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触摄影行业至今,我的qq上有600多个同事,还有好些同事散了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所工作的影楼只有维纳斯婚纱、川港影楼、龙泉金夫人、韩尚儿,以及自己的创业,要写的故事就是围绕着这些影楼的,献给自己,也献给我的同事们,还有继续坚守在摄影行业的所有奋斗者。
也许有着太多个人的视角和感悟,但我承诺,所写的人与事都是我所亲历的。
1
最初对摄影的爱好,源于战地摄影记者卡帕的故事,一个有使命感的摄影师,令人感动。
读书时花了好些心思来学摄影,痴迷其中,毕业留言册里大家都祝愿我能开一个影楼,成为摄影大师,……
我也一度沉迷于自己会成为摄影大师的梦里,还未实现就有些骄傲了。
这就是梦想的开始,也是经历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东西,再怎么艰难,都不忍辜负自己以及同学们给予的祝福。
2
临毕业时,王吉琴给我讲她们九寨沟有一个搞摄影的人的故事,说大家开始都看不起他没工作,成天摆弄相机,有个女孩喜欢他,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也要跟着他,后来在九寨沟把摄影事业做得红红火火,……,故事具体细节都记得不是很清了,但记住了一点:坚持一个事情很重要。
不明白王吉琴当时为什么会给我讲这个故事,但这个故事把我给度了,后来的经历,颇多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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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校校门口有个星星彩扩部,我经常在那里洗照片,老板经常会拿我的照片进行点评,给些中肯的意见,比如用黑白乐凯胶卷拍摄,后期上单色,这让我节约了好些成本拍摄照片,大家也喜欢。
老板拍摄证件照,很考究,很佩服他。我最开始就是计划在他那里做学徒的,但被他拒绝了,他说,“要学就去成都的大影楼,我这里学不到什么东西,都江堰的影楼经常开着开着就没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教我们摄影的周晶老师也给我说,要学就去成都大影楼。
我以为影楼里都会要我,便踏上了追求摄影的路,……
许多年后,星星彩扩部依然在经营,依然那么大的门面,我很向往这样的经营方式,用心做好一件事情就好,不必在意外界的评价。
4
毕业前夕,我做了一份简历,在网上把成都各个大影楼的地址都抄了下来,然后挨着寄了出去,以为都会给我联系,就等着。
直到毕业,绝大部分同学工作都有了着落,才开始有些发慌。
到成都,开始试着直接去找工作,还置办了一套西装。第一次去应聘的地方叫名香摄影,位于西安南路口子上,我进去出来,大概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就被拒绝了,别人爱理不理的说招满了。心情跌入低估,落差好大。
2010年,名香摄影被黄姐收购,更名为“龙摄影”,当时有见证那一刻。
5
当时还去了好些影楼应聘,都被拒绝了。
一晃就是2001年春节,春节后,母亲让我先帮着做生意——五块石农副产品批发中心里边,批发胡椒。母亲去黑龙江计划和人一起合伙做餐饮,我一个人独自打理。但是,我并不因为做着生意而开心,每天去市场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一份《华西都市报》和《成都商报》,只看招聘一栏。一有影楼招聘,便投递简历,或者托人照看摊位,直接去应聘,依然是各种拒绝。
有一天在报纸上看到维纳斯婚纱在招聘,需投递简历,又是一翻精心准备,寄出。第二日,打电话过去,对方说没收到。第三日,又打过去,对方说已收到让等消息。我说,直接过来可以么?对方说,主任不在。我把摊位托人照看,骑着自行车,遇到一个电话亭就打一个电话过去,说找主任,主任一直都不在。一直到维纳斯楼下的电话亭,又打电话找主任,对方发话了,请问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我说,我是非常想在你们这里上班,就在楼下,想来面试。对方说,那你上来吧。
接待我的女孩子叫王亚萍,非常有亲和力,顺利的填写应聘资料,签订合同,第二日去上班,每月工资680,加100元全勤奖。
那天是2001年5月16日,从维纳斯出来,就开始给所有的好朋友打电话,说我在影楼里找到工作了,心情尤为激动。接着,把我妈经营多年的生意就给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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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5月17日,正式开始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先到人事部,摄影部主管周摄带我去了摄影棚,让我先看看,熟悉一下。
当时一下就傻眼了,用的相机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感觉过往所学都是白学,过往积累起来的自信也就彻底坍塌,性格又回到曾经不善言辞的样子,觉得自己和那美丽的环境全然不协调,说话的声音简直让人听不见。
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和读书时所想像的全然不一样,很受伤,很无助。
第二日,维纳斯一周年庆,在锦江大礼堂举办张镐哲的演唱会,还邀请了赵亮来演小品。那天晚上,凌晨了,还在收拾物料那些,但很开心,觉得自己上班的地方挺高大上的。
第三日继续上班,我9点到,发现其他所有摄影部的同事都到了,卫生全部已做完,正准备开早会。好心的同事给我说,学摄影要积极些,早些来,勤快些。在维纳斯,卫生的标准是处处都要干净,包括每一个死角,包括相机,每日都要拆解了仔细的清理。摄影主管的工作就是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有每一处脏的地方,都要扣分,扣分就是扣钱。这就是维纳斯的过人之处。
早会,要学习礼仪,要讲段子,讲不出来就做俯卧撑。我除了听他们讲,傻笑,轮到我,就只会做俯卧撑。我有些烦他们讲荤段子,那么高大上的地方,怎么可以如此不雅?虽然都是希望训练和客户沟通能带来更多欢声笑语。我至今也不能接受用粗俗的语言来引得客户露出笑容。
正式进入工作阶段,每天都挺紧张的。
那时,有个姓甘的女摄影师,极度高傲的样子,大概因为我傻里傻气的样子,她极度不喜欢我,不要我做她的助手。有次我给她打招呼,她问我叫她干嘛,我说没事。我无意间听到她和其他人说,大清早遇到个傻子,叫着我又没话说。
摄影主管也时常开玩笑的说,你这个样子下去,哪天就把你踢了。周摄没多久就调回新疆了,新来的摄影主管经常训人,还有好几个摄影师都是动不动就训人的,名字都淡忘了。
所以,挺珍惜愿意要我当摄影助理的摄影师的,他们分别叫叶军、张程。我离职的时候,叶军劝我,你那么喜欢摄影,坚持呀,过两年就好了。后来我还给他写过信,大意就是说,我一定会坚持做摄影的,感谢他的关心。
摄影师们不喜欢我,就时常把我派去做外展,无非就是搬东西呀,发传单呀什么的,别的啥也不会,除了听人聊天,陪着傻笑,其余时间都挺忧伤的,未来遥遥无期。
因为摄影师训人有时完全是被冤枉的,所以,有一天我就忍无可忍,收拾好摄影棚内的一切,第二日就办了离职手续。
在维纳斯婚纱总共待了两个半月,好些朋友劝我坚持,但那时的自己真的不晓得如何去坚持,大家都不喜欢我这个人,如何坚持呢?
