只能感觉到在阳光下有一大团阴影笼罩了自己，即便在这大热天还是能感觉到身边嗖嗖的凉意。

而这种感觉，在几天前的夜里，她刚刚感受过。

夏敏此刻正在家中，开着空调，缩在被窝里刷着朋友圈。

这么大热天，还有人举行婚礼，真是脑子有病。

哈哈哈。

叮咚...叮咚...

夏敏挣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空调温度好像有点低，裸露在被子外的那截手臂被冻得发麻。

打开手机，竟然有二十三个未接电话，全是小婉的。

怎么回事，难道暴露了，夏敏立马感觉不好，小婉这小妮子太软，也太笨。

夏敏悄悄跑到门口，从猫眼里望过去，看到了小婉，但身边没有其他人。

夏敏微微一笑，想骗我，立马拨通了邻居的电话。

“你在家吧，恩，好，帮我看看我家门口是不是只有一个人。”

“啊，真的只有她一个吗，那好吧...没事没事，她在罚站呢，谢啦。”

夏敏坐在沙发上，听着小婉诉说肖睿一行人被戏耍的惨剧，不禁心情大好，要为小婉加餐。

小婉这才露出了进门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夏敏刚进厨房忙活没一会，才想到手机忘在客厅了，说不定这会儿公司会打电话过来。

刚出厨房的门，夏敏就看见小婉刚从大门进来，门还没有关上。

“啊...额...我刚才去倒垃圾去了。”

还挺懂事，夏敏立马拿回手机，进了厨房。

油烧开，夏敏熟练地把切好的生姜八角放入锅中，瞬间就升起好闻的香味，伴着美好的心情，夏敏感觉今天的食欲都好了不少。

DUANG...不对，我今天刚回家，哪里有什么垃圾要倒？

夏敏刚回头，就看见厨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一个人正倚着门偏着头看着自己，笑容一点都没有变。

切，还是那么贱。

夏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不觉间就笑出了眼泪。

13.

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天气很好，有点微微的风，肖睿和凌瑾坐在观众台上，看见操场上有几对情侣依偎，远处的天边有一缕淡淡的飞机云。

“夏敏是不是约了和你晚上见面？”

“恩。”

“你别去了。”

“知道了。你要去是不是，她就是想等你吧”

“我也不去，看她还忍不忍得住。”

“你们两真的是，把我夹在中间，耍我是不是？”

“哈哈，你别管，走，今天晚上我请客通宵。”

“哟，难得。”

....

肖睿站在门口，也笑出了眼泪，但下一秒他就迈出步子，一把把夏敏拥入怀里，“我回来了哦，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