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147
第二天，陈灵公早朝结束后，百官散去。灵公就把孔宁叫到跟前，感谢他举荐夏姬的事，又召仪行父过来，问道：“如此快乐的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倒让你们两人占了先，是什么道理？”
孔宁、仪行父异口同声说：“我们并没有这事。”
灵公说：“是美人亲口承认的，你们不必隐瞒了。”
孔宁说：“比如国君有美食，臣下先尝；父亲有美食，儿子先尝。如果尝起来味道普通，我们就不敢进献给国君。”
灵公笑着说：“不对。比如吃熊掌，就让我先尝也无妨。”孔、仪两人都笑了。
灵公又说：“你们两人虽然先搭上了她，她却有体己的信物送我。”于是拉扯自己的内衣给他们看，还说：“这是美人所赠，你二人有吗？”
孔宁说：“我也有。”
灵公好奇地问：“她送你的是什么？”
孔宁撩开衣服，露出里面的织锦背心，说：“这就是夏姬送我的。不但我有，仪行父也有。”
灵公问仪行父：“你的又是什么？”
仪行父解下碧罗短袄，给灵公看。
灵公笑道：“我们三人随身都有信物，过几天一同去株林，可作连床大会了！”
一君二臣，正在朝堂上开着玩笑，这话传出朝门，惹恼了一位正直的大臣泄冶。他咬牙切齿，大叫道：“朝廷是法纪之地，却如此淫乱。陈国之亡，指日可待了！”立刻整理衣冠，举着笏简，回身闯入朝门进谏。
孔、仪两人一向忌惮泄冶，知道他刚直不阿，今天见其不请自来，料他一定有所劝谏，赶紧辞别灵公退出去。
灵公抬起身想要离开御座，泄冶一个箭步上前，牵住他的衣服，跪地启奏说：“我听说：君臣互敬，男女有别。现在主公不恪守《周南》的教化，国中出现失节妇女。君臣公然淫乱，互相标榜，朝堂之上，污言秽语，毫无廉耻，体统尽失。君臣之敬，男女之别，沦丧殆尽！不敬则怠慢，无别则淫乱，怠慢且淫乱，这是亡国之道。主公必须改正！”
灵公的冷汗都下来了，用袖子挡着脸说：“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知道错了，马上就改！”
孔、仪两人探头探脑，正在朝门外打听消息，一见泄冶怒气冲冲走出来，急忙闪进人群中躲避。泄冶早已看见，把两人喊出来，责备道：“国君做得对，大臣应当为他宣扬；国君做得不对，大臣应当为他遮掩。现在你们自己做了错事，还把主公拖下水，到处宣扬他的丑事，使国中上上下下都知道，还怎么去管理百姓？你们难道不知羞耻吗？”两人无言以对，只好唯唯诺诺，辞谢而去。
泄冶离开后，孔、仪两人求见灵公，一五一十把泄冶责备的话说给他听，说：“主公从今以后不要再去株林游玩了！”
灵公问：“那你们还去吗？”
孔、仪两人答道：“他是劝谏主公，与我们无关。我们可以去，主公不可以去。”
灵公气呼呼地说：“我宁可得罪泄冶，也不能不去株林！”
孔、仪两人又说：“主公如果再去，恐怕泄冶还会没完没了地劝谏，那怎么办？”
灵公问：“你们两人有什么办法，能让泄冶不要说话？”
孔宁说：“要让泄冶不说话，除非让他不能开口。”
灵公笑着说：“泄冶自己有嘴，我怎能让他闭口不说话？”
仪行父说：“孔宁的意思是，人一死，口就闭上了。主公为什么不传旨杀了泄冶？这样一来，就可以终生享乐了！”
灵公说：“我不能这么做。”
孔宁问：“我派人刺杀他，行吗？”
灵公点头说：“由你去做吧。”
两人用重金收买刺客，埋伏在泄冶上朝的必经之路上，用突然袭击的方式杀害了他。国中百姓都以为是陈侯指使，不知道是孔、仪两人合谋主导。
自从泄冶死后，君臣更加肆无忌惮，三人不时一同前往株林，开始还偷偷摸摸，后来就习以为常，公然不避众人。陈国人作了一首《株林》的诗来讥讽他们。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征舒字子南，也即夏南。诗中不提夏姬，声称去株林是为了找夏南，笔法委婉含蓄。
征舒渐渐长大，明白了事理，见到母亲的所作所为，心如刀割，只是碍于灵公是国君，无可奈何。每次听说灵公要来株林，就借故在外躲避，落得眼中清净。光阴似箭，征舒长到十八岁，生得挺拔勇武，善于射击。灵公为了取悦夏姬，让他继承父亲的官职，当上了司马，执掌兵权。
一天，灵公和孔宁、仪行父三人又去株林游玩，夜晚住在夏氏府中。征舒为了感谢灵公赐予官爵之恩，特地回家设宴款待他。夏姬因儿子在场，不敢出来相陪。酒过三巡，众人均有醉意，君臣之间又开始互相乱开玩笑，手舞足蹈。征舒心中厌恶，借故退下，躲在后面偷听他们谈话。
灵公对仪行父说：“征舒身材魁梧，有些像你，莫不是你生的？”
仪行父笑着说：“征舒双目炯炯有神，极像主公，还是主公所生。”
孔宁在一旁插嘴说：“主公和仪大夫年纪小，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他的爹太多了，连夏夫人自己也记不清了！”三人拍掌大笑。
征舒不听则已，一听之下，不觉恼羞成怒，心中像火烧一样，难以遏制。暗中将夏姬锁在内室，自己从边门溜出去，吩咐随行的军士：“你们包围府第，不许放走陈侯和孔、仪两人。”
众人听到号令，立刻将夏府团团围住。征舒穿好军装，手执利刃，带着几个得力家丁从大门杀进去，口中大叫：“快抓淫贼！”
陈灵公嘴里还在不三不四，边说笑，边喝酒。孔宁倒是听见了，说：“主公，不好了！征舒带兵杀来了，要抓淫贼。快跑！”
仪行父说：“前门已经被包围，出不去，必须走后门。”
三人常在夏家行走，道路都很熟。灵公还指望跑到内室去向夏姬求救，却看见中门上了锁，心急慌忙，赶紧奔向后园。征舒随后赶来。灵公记得东边的马厩有矮墙可以翻越，又朝马厩逃去。
征舒喊道：“昏君不要走！”拉满弓来，嗖得一箭，却没有射中。
灵公奔入马厩想要躲藏，群马却受惊嘶叫，乱踢乱踩，他只好往外退去。
征舒刚巧走近，看得真切，立刻瞄准了灵公又射一箭！正中灵公心口。可怜灵公做了十五年诸侯，就这样死在马厩中！
孔宁、仪行父先前看见灵公往东走，知道征舒必定追赶，便往西奔进射击场。征舒果然只追赶灵公。孔、仪两人从狗洞中钻出，也没有回家，直接逃到楚国去了。
征舒射杀灵公之后，带着士兵进入都城，只说灵公酒后暴病身亡，自立为陈侯，世子午逃到晋国。
本故事基于《东周列国志》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东周列国志》参考《左传》《国语》《史记》等典籍，是较严肃的历史通俗演义。欢迎历史爱好者踊跃留言，进行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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