直到多年后才晓得,坚持就是在别人都觉得挺不过去的时候还要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能经受住考验,放弃很容易,后来的人生却更惨。
7
离开为维纳斯,我觉得,拍照也挺容易的,不就是背景、灯光和相机么。一群牛逼哄哄的摄影师看着就烦。值此时,正好遇到严成。
严成在攀枝花读大学,放暑假来成都,听说我上班的情况,他说,要不就去攀枝花大学拍照赚钱。然后就去了,取名WEMAY,意思是我们可以,音译就是唯美摄影。我们做了logo,印了名片,写了海报,还没开张,就放弃了。不晓得如何开张,心中也没有什么未来。
离开攀枝花,严成说,要不坚持一下,我没有理会,依然不晓得如何坚持。
8
放弃,看起来是最容易的一件事情。
后来,又回到成都,钱没了,每天都找不到工作,茫然的走在路上,才想起在维纳斯的好,虽然委屈,但有工资。
即使晓得自己以前太意气用事,也改变不了窘迫的现状。日复一日,就没了耐性。就在这个时候,毕业分配的通知下来了,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不适合在成都生存。
到松潘林业局,我以为可以每天看看书,拍拍照片,安静闲适的过日子。然而,就在正式上班的那天晚上,听着岷江河水哗哗的流过不停,山风呼呼的刮过不止,孤独和失落弥漫在居住的那间小屋子,开始想念我的梦想,在日记里给自己说,用两年的时间在林业局生活,学习法律和摄影,回成都继续在影楼里去找工作。
林区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带着必须要离开的目标,日复一日,……
9
2001年11月,到林场,分到一间空空的屋子(后来听说,那间屋子是死过人的),在同事们的帮助下,安置了炉子,安置了床,找了一张破旧的小方桌,自己用木头拼凑着做了一个书架。又去县城购置了锅碗瓢盆等一应生活用品。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组建自己的家,一个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和我一起分到林场的还有覃川和马常伟,我们第一天上班,老工人李上才带着我们走而溪沟,直接走到与原始森林接壤的地方才返回,全程大概都有20多公里。说是巡山,其实就是徒步。李上才轻轻松松的,我们却累得精疲力竭,直想骂人。
后来又去工段拆工棚,巡山,种植苗圃,栽树,修补坑洼的路段,救火,……,大部分时间都无所事事,男人打牌,女人做鞋垫,总能找到无数个理由大家聚在一起快乐的喝酒吃菜,重复的聊着相同的话题,搬弄着是非,……
我在那样的环境里,新鲜了大半年,经常一个人背着相机去巡山,拍了很多照片,看过各种叫不出名的小花,也看过大到牦牛小到蝴蝶之类的动物们嬉戏和交合的场景,也近距离的接触着藏族人的生活点滴,还有山山水水,积雪皑皑,满天星宿,……
林区的同事还会经常提及我的故事,——
让同事杨哥在山下等我,一个人独自背着相机和脚架去爬山,以为远方是山顶,走近了,远方又是一个山顶,又继续前行,又看到山顶,不甘心的一直爬到真正的山顶,夕阳遍洒在地上,地上满是金色的枯草,还有像棉花一样东一团西一团的积雪,成群的牦牛散落其间,美到极致。一口气拍完所有的胶卷,回头看到太阳调皮的从远方沉了下去,才开始害怕,我已经爬了不知多久,到处都是荒凉。没有别的办法,不管不顾的从来时的路冲了下去,回到林场,林场所有的人都已整装待发,汽车已启动,准备来找我。这时才晓得疼痛,浑身是伤。李书记劈头盖脸的训着:这个林业局这么多年来就你一个人天天背着相机巡山,不像话。
10
在林业局的下半年,我开始待不住了,但因为一想到在成都经历的挫折,各种犹豫。
在林区生活一年时间,但这一年的经历也是蛮多的,以后有机会会单独写写。
2002年10月,我请假回成都参加自考,自考结束,又在成都各个影楼去应聘,古摄影去了三次,人事部一直借口摄影总监不在,当时还留了一本自己制作的摄影作品集在那里,期待陈展颖能够看到,期待能在他那里学习(读书时,我就经常隔一阵子就去春熙路古摄影门口悄悄的拿一本小样册,册子里像周迅的女孩子,美极了),但一直无果。
2006年在科达制作公司学习修片,坐在我旁边和数码师正在沟通如何调自己的照片的摄影师,光头,内敛的样子,穿着也比较普通,看不出是个摄影师,听另外的数码师悄悄给我讲,那就是陈展颖,当时蛮激动的,但不晓得如何表达,就悄悄得站在他背后听他和数码师沟通,也觉得很幸福。
至今,还是一直与古摄影无缘。后来认识了宜宾的赵姐,她是第一个加盟古摄影的,后来又认识了陈展颖的得意弟子陶老师。这些缘份,都让我觉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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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古摄影无果,没有厚着脸去执着。
路过总府路川港影楼,门头贴着欢迎艺术总监林天福莅临指导,橱窗里贴着招聘摄影助理。我去古摄影把我的影集要了回来,进入川港影楼应聘,接待我的就是林天福老师,我给他看我的影集,里面有两张翻拍的照片,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问我,“这不是你拍的吧。”又问我对摄影理论掌握得怎么样,我说挺好的。他就问我,“什么叫色温”、“什么叫光圈”、“什么叫焦距”,我理解但说不到点子上,吞吞吐吐,他说,“不要那么骄傲嘛!”我只是傻乎乎的一个劲的说我喜欢摄影,然后就被应聘到上了。林老师给当时店内的摄影师齐永辉说,“这里给你一个摄影助理。”
齐永辉也是我认识的非常好的摄影师,他不会在摄影助理面前摆架子。他也是林老师应聘的摄影师,和店内的老员工摄影师格格不入,他们都排斥他,后来被安排去了泸州川港影楼。他一走,我觉得学不到什么东西,但想到自己那么喜欢摄影又要离开,又舍不得,那阵子很矛盾。店内的老员工莫名的有着优越感,随性懒散,完全没有服务意识。
川港影楼和维纳斯婚纱完全是两种概念。一个是客户要讨好摄影师,一个是摄影师处处都以如何服务好客户为目标;一个用的全是哈苏相机,一个用的全是玛米亚;一个布满各种光环(包括足球明星马明宇的参与),一个没有任何光环。
2002年12月31日晚上,川港影楼正式交接给当时的金夫人婚纱,会议上,领导说,大家安心上班,不会裁员。川港影楼就这么从成都消失了。没过几日,林老师也走了,我们新招的人也被解聘了,工资是去金夫人的财务部结的,出来,一个同事笑着给我说,“兄弟,节哀顺便。”我没能笑出来,一直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思考中,到底能不能这辈子就做摄影师?没有答案。
林业局领导打电话问我,到底还要不要上班?在外面耽搁了近两个月,没辙,就回去了,回到林业局,各种难受,落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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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晓得林天福老师的过人之处,他拍的主题《半个世纪的爱》,走遍中国,拍了各个名族许多经历的半个世纪的婚姻的老人,那些照片,每一张都有厚重的故事,不管是人物的神态还是留在身体的岁月痕迹,还是背景的选择,都在讲着那不平凡的岁月。我对照片的追求,向往如此。
对我很好的摄影师齐永辉,后来一直都没有联系过,偶尔很好奇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如今可好?他讲的笑话,一直都觉得很经典,便经常给身边的朋友讲起——他非常喜欢班上的一个女生,女生就坐在他的前面,各种相思。有一天,他的笔掉到女生的板凳下面去了,当他去捡的时候,闻到一股很臭的屁味,从那以后,他就不喜欢那个女生了。他以为,漂亮的女生是不会放臭屁的。
川港影楼当时还有一个很老的摄影师,不需要测光表,就能说出和测光表一样精确的读曝光参数,颇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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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心有不甘,就是不想在林业局工作。老工人们以资历和自己的理解,对我的念头各种否定,说这个社会不是那么好混的,还举例说明,比我厉害很多的人,到成都都是混了一阵就回来了,诸如此类的言论成为心中的另外一种声音,略占上方,令自己很沮丧。
回林业局的时候,好哥们儿左光荣送我了一本安利公司内部出版的书《远离贫穷》,书中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是“三等公民”,一是等着下班,二是等着领工资,三是等着退休,一辈子会赚多少钱,半天就可以算得很清楚,人生犹如死水一潭。
就这段话,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第二日,雄心壮志的离开了林业局。
20岁那年最大的收获,大概就在于自己一个人在林业局从容的想好了自己人生真正的追求,这辈子要做什么,很清晰。
读书时的梦想,最多只算是一个念头而已,并没有经历过任何世事,心中全是美妙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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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成都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如何与父亲说这个事情。之前有写长信表明自己的想法,但没有寄出,因为不相信能够让他理解。多年后,在整理书籍的时候,无意间在书中翻到过那封信,读来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甘心被动接受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晚上回到成都家里,吃过饭,给父亲说,和他商量个事情。便告知了我已经决定丢掉林业局工作的事情。父亲问,手续都办妥了?我默认了。然后就看见他把桌子一拍,大发雷霆,“你这是在给我商量?你把我放在眼里了?成都就差你这么一个角色?……”我默默的,没有辩驳,我也不晓得将要面对怎样的未来,过往在成都所经历的带给自己的阴影,一直都还笼罩着内心,只是作了个决定而已,但对未来还是很害怕。
