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悟空的悲哀

作者: 相谈寒 | 来源:发表于2019-05-02 11:13 被阅读14次

《西游记》里有个六耳猕猴冒充孙悟空的故事,小时候读的时候觉得冒名的恐惧。

读这个故事的时候大概八岁左右,每天想着的都是死亡。觉得死亡最大的恐惧之处就是自我的消失。

这一点很正常,自我意识是这个世界给予每个人的唯一礼物,让这个世界承认自己,拥有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位置,这就是自我存在的最根本问题。

但那个假猴子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周围的人都无法分辨它和本尊之间的区别,再这样一个世界里,他需要自己证明自己是真实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在证明自己真实的过程中,它受到了种种的迫害,质疑和挑战,这一点很容易让我们想到现在生活当中那种证明自己是自己的怪圈。

这一切的努力,最终只能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无论是南天门的李靖还是地藏王菩萨手下谛听,都表现出了一种谨慎和本位主义的态度,他们并非不知道结论,而是并不想将这种结论公之于众,而是而是把责任上交,让如来告诉大家谁是真的。

但如来会说谎吗?看起来是会的,至少在真猴子的眼里是这样。忘了五行山了吗?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家伙。如来会在利益驱使之下做出不同的判断吗?会的,因为他对人间的利益也很在意。比如那部三藏真经到底应该卖多少钱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到底谁是猴子,谁是六耳猕猴这件事情?对于佛祖来说没有任何所谓,只要经能够取得回,来找一个听话的,总比找一个总找麻烦的要强很多,出于这种利益最大化的考虑,他大可以借这个机会除掉忠心耿耿的猴子,扶正假话连篇的六耳。

这不是一种简单的阴谋论假设,当我们的命运完全决定在一个所谓的权威手中,而这个权威又被证明曾经说过谎,和我们之间存在私仇,那一切都是有可能出现的。也许真猴子提前谢幕了,被那个假的猴子以义正辞严的样子,一棒打死,也许在经历了这种巨大的人生改变之后,孙悟空彻底认清了权力的真相,向着权力妥协了。

难道不觉得自从这件事之后,孙悟空的人性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吗?这个故事以后所有的与妖魔鬼怪的斗争,纯粹变成了一种天界,神界和妖魔之界的权利内斗,孙悟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更多的扮演了协调人和邀请人的作用, 这其中,又以三调芭蕉扇和误入小雷音两回最为明显,在这一过程当中,孙悟空表现出的圆滑成熟,左右逢源,畅行于佛道两界之间的状态,那只真猴子恐怕永远也做不出来。反过来,佛道两界对他的态度似乎也从原来的勉勉强强,推诿扯皮,设置各种障碍,逐渐变成一路绿灯,全力支持。(还记得孙悟空为了救那个被淹死的国王从太上老君那里要一粒金丹,费了多少口舌啊!)从这一点来看,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件事其实已经在佛道的高层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不管是哪一种,我们的英雄孙悟空就此消失了,成为了佛权阶层中的候选人,斗战胜佛的封号, 成为了一个永恒的纪念,也是他前半生的一个最好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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