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被划为童年印记的植物们,有没有一种也是你的?
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抱着一大盆土,土里长出来的是粉的白的凤仙花。
小时候我养过凤仙,它长在我那个小园子里,长在浓密的紫茉莉下,长在见不着强光的地方,我常常打开爷爷为我做的小园门,弯着身子钻进去看它。真是奇怪:花有什么好看的?可是我是个孩子呀,孩子的世界和成人是不一样的,正如在我眼里凤仙小小的,需要我爱护,需要我每天小心地和她说说话,需要我轻轻地挤她的果荚让种子弹出来。
我待在园子里,藏在一窝绿叶里,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乐。我的园子很大,有凤仙、有紫茉莉,还有爷爷小心讨来的几棵葫芦苗长成的藤,有奶奶种下的鱼腥草、金桔树。我曾央求爷爷把我喜欢的美人蕉移来,可他说装不下了。
哪里装不下呢?他分明是想占着她们,把她们留在他的菜地旁。和他奶奶说吧,她才不会答应呢,她不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她说最没用的就是“栽花养鸟留指甲”。
那时候园子里最大的是紫茉莉,也叫地雷花,因为大人说它的种子像地雷。我们喜欢叫成耳环花,花丝抽出来可以挂在耳朵上,像个新娘子。而耳环花下面的凤仙被叫成指甲花,我把它揉碎涂在指甲上,失望地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盆子里蔓然锯卧着的是“厚脸皮”(冬美人),那时候我从未听过多肉这个词,总讶异它怎么那么好养活,厚脸皮爱太阳,需要放得高点。
每年的夏天会同爷爷去山上摘阳姑刺,它的叶子很特别,还有扎人的刺,可我实在欢喜那红红的小果子。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不叫叫阳姑,而有一个同它本身一样好听的名字:构骨冬青。还有合欢,被我取名为西西花,西西在我们那里有类似于流苏的意思,像合欢的样子。后来得知其实西施是最爱合欢的,想来也很巧合。
小时候我只见过一株合欢,粉红色,长在田埂上,去集市的路上可以遥遥望见。奶奶曾为我摘过两次,插在盆里满屋子都是香味。后来每次赶集,我总要朝合欢看上一眼,若适逢花开,就一定要吵吵着让奶奶去摘。奶奶后来说最美的花下会盘着一条毒蛇,被它咬了就活不过来了。我被吓坏了,从此只是远远的看着西西花,不再叫嚷。我最相信奶奶的话,西西花是我见过最特别的花,最特别的,也一定是最美的。
再后来呢?后来的某一天,也许是某一年的春天,我遗失了凤仙的种子,金桔树和鱼腥草都消失了,后来所有人都懒得去播葫芦的种子了,围墙上趴着的是奶奶移来的金银花,她说可以泡茶喝,去火。
后来我发觉,我的园子其实很小,才两平米的一个小角落,容不下长大的我。
紫茉莉依旧悠悠地在清晨傍晚开,金银花的芳香也能弥开一路。可我觉得,少了点什么,仅仅是少了一个摘花做耳环的人吗?
那些日子就那样过去了,直到很久以后,在植物学的课堂上,知道了指甲花、耳环花还有阳姑厚脸皮,西西花那些漂亮的名字时,有了隔外的亲切感。
可是那些花儿会叫凤仙花,叫冬青叫紫茉莉,叫合欢叫冬美人,却不再是我的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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