接下来,父亲便对我各种看不顺眼,他觉得养我不如养一条狗,然后,我决定一个人离家出走。
如今想来,真是佩服我的父亲——严格就是大爱。我今天能继续坚持在摄影这条路上,一来是自己真的无比喜欢,二来也是他的种种严酷反对,令我更加珍惜。
如今很多朋友羡慕我能够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事业,也是因为父亲。曾经以为是和他的较量中,我赢了他,其实,都是因为父爱中的那份严酷的力量,令我愈发坚韧。
这份认识来得太晚,长期与父亲的格格不入,大概伤了他太多太多,真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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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成都第二天,我就又开始去影楼里找工作。当时遇到群丽婚纱在招摄影助理,我去初试,对方让我等消息,晓得又是托词。回家就写了一封长信给人事部,表达自己超级喜欢摄影,把林业局的工作也辞掉了,决心一辈子做摄影,拜托给个机会。接着就收到人事部打来的电话,让我去复试。打电话的女子姓冉,让我直接去找她,见到她,她太度温和,挺着一个大肚子,直接带我去复试的房间门口,当时只顾着激动和紧张,都没有给她说声谢谢。
进入复试的房间,一个短发女子,精干而略显冷漠的问我优点是什么,缺点是什么,我当时就懵了,都已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总之,被冰冷的拒绝了。
回家路上,骑着自行车,看着街头来往的车辆,高楼林立,但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都是冰冷的样子。
很多年后,认识张姐(群丽婚纱元老级员工),大家成为好朋友,听她聊起许多群丽婚纱的故事,真是颇多感慨。
去群丽应聘过很多次,都被拒绝。表哥学摄影,也去群丽婚纱应聘过,别人说要大专毕业,要有美术功底,等等,他因此就把摄影放弃了。他也劝我放弃,但一想到要放弃就会很难受,犹如把自己心爱的东西抛弃,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底还可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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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一早就出去找工作,下午败兴而归。为了有更多的机会,每天都骑车在整个成都闲逛,看到影楼在招聘就去应聘。为此,我基本上对整个成都当时有多少影楼,分布于哪个地方,已经非常熟悉。
即使没有招聘的影楼,我也要在门口驻足很久,透过橱窗,看着店内工作人员忙碌的样子,极度羡慕,又极度失落——不知何时才可以成为摄影师,在影楼里得心应手的工作。直到看得自己快要掉出眼泪了,才想要离开。也曾无数次在各个景点,看摄影师拍摄婚纱照,一看就会看很久。那个场景,总让我很着迷。
接下来,就要写写自己对成都影楼零零碎碎的记忆,包括那些已经消失的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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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位于少城路的非常男女婚纱应聘,接待我的是一位姓林的女士,她对我拿去的照片略作评价,然后让我回家等消息。当然,这都是套路,没有消息。
后来在黄姐那里上班,聊起,才晓得应聘我的人是老板。后来又陆陆续续的认识了许多从非常男女出来的同事,听娟子说,当时在那里上班,都觉得是给黄姐做事情,也可见黄姐对工作的用心程度。听黄姐说,遇到困难,老板总说,你自己搞定,搞定就成长了。她创业,据说老板还借了十多万给她。她经常被人非议,其实呢,人如果总是期望求得理解和认同的活着,最后就成了那个非议他人的人,非议的人变得越来越优秀。
后面会用很多篇幅来写黄姐的,她给我的影响非常大。
再后来,非常男女婚纱关门。黄姐在那个位置创立品牌——韩尚儿国际专业儿童摄影。再后来,韩尚儿迁往春熙路。如今,那里是一家银行。所有的变迁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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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影楼,去应聘的时候还在,过一阵子就没有了。不断被拒绝又不断找另一家的过程中,对成都有多少影楼,分布在哪些地方,就很熟悉了。
当时还去红豆摄影、原宿摄影、格调摄影、弥摄影、巴黎婚纱等地方,都去应聘过。
那时,就有看到影楼业的沉沉浮浮,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也晓得了生意的不容易。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在影楼里上班,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至少有机会做摄影师。
每一次多认识一个影楼业精英,我都觉得很幸福,因为,曾无比向往的地方,曾无数次被拒绝,他们曾经就在那里上班,被我羡慕。那些被羡慕的人离我如此近距离,怎能不幸福呢!
听他们讲自己经历的影楼里的人与事,哪怕有失偏颇,也觉得有趣。其中,有很多对影楼事业痴迷的人,蛮励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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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我想,也许自己并不合适做摄影这一行,也想过打退堂鼓,再次回到林业局,觉得平静的生活也是挺好的。
时遇非典,听林业局的同事无意间说起,在通往林业局的松潘镇江关桥头,有两排武警守着,只能出不能进。没有退路。
我开始去找别的工作,各种工作都找,碰运气,不停的被“你回去等消息”给拒绝。每天盲目的出门找工作,像是乞讨一样,等待着好心人收留,混口饭吃。
遇到影楼在招聘的,我都不敢走进去了,只是在门前停车徘徊许久,失落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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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最酷热的时候,我去一家卖牙刷的厂家上班,给三环路以内的所有红旗连锁和小卖部铺货。一个月骑坏了7个自行车(都是15—25块钱的破旧自行车),每天带一瓶水出门,喝完就在路上遇到馆子的地方装满水。一个月骑遍成都所有大街小巷,蛮佩服自己的。现在,偶尔也想拿着相机走遍成都,拍遍成都,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个时候,对摄影的信心,一点都没有了。
有天休息,拍了些照片,老板的弟弟看了后,直接给我讲,他敢断定我是一丁点摄影天赋都没有,最好彻彻底底的放弃。我的哥们给我讲,他学三天都比我拍得好。
我不晓得说什么好,只是难过,对未来无比恐惧,不晓得出路在哪里,反正不会一直卖牙刷。
骑车绕成都大街小巷的经历,让我对成都影楼的分布更加熟悉。遇到和摄影有关的地方,我总会驻足一阵,羡慕着,失落着,……
直到有一天途经青羊区自考办公室门口,有公告贴出——10月份的自考科目,我所学的法律专业,最后未考的四科都要考。回公司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做律师维护正义,还能赚钱,未来想开影楼就开影楼。
老板说,我们都在艰难的阶段,看你做事很踏实,我们一起共度难关,如何?我说了我的想法。她给我讲,有一个国内拍照非常好的摄影师,有天去国外的图片社,看到好照片太多了,就把相机放下了。她大概的意思也许是觉得摄影没什么意思吧。但我还是选择了离开。
回林业局闭门读书,自考全部考过,顺利拿到毕业证。然后又买了一千多块的司法考试用书,继续闭门学习,每天10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两包咖啡一根跳绳,让自己打起精神,也不至于让身体垮掉。
2004年,主题就是闭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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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学习的过程中,得到很多人的无私帮助。我总想着如果考过了司法考试,就很牛了——毕竟它是当下中国最难的考试。
摄影这件事,基本上就搁置了。
曹姨说,“就你这种态度,哪怕司法考试没过,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成功的!”后来在电视剧《士兵突击》里听到班长给许三多说过类似的话,好熟悉。
我满怀信心的以为考过了,还计划请朋友们吃饭。当晓得结果后,满满的失落,给妈妈打电话,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妈妈说,也没啥,就差几分,明年再考一次。
也许老天爷就是成心的,想着我那么热爱摄影,却要那么轻易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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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月5日,我22岁生日,妈妈说,去龙泉驿你伟伟哥那里散散心吧!
1月7号到龙泉驿,背着一个书包,包里带着一本《中国税法》和《中国劳动法》,带着一本日记本,所有家当就这些。计划还要再次参加司法考试。
伟伟哥在新一佳超市上班,去他那里,无意间就看到了金夫人婚纱在招聘,那一刻,情不自禁的就走了进去。前台让我填写应聘表,然后让我等消息。因为习惯了这种套路,也没多少忧伤。晚上表哥问我应聘得怎样,我说没戏,说是让等消息。表哥说,我明天去给你问问。
1月8号上午,我还在表哥的屋子里看书,表哥急急忙忙的回来给我说,“你太粗心了,电话号码都写错了(当时没有通讯方式,应聘表上填的表哥的手机号码),人家都联系不到你,让你去上班。”
激动不已的飞奔到店里,接待我的店长叫冰冰,满满的热情接待了我,给我说工资是每月300元,加100元全勤奖。我满口应承了下来,笑容满面。在总台拿了一个摄影助理的工牌给我,工牌上写着“小松”,小松这个名字后来就一直叫到现在。
然后就和店内的一群女生在店对面吃午饭,我拘谨的吃完了一碗饭,给她们说慢慢吃。然后就看见一群女生吃了两碗吃三碗,只有尴尬的等着她们吃。后来,公司里所有人都晓得我的饭量和胃口,少有人能比。
下午被带去了摄影棚。摄影师阿浩留着络腮胡子,和和气气的给我了打招呼,算是认识了。没有拍摄,帮着布置摄影棚还未完善的地方(金夫人龙泉店于2004年12月18日新开业)。
晚上,我在日记里写到,这个地方就是我的起点,无论如何都不放弃,如果要被开除,那就赖着不走,免费干。
所以,2005年1月8日,是改写我人生最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前面写了那么多,都是铺垫,后面才是我要写的诸多人与事。
生活本来就是琐碎的,所以,就琐碎的写下去,……
22
正式开始写自己在影楼的经历时,内心很挣扎,因为,我非常清楚我自己,拍的照片不怎么样,有时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己拍摄的照片,内心很难受。
基于此,即使明知自己即将步入中年,但还是必须谦卑的面对我的摄影梦,好好学习和努力经营。
苦苦坚持许多年,依然拍得不好,其中原因,后面会陆续写到,都和自己有关。
23
从被金夫人婚纱收留的喜悦中平静下来,发现路并不好走,甚至不晓得和公司的每一个同事如何交流,除了傻笑,一句话也没有。
阿浩总是非常考究的拍好每一张照片,每一个pose都必须要做到最好,所以,每天的拍摄都会搞到很晚。我就陪着他,总担心会遇到他脾气暴躁时看我不顺眼,但他脾气一直都很好。
可卡当时是摄影部主管,很漂亮。每日激情高涨,对同事极度挑剔,对客户极度热情。所以,我总担心会被开除,也担心与人交际的尴尬,于是让自己一刻也不停下来,忙前忙后,做得最多的就是打扫卫生,打扫到极致的那种,全然不在意别人有没有在玩耍。
她和阿昊时常共用一个杯子喝水,我觉得挺羡慕的。木讷的我都过了好一阵子才晓得他们是夫妻。
有天无意间听到她给黄姐说,“小松人挺好的。”后来,我们熟络后,有次和她走在路上,她给我说,“小松,如果你不开心,那一定是公司错了。”很感谢她给予的评价,让我有了许多信心。
“小松,如果你不开心,那一定是公司错了。”这句话,后来也让我听进去了,有次与客户的朋友发生争执,我坚定的大吵一架,指责对方,“把我惹生气,绝对是你错了。”后来,小强因为这个事情,笑了很久。
赞美的话,有时也是傲慢心生起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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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冰冰,每天都是最早到公司做卫生的,我也是到得很早的。那时,一群人像是完全不知计较不知疲倦不知烦恼的人一样,氛围很好。虽然不言语,但那种氛围慢慢的让自己从怕被开除的恐惧中走了出来,一种最纯粹的最玩命的最极致的工作状态就出来了。
和阿浩相处一个月,那时还是挺迷茫的,他也不善言语,我也帮不了多少忙,做得最多的就是把摄影棚的卫生做到极致,只要他安排我做事情,我就觉得挺好,但他好像不在意有没有摄影助理,总是脾气超好的样子。
晚上躺在床上,我总觉得要努力多为他做点什么,但木讷的性格让自己第二天依然木讷的面对客户,顶多就是让我给个手势给客人。
在摄影棚一个月左右,冰冰给我说,“美工部需要个人,安排你过去。”我高兴的同意了,只要不开除我就行。
后来,和冰冰姐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她曾提及这件事,觉得对不住我,那时大家都觉得我木讷的样子影响形象,所以把我安排到了美工部。但我却是一直一直把她当做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贵人,所有的经历都在表明我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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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当时有好几家影楼,黄姐经常安排人去市调。后来,那些影楼都关门歇业了。如今,龙泉的影楼和工作室,大多都是在黄姐那里出来的,又多了许多竞争对手。真是没搞懂,但也证明,没有安逸的日子,日子总是复杂得很,都还没有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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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姐和欧姐是合伙人,他们的老公,看起来要弱一些,但事实上,这两个男人都是了不起的人,他们懂得如何去珍惜自己的女人,依着本份全力以赴,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身份,在基层默默的付出。
我最开始和他们一起忙碌着,只晓得两个男人都是公司开车和打杂的,包括高经理给我发工资,我都没觉得他是老板,过了好几个月,和同事们混得很熟的时候,才晓得他们是老板。但我依然和他们相处起来就像是和自己的哥哥相处一样,和他们一起忙前忙后,有过好多好多美好的往事,虽然他们两个人彼此偶尔会看对方不顺眼。
要写的人与事太多太多,我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写得有吸引力了,就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吧,不管那么多了。
27
后来我自己创业了,遇到之前的客户,客户说,“你们公司好像好多人都换了,就只有那个司机,好像一直都在公司,时不时的看到。”
叶哥那时开着从山东买回来的红色老爷车,挺拉风的。车技也挺好的。
除了开车,他也当摄影助理。
做老板,不必摆架子来证明。牛逼的人都在忙着尽本分,无需证明什么。
28
应聘到金夫人婚纱,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春节回家和家人一起吃饭,父亲问我,“你今年又咋折腾?”我说,“找到工作了,在婚纱影楼上班。”父亲大概完全没想到,一个人怎么这么倔,“我说啥你也不反对,但说啥你也不听,那就专心学好。”我瞬间泪奔,等你这句话等得太久了。
2005年,除却这仅有的一次对话,我全年没有休息一天,也没有什么早班晚班,就是觉得有无比的动力让自己全力以赴。那种感觉,后来一直都没有了。
2006年回家一次,父亲说,“你这个人,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其实,许多人与事都没有入我的心,根本无暇顾及。
29
去美工部(长柏路口的老旧房子),打开门,地上全是冷裱膜和双面胶用过后的垃圾,桌面和架子上到处都显得凌乱不堪。
林军和通进在美工部忙碌着,高经理对我们彼此相互作了一个介绍之后,就走了。我默默的开始收拾地上的卫生,林军和通进同时给我讲,“没必要收拾,一会又要整得很脏。”但我还是坚持收拾妥当了,开始观摩他们的工作。
第一天的工作,林军让我拿着钢尺压在废弃的卡纸和照片上,用美工刀沿着钢尺划成一条一条的,我二话不说,就老老实实的做了一天,完全没有问过为什么。
林军那时蛮帅的,一直把他叫林哥,后来他才给我说,他比我小。通进那时才15 岁,大家都叫他小弟娃,成天咋咋呼呼的,快乐得不得了,成天用那难听的嗓子声嘶力竭的吼唱《无所谓》、《2002年的第一场雪》,惹得门卫的那对老夫妻咬牙切齿。后来,我们都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一直都有联系。
30
通静在美工部冷裱照片,大冬天的,脱的精光,就是为了避免有灰尘等东西压到照片里去。一张照片冷裱后,最让人崩溃的就是在脸上发现有一个小小的渣子,必须得撕膜,还得用很大的劲。
即使如此,我们三个人每天也是笑呵呵的聊着天。
大概相处20天的样子,通进就走了。留了一封大概忘了寄出的情书在美工部,大概也就200字,处处都是错别字,我和林军笑安逸了,很可惜,当时没觉得有保存的价值。
这一走,我们就一直没有共事过,却成了很好的朋友。
他一路走来,修片、设计、拍照,都搞会了,全然想不到他只是初中毕业,15岁就开始工作。
他在影楼里最早的工作是做饭。黄姐的妈妈说,最开始通进炒菜,只要一晃眼,他就把没淘过的菜直接丢到锅里了。用热水洗菠菜,洗着洗着就闻到菠菜熟了的味道,本来要炒的,索性就拿来凉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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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军在美工部相处的时光里,我们彼此说着自己的过往种种,对他佩服之极。他曾经在酒吧里上班,闲时在吧台后面学习古文,老板说,你在这里上班学这个有意思吗?他没理会,还是坚持自学,利用工作闲暇考完了工商管理专业的所有科目。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有过自学的经历,又是射洪老乡,格外亲切。
做相册之前,还用了一天时间专门学沾双面胶,直到非常利索。……
做第一本相册(12张七寸的照片做一本七寸的杂志相册),我翻来覆去的返工,总是觉得冷裱的照片里有灰尘,一遍又一遍的撕膜,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林军心平气和的给我说,“小松,这样整效率太低了。”我也急得大汗淋漓,但就是觉得做得不好。但总算有了开头。
做美工的过程中,时不时就会遇到许多状况,比如照片冷裱时被压坏了,人像面部有小白点,整本相册做好后发现有另外一个人的照片被做进去了,等等。林军说,不要动不动就说“糟了”,搞得一惊一乍的,你就说遇到啥子事情了,解决就行了。
32
我在摄影棚的时候,有次阿诺来帮忙拍摄,他耐心的教新娘子做着各种动作,婀娜多姿,新郎官说,你看人家一个男人都比你会做动作。唯一一次看阿诺拍照,但关于他的故事却一直都在流传着。
黄姐最早的合作伙伴就是他,他们都曾在“非常男女婚纱”上过班。后来不知具体什么原因,两个人就没有合作了,据说当时闹得很不愉快。他走的时候,把通进带走了。
后来,店长姜燕走了,门市、化妆师、摄影师都一起随她走了。
这就是我刚上班不久遇到的变故,只是晓得这个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工作态度。这个过程中,亲眼目睹了黄姐的坚定和坚强,高经理和我一起做美工的时候,由衷的赞美着姜燕,“每天再累都会坚持看书学习!”
很多人说着黄姐的不是,但我真心没有听到她说其他人的不是。所以,这个世界并不是很多人都在批判就表示错了,没有担当才是错。我曾很不懂事的给她说,很多人都讨厌你,你就该反省了。她说,我要考虑这个团队和公司的运转,那有什么办法。
再后来,林军给我说,他也要准备走了。然后,和他每相处一天就觉得少了一天,莫名难受。临走的那天,我还买了一个胶卷,一起拍了好些照片。心里很失落,美工部好多好繁琐的工作要我一个人独自去面对了。
现在这个数码时代,无法想象,曾经我用全手工制作了许多相册,裱了许多相框。冷裱膜、双面胶、透明胶、卡纸、转印字、美工刀、钢尺、每个客人各种尺寸都有的单张照片,……
那时,我觉得每个人的离开都很可惜,暗自觉得黄姐她们不会好好经营,好想自己可以多尽一份力。
33
有次周会上,我收到一张卡片,卡片上有公司所有同事的签名——感谢你给我们大家带来了一种全新的工作态度。
我始料未及,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开除而努力着,却不曾想过会得到大家的认可,除了傻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卡片至今都保存得好好的,这份殊荣,让我每次一想起来都觉得很感动。
周会上,黄姐说,“愿意和公司一起齐心协力的伙伴,将来可以成为公司的股东。”那天晚上,在日记里写道:我要成为公司里的股东,加油!
后来真的成为了公司第一个股东,越想越觉得奇妙,后面会具体写到。
34
林军走的前一天,我第一次独立操作制作一本15寸的相册,18寸相册还从未做过。我们一起下班,他说,美工部就靠你啦!
第二日,早上五点半就去了美工部,落寞的坐在桌前,看着架子上厚厚的两摞照片需要整理和制作,还有许多放大的照片需要装裱,所有工作都还不够熟练,不知何时是个头。然后,想着自己对摄影的喜爱,梦想遥遥无期,茫然无措,满脸是泪,大概哭了有大半个小时,没有别的答案,唯有坚持。我开始在内心里给自己规划:做得慢那就通宵做。全然没有想过公司会不会招人,只觉得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如果当时看到困难而退却,如今会是怎样的境遇呢?
35
一个人在美工部,除了门市催件的电话,安静至极。诺大的空间,两根日光灯管在密闭的空间里一直亮着,不知白天黑夜。一想到自己做的东西别人会珍藏一辈子,莫名的喜悦。
因为确实太安静了,我买了一个收音机,听音乐、听评书、听小说和诗歌,还有夜深人静之际的世界名曲鉴赏,直到电台里什么声音也没有,直到凌晨电台里响起《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虽然忙碌,但却涉猎深广,无我境界。
有一阵子热播《大长今》,如果晚上十一二点下班,还要去网吧看上几集,天微亮就又去上班了,真的不知道困。困了,趴在桌子上睡一小会就好。
《大长今》的故事,一直在我心中萦绕——遇事面对,不抱怨,迈过那道坎儿,就是更多机会。
36
美工部虽然处在相对偏僻和简陋的环境,没有店面的富丽堂皇,我却觉得很高大上,因为大家都是一体的。
店里的同事,但凡过来取相册,总要在美工部坐一会,偶尔抱怨,偶尔嘻哈,我都是一个默默的听者。她们到美工部来,又都是漂漂亮亮的,还要坐下来聊天,觉得很荣幸,很幸福!
雪儿和菲菲来得最多,都是人很漂亮,爱笑,为人热情,看到她们就会笑得格外灿烂。欧姐问,“你喜欢菲菲还是雪儿?”我没有回她,只是傻笑。欧姐接着说,“你娃没得机会了,人家都是结了婚的女人。”我还是傻笑,因为,我只是觉得她们人很好而已。
菲菲和雪儿至今都在公司,虽有波折,但从未离去。
店长冰冰姐有次来美工部,讲她在群里婚纱应聘及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令人感动,我给自己说,她在公司我就一直在公司。
同事来美工部,听她们聊天,我约莫能感觉到公司里这样那样的问题,偶尔会写些我的想法之类的递给黄姐,心心念都是希望她们做得很好。
37
欧姐和叶哥每天晚上都住在刚开始营业的摄影棚内,装修的味道很浓。后来才开始租房子住,每天都背着几台相机回家。再后来,她们搬进了艺锦湾属于自己的房子,按照自己的风格装修得漂漂亮亮的。
我最后离开公司的时候,去过她们家里一次,欧姐说,“我都不劝你,你想好的事情应该没法劝。好好努力,以后争取把韩尚儿收购了。这里是你的家,欢迎随时回来!”我傻笑。
她们获得的一切,都在提醒我,要经历很多磨难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有次和叶哥去采购,他开着车,困顿之极,心情大概也不好,他给我说,“做个锤子,我都不想做了!”我说,“我喜欢这个行业!想一直做下去!”他很无语。
我和他走进化妆品店里,一直都在笑,那个老板说,“你这个员工适合做销售,一直都笑咪咪的。”叶哥说,“做个锤子销售,他一天都不开腔。”叶哥的话,我没听进去,化妆店老板的认可,令我更加开心。
38
美工部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忙不过来的时候,大家都会过来帮忙,分工合作,有说有笑,没有报酬。
高经理帮我的时间最多。有天,他做好一本相册,自己把玩了一番,然后拿到店里,大家都看了,拿回来返工,黄姐训他,“你这个样子做事情,一天10块钱都挣不到,重新做。”黄姐走后,他自言自语,“我这个样子真的十块钱都挣不到?”
高经理很多时候都陪我加班到很晚,我们一起静静的听评书,偶尔讨论,讲述生命中经历的搞笑事情,也听他絮叨自己的经历——他曾经卖过菜,开过出租车,……
我做事情的过程中,检查非常仔细,动不动就返工,他会轻生叹息,大意就是说浪费太严重,效率不高。
有次公司聚会,他语重心长的给我说,“小松,凡事也不必太认真!”那天,很感动,老板会如此给我说话,我觉得这是认可。我还是一如继往的认真做事情。
公司有次演讲比赛,提及过他对我说的话,大家都笑了。
成长真是有太多太多琐碎,微不足道,但又不能忽略。
所有同事那时都没把他当老板,他在店里总感觉是个打杂的角色,任劳任怨。虽然背地里也会觉得员工没有责任心和承担,连换个开关之类的事情都不会。
事实上,整个公司的财务都是他在打理,在公司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39
美工部在二楼,黄姐和高经理住三楼,黄姐的妈妈在做饭,每天中午和晚上,我都去楼上吃,和她们一家人相处的时间特别多。
我加班,很多时候黄姐和高经理都会来帮我。
大多时候,都是我和黄姐的妈妈,还有她们三岁的儿子高雨轩一起吃饭。吃完饭,我开始收拾桌子,她大声对我说,“不要动,你去做你的事情。”
有次,她对我抱怨说,“做你妈啥子生意嘛,把身体拖垮了住医院,还骗我去出差了。……,工资都发不起,还把我收的房租钱那些都拿去用了,……”
她也说着黄姐小时候的经历,三岁就开始学着洗衣服,……,为自己的女儿各种自豪。
更加佩服黄姐,更是决定要和她们一直一直做下去。
公司新来的同事,黄姐的妈妈时常会给她们讲,“小松人挺好的。”大概是希望有个女生能够喜欢我吧,一直都很感谢她的好心。
40
即使美工部的工作很忙碌,若公司需要借调人手,我还是很乐意。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幸福。
比如,穿上古装在大街上发宣传单,每次外展物资的准备和运送,和高经理、叶哥去采购,……
有次去十陵外展,老爷车挤满了人,新来的同事陈灿直接坐我腿上,全程都没有动一下,各种紧张。
一天忙完之后,大家一起吃火锅,我点了许多豆腐和魔芋,一个人在那里使劲的吃这两样。欧姐一直在劝我,“没事,吃不下去就算了。”直到确实吃不下去了,还剩很多。
回去的路上,陈灿还坐我腿上,她一直在说着之前在学校的事情,在夜场的事情,各种惊心动魄和闻所未闻,总之,霸气十足,大姐大的样子。也是全程没动一下,但是是因为被故事所吸引。
后来大家同事一场,虽然时不时的看她大嗓门愤怒的样子,其实呢,内心很柔软,也是至今都还在公司里,不离不弃。欧姐就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41
陈灿当时有个男朋友,石油公司的,经常等她下班,没事,就在美工部来,说说笑笑。有天,停水,我要调一点点颜料,修复照片上的小白点,轻轻的蘸了一点点口水,很精细的修复。被他看见,他大笑,“你娃有才,用口水修复照片,老子以后拍婚纱照,都有阴影了。”
感觉很爽朗的一个人。
黄姐过生日,他先到,陈灿后到,她飞奔过去,跳起来,两手搂住他的脖子,两脚夹住他的腰,幸福似乎在空气中到处扩散,那个画面一直一直都印象深刻,令人羡慕。
后来,不知怎么就分手了,挺可惜的,总觉得两个人一直一直幸福下去才好。
我时常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幸福生活,怎么就没能一直一直好好呵护呢?
影楼里的女同事,都很不易,每天都是高强度长时间的工作,……,发自内心的敬佩一直一直坚持在影楼业的所有女人们,也敬佩一直一直愿意理解女人的男人们。为了生存,做点什么不可以,非要做这份辛苦的工作,还要面对服务中的种种责难。都是因为爱这份事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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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卡时不时会来美工部看片子,会说片子有些偏色,或者觉得妆面不好,等等。嘱咐我,片子如果有问题,就不要做,要返件。我说,都挺好看呀。她无语,我也很困惑。
同事们经常会区别心很重的认为,某某长得不好看,我很反感——客户给钱的时候你是怎么赞美人家的?她们笑我傻不拉几的,我却是很虔诚的在说这件事情。
也许真的缺少审美训练,没有所谓的艺术眼光,但是,我真的觉得每个人都很美,所以,我总是见人就想拍照,是真的觉得拍照这件事情令人喜悦,拍下的每张照片都是有趣的,或者意义非凡,所以,我的收藏里有无数的照片。未来,我要给照片里的每个人都写下点文字,以感恩我们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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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公司聚餐,结束后已经十一点了,我说我去美工部了,欧姐大声说,“管它哪个客户不客户,大不了不赚这个钱了,给我回去休息。”我说,“承诺了明天要做出来的。”
其实,我更喜欢晚上做事情,免得催件的电话响个不停,无法静心工作。
44
公司经常都有聚餐,每次都去不同的地方,吃不同的菜,又不花钱,我觉得很幸福。
大家都觉得我是被公司洗过脑的,容易满足,还愿意拼命努力。看我傻的同事,其实她们自己的内心倒是很纠结,很计较,和公司闹过许多不愉快的同事,我觉得都没多大意义,虽然看起来振振有词,真理好像是为自己服务的。
所有的咄咄逼人,于对方却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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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困难重重,即使如此,还是抱着非做不可的决心时,慢慢的,便又处处都是好运气。
一开始,我就住在表哥租的房子里,没有给过房租,没有给过生活费,时常回去很晚,他还起来给我热凉了的菜,很幸福。
直到表哥离开龙泉驿,还帮我多给了一个季度的房租。他没觉得我领那么少的工资还那么拼命是一种傻,只是默默支持。包括后来遇到资金困难,他二话不说就帮我搞定。
一直无以为报,但是,一直一直都以最高的敬意记着的。
对梦想的不放弃,一来是因为内心里很想要,二来也是因为怕辜负了一路上遇见的所有贵人。
未来,我要做一个大型Party,把生命中所有的贵人请到一起,一一致谢,现场还会有每个人的照片和故事,……,这个画面,我在一个人走很远的路时,经常在脑海里闪现,甚至会热泪盈眶,心中就有了力量。
46
公司每周都要开周会,每一次会议,我都有认真的记录,那些写下的会议记录(每次会议其实都有专门的会议记录),至今都还留着。
后来创业的时候,那些东西就有拿出来学习,作培训用。
每次轮到我发言,大家很期待的样子,结果我两句话就说了,然后,大家都笑了。我真没觉得与同事之间有哪些配合得不好的地方,每个人都挺好的。
47
有天晚上,黄姐单独请我在文明北街朱水饺吃晚饭,饭后,黄姐拿出一份用工合同,给我说,“先签两年吧。”
那一刻,我不再担心没人要了,没人要的经历和没人要的担忧,一直一直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黄姐的同行朋友来看她,见到我忙前忙后,一刻不得停歇,便问我,“你是她们亲戚啊?”
我傻笑,“不是!”
“我看你那么认真的做事,……”
她话没说完,但明显的看到她的困惑。
人做事情,在哪里,真的都是在为自己。用心做事,不会吃亏的。虽然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傻逼,但这个傻逼还一直幸福的坚持在这个行业里,精力旺盛。
48
公司里偶尔会组织出去玩,这个时候,可以买个胶卷,给她们拍些照片,这样的机会不多,所以,总是惹人伤感,我什么时候可以拿起相机天天拍照片?没有答案。
49
美工部新招了一个同事,叫董俊。她早先做美容师,能说会道,后来烦了,另找工作。一个资深的美容师,接触完全陌生的美工,工资很低,一开始还没有提成。我觉得人家也挺辛苦,就把我的提成分她一半。
董俊的性格很好,活泼开朗,很豪爽的样子。经常穿一个像肚兜一样的衣服就来上班了,背后就只有一很绳子系着。文英说,“你是遇到小松了,遇到其他哪个男的早把你打来吃了。”
她和文英在店里比谁的胸大,我进店时正好看见她正在把衣服的拉丝往上拉,然后,她执意让文英也把衣服拉开,文英笑着拒绝了。
她边做事边讲话,相处久了,她的成长,她的爸妈,她在美容院的经历,她和男友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包括最隐秘的生活,都被她描述得很有趣。我们就像无话不谈的闺蜜,相处的时光,真的很美好。
我这个一向保守的人,被她煽动,去他男朋友的店里把头发染成了小麦的颜色,让公司同事们都觉得惊讶。可想而知,她有多么会说。
她其实谈不上喜欢做美工,一直都不会独立制作一本相册,总是做些辅助的工作,有时,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怕她一直这样下去,耽搁了。
我每天都是天微亮就去美工部,甚至更早。有天早上,我从美工部出来倒垃圾,她看见我,边哭边吼,“你不要命哦,每天都这么早。”我手足无措,只是傻笑,说没事。
有次裱相框,框背后的纸板略大了些,需要用钢尺比着,拿美工刀用力裁掉,董俊给我按着钢尺,我就用刀裁,结果,一刀下去就划到她手上了,鲜血直流,她又跳又闹的大哭,“我那么相信你,你就往我手上划?”吓坏了,急忙去买创可贴。
许多美好,暂不一一表述。
我总觉得在美工部有些委屈她,后来,不知怎么,慢慢的就有些疏远,她也就离职了。
再后来,一直一直都没了联系。
50
文英说,最开始都不喜欢她老公,便在龙泉驿汇源果汁帮他找了份工作,试图把他支走。但是呢,这个男人只要放假,哪怕半天时间,就坐车回乐山去找她,久了,她就开始心疼他的钱了(所有的钱都花在路费上,不划算)。
于是,她也来到了龙泉驿。男人每天都在店门口等她下班,不管多晚,不管冷暖。
爱情就这么简单,只管付出,久了,对方就会更加付出,彼此都是只管付出。
文英也是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创业路上,大有成就,了不起。
51
公司买的第一款数码相机——佳能20D,当时是老严在用。我去摄影棚看到后,爱不释手。后面,老严给我说,“高经理说不要把相机给你耍!”我觉得我那么为公司着想,连相机都不要我摸一下,还是有些郁闷。
给高经理说,把说明书借我看一下嘛!高经理大概也无话可说,就让我自己去拿。用了三个晚上背说明书,真的是一本说明书挨着挨着的背,没觉得枯燥。高经理催我要说明书,后面就还回去了。心里每天都惦记着20D,按一下快门就可以看到照片,让人觉得好兴奋。
老严那段时间学习很刻苦。关于老严的故事,后面会提及,他的故事,我讲给无数人听过。
公司招了个数码师叫亚东,老严之前的徒弟,一张照片在PS里可以任意发挥,简直把他当神一样看待。虽然出了许多废片,虽然牛逼哄哄的样子。
他走的时候,把公司电脑设了密码,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感觉是个无法驾驭的人。
佩服老严,不给公司添乱,用心拍摄,用心服务。
52
清波来公司数码部,对修片一无所知,我和她一起去成都科达公司培训过,说是培训,其实就是看他们修片。
从此以后,公司又多了一个没日没夜工作的人,她天天夜以继日的修片。留着一个爆炸式发型,成天也是乐呵呵的。后来,几多曲折,清波放弃了影楼的工作,但我们一直都有联系,自己带着孩子来拍照,也帮我介绍客户。
我那时开始意识到,自己做的工作,一定会被淘汰,等到淘汰了才着急,也许就太迟了。
美工部的工作,因为做熟练了,偶尔也会有些沉迷在那个舒适区域,也想着,也许不做摄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使遇到危机,由于惰性,都要拖延。
在美工部的最后几个月,我开始各种难受。何去何从的思考,又开始了,……
53
尹红是欧姐的闺蜜,在公司里做前台的工作,没做多久就走了。但是,她活得很开心、很纯粹的样子,让人向往。
她也时不时的来美工部帮些忙。有次,她拿着一张大照片冷裱,以为很简单,冷裱机一转动,照片就压坏了。她大笑,“我看你做得很轻松,怎么我就做坏了呢?客人还在店里等到在。”明明有愧疚,但她拿捏得很好,看她那个搞笑的样子,我也没有什么可冒火的。
我把照片压坏的地方裁掉,换上卡纸,加些英文,还更漂亮了。
大家都觉得她不怎么打扮,显得太朴素。但一个人内在的喜悦和乐观,更让人印象深刻,后来,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如此美好的人了。
她喜欢美食,在她的带领下,公司几个要好的同事隔三差五的就在龙泉各个角落去吃各种美食,没有她找不到的地方。
那时,很美好。
后来,一直没有了音讯。听欧姐说,她福气好,老公很能干,对她也各种好。
54
小廖在公司做门市,为人和和气气。她离开公司,把摄影师阿杰带走了。两个人在龙泉开了个婚纱店。后来,合作好像停止了,小廖坚持了许久,再后来,听说就没有做这行了。
没有坚持做这一行的同事还是有很多。
数码师杨华离开公司在广安创业,他给我打电话,说给我比现在更高的工资,我拒绝了。为了工资,一直在美工部做着事情,怎么都是美工,还是没办法做摄影。但内心里很感激他的邀请,一直记着。
还有许多出去创业的同事,颇多故事。
好好的团队,总是有人要离开,让人伤感。
55
付建应聘到美工部,熟手,我的工作就减轻了许多。
他和老严都是98年一起在成都格调摄影上班的,后来他又去外省开过火锅店,开半年就要重新装修改名字,才会有许多客户。
他长得很高,眼窝略深陷,很帅,还有人请他做服装模特。
他喜欢听段子讲段子,美工部每天都充满着爽朗的笑声,虽然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很忧伤——我还是想做摄影。
付建后来在公司待了很长很长时间,当过司机,当过摄影助理,后来也当了摄影师。
我们都有一个坎没有迈过,明明喜欢,又害怕,像是暗恋一个人的感觉。
我到摄影棚去后,也经常把空余的时间都用在美工部的工作上了。
有天晚上,我们两个人通宵装裱了六七十个框子,锤子敲打钉子的声音响彻一晚上,楼下的人早上来问我们,“你们这一晚上到底在干啥,敲一会停一下的,一直敲也挺好嘛!”
忙了一晚上,早上收获一个温情的笑话,至今都还会觉得很搞笑。
56
我对美工部的工作,总觉得一直做下去的话,会把自己废了。
公司里来来去去的人越来越多,不爽就可以离开,有些羡慕他们。我不能离开呀,没人要得感觉太难受了。
大家都觉得我不适合做摄影,建议我学修片。然后,我用自己从科达公司学的一些皮毛开始了数码部的工作,每天都有几百张照片,看着那些照片,怎么调都觉得有问题,每天做到很晚,也没修几张照片。焦虑自己的效率不高,也担心这辈子是不是就真的没有机会做摄影了,眼睛的视力也下降得厉害。
数码部的一个多月,每天都很忧郁,完全没有状态。后来听欧姐说,黄姐那时都在想要不要把我开除了。
最终的结果是,黄姐建议我休息一段时间,给我了一张陈安之的光碟。晚上,我痛哭不已,到底要怎样才可以过上自己想要得生活?
第二天,我去朋友办公室,在网上搜索大量关于“选择”的文章来阅读,但依然没有答案。
第三天,我去看我奶奶(奶奶已病重),临走时,奶奶说,“你多陪我一会嘛!”奶奶的那句话,给了我力量。
第四天,我就回公司了。晚上,和黄姐聊了很久,她坚持希望我能挣到更多钱,建议我把数码做好。我坚持要去摄影棚做摄影助理。她苦口婆心,我最后发狠话:必须做摄影助理。她说,“工资400,加100全勤奖。”我爽快的答应了。她无语。
24岁才开始做摄影,大概是有些晚了。不选择,怕有一天就不敢去触碰了。
第五日,6月30日,未来人生中的一切美好,都在那一天初露端倪。
57
6月30日,那天没有上班,在摄影棚逗留,没人理我,我便东看看西看看,内心里还是很纠结。
晚上,和如今的老婆在文明街兔火锅第一次见面,初相识就觉得相处很舒服(更多细节以后有机会会在写关于我们的爱情的文字里提及)。
我觉得要是和她谈恋爱就很好,但一个月拿五百,令人心里难过。
经历这么多年,一直都觉得认识老婆才是收获,其他的都是微不足道的。
欧姐经常给我说介绍个成都的,有房有地的,但她一直觉得没有遇到合适的姑娘。
后来,大家都很诧异,我怎么就找到了这么好一个女生。
后来,每年的6月30日,都有了可以纪念的理由。
58
7月1号,我正式开始摄影助理的工作。
婚纱影楼一般都有一本新婚护照,就可以免费拍摄宝宝照,但很少有摄影师当回事来做。那天,正好遇到安排百天宝宝免费拍摄,我进摄影棚,波波说,我把光给你打好,你来拍,然后就把富士S3递给我(助理是不能给客户拍照的),各种激动和紧张。
拍完照片,发现自己的衣服裤子和头发全都因为紧张,被汗水打湿了。
很久不敢去看照片。直到有天无意中听同事聊起,说有个宝宝拍得乖极了,我才悄悄的去看照片,然后才晓得是自己拍的,才敢对外承认是我拍的。后来,我就经常拍摄免费宝宝照。
对于波波一开始就让我拿相机拍照这件事,他大概也不会想到,他拯救了一个快要绝望的人。
59
晚上,我在摄影棚看老严给陈灿拍照片,她们都活得舒展,得心应手,痛苦的想到自己未知的路。
拍摄结束,和老严在宿舍楼下吃宵夜,喝啤酒。我给他讲过去自己的经历,他听完后对我说,“我要是你,早就放弃了!”然后,就听到了让我信心大增的故事—
老严小学毕业,最开始的工作是挖煤;98年到成都格调摄影工作,150元/月,每天没日没夜的加班冲洗黑白胶卷;深夜偷偷到摄影棚熟悉相机;离开格调,有人给他出1500元/月,就开始了自己的摄影之路。他用最朴素的语言告诉我,拍照也没那么复杂,他拍摄时经常在摄影棚里到处跑,装也要装得自己很兴奋,不停的赞美客户,各个角度都拍,总有个角度是很美的。
老严拍照的整个过程,都很幽默,那种幽默不是讲个荤段子,是真的感觉得到他沉浸其中,想把快乐带给被拍摄的人而自然流露出来的。摄影助理也经常会把眼泪都笑出来。
那天晚上,他的故事,把我给渡了,更加坚定了。虽然没有和他一起学摄影,但那晚的对话,至今想回响在耳边,也无数次给很多朋友分享过他的故事。
60
做波波的助手,一开始,我是不和客户沟通的,每天都像傻子一样站在他旁边,虽然想突破自己,也很苦恼。
每天在门市打卡之后,我们一起前往摄影棚的路上,他都建议我去学修片,工资也要高些。我默默的跟着他走着,一句话也不说。
有天,他在摄影棚里对我发火,觉得我这个样子看着都恼火,还学摄影,嘴里还带着脏话。
有次在荷塘月色出外景,因为裙摆没有弄好,他又骂了脏话。拍完照片,叶哥给他说,“小松是公司里心态最好的员工,不要骂。”他说,“笨得像个猪一样。”我走在他们前面,听了好难受。
冰冰姐每日都要组织晨会,晨会上,她讲了寒号鸟的故事,我觉得我就像那支寒号鸟,真怕自己这辈子就真的完蛋了。
第二日,我租了房子,从寝室里搬了出来。每天晚上对着墙壁,把墙壁当作客人,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沟通,各种让自己完全打开的样子,……
波波很注意细节,每个细节没做好都会挨骂,我便每日不停的给客户整理头纱、裙摆、领结、裤腿、皮鞋等所有的细节,面面俱到。
拍摄过程中,上串下跳,乐开了花一样,不觉得累。出外景,上车就立即睡着,下车就清醒了,拍完再上车,又立即睡着。客户时常会觉得这个状态不可思议。
后来,有幸成为公司里服务做得最好的。
日子一天天过着,被波波骂的时候越来越少,有天在阳光城城堡出外景休息时,他语重心长的给我说,“拍照也没那么复杂,从明天开始,古装都由你来拍,拍得不好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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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拍摄,波波都会提醒我把摄影棚的门反锁了。
最开始拍摄古装的过程,一直都很紧张。
有个客户给我说,“小松,晓得你是摄影助理,相信你,大胆拍,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摄影大师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客户会如此讲,很感动。
客户在选照片的时候,时不时的会给欧姐说,这张是小松拍的,很喜欢。
客户花了钱,是助理在拍摄,说实在的,拍得多好不一定,但客户愿意给我成长的机会,这大概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黄姐觉得波波是因为懒,才让我拍照的。我说,他是一个好师傅。黄姐无语。
公司里不停强调摄影助理不能拍照,我一直在拍,客户一直都很好,……
每次拍摄,都略有些紧张。有时候,因为拍得不好,自己也会难受得哭出来。
坐在电脑前整理照片的时候,波波开始时不时的提醒我,再进行二次构图,……
慢慢的,和波波的关系越来越好。
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有趣的拍摄经历,每次拍摄经历都值得完整记录,都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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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来了一个新的数码师,叫陈华。年轻帅气,精气神十足,略显骄傲的样子,结果懂得很少。也是被波波骂得一点底气都没有,开始认真的一点一点的积累。
我们一起合租房子,一起步行上下班。偶尔晚了,一起拼凑一角一角的零钱坐出租车,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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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棚里有许多故事,有些是不能见光的,我大为惊讶,人为什么要干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来,没想过自己往后的人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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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回家路上,和化妆师丽丽聊天,我说,“以后,我要写书,用文字去影响很多人,让这个社会变得更美好!”丽丽说,“真的佩服你!”
那时候,领几百块钱的工资,却很快乐,没有自我,装的都是这个社会。
每天的生活也很有规律——
早起跑步,学习,叠被子,打扫卫生,上班。下班后,上上网,回寝室,听着音乐入睡。
屋子布置也简单,一些书整齐的堆放在墙角,一张床,一台电脑,一个衣柜几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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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公司应聘了好几个同事,住到宿舍的第一天晚上,他们一起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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