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乔_山南
山有木兮木有枝，遥望君兮不见君
楔子
时隔数年，我又回到了那个我们初遇的地方。天还是那样的高，也很蓝，清新的香气在风中飘散。安静的阳光冲出香樟，不经意间，夏日碎散，狼烟满地。一切好像都不曾改变，可是我早已不是曾经的容颜，也丢失了最初的梦想，最重要的是，我再也找不到那个属于你的熟悉身影……
第一章
如果要问初中时代的顾文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名字，与高考无关与升学无关与家人无关，那是他一直避之不及又无法躲开的存在——林筱茵。
顾文和林筱茵故事的第一幕，是在某天下午的球场上开始的，初一那年，成绩平平却被班主任安排当班长的顾文可谓是压力山大，而林筱茵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班级女老大，看似本因毫无交集的二人，在一次体育课猝不及防的拉开了故事的帷幕。
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体育白痴的顾文最讨厌就是体育课，每逢体育课便在心底暗暗希望来一场说下就下的大雨，然而老天似乎就喜欢和他作对，不但一滴雨未落反而晴空万里。
这种时候最高兴的当然是林筱茵，天天坐在课室里快发霉的她，老早就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理论课上古板的说教怎比得上放飞自我的体育课呢？
正当顾文百般无聊坐着操场边榕树下的长椅上时，一只蜘蛛不合时宜的从树上一边吐丝一边下降，直直降落在顾文头上。顾文开始还以为只是树枝并未在意，等蜘蛛爬到耳边才幡然醒悟。
于是，正在操场中央踢足球的林筱茵被一旁尖叫吸引，丝毫没有看见另一边告诉向她飞来的球，被砸个正着。本来可以扳回来的比分，因为林筱茵的走神一下子被对手超越得遥不可及。
不等裁判宣布完结果，林筱茵就怒气冲冲走到顾文面前，本以为将会是一次男班长对战女老大的精彩好戏即将上演，不料林筱茵忽然改变作战策略，差点没把一堆吃瓜群众甩下车。
当然，林筱茵可不会傻到去和顾文闹，不然以后的作业、考试都没得抄了，而且她可不想天天被班主任找上门谈话，虽然她一直表现的很不怕老师的样子。
“哎，我的顾班长大人，知不知道我们就要赢了刚刚，多亏你一声河东狮吼，吓得我们不敢动不敢动的。”林筱茵在走近顾文的那一刹那瞬间换了一副面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宗变脸戏剧表扬现场。
顾文闻言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林筱茵，一时无话。作为令老师头疼不已的后进生，顾文对林筱茵也是有所耳闻，出于多年来父母和老师“远离坏学生”的教育，顾文对林筱茵一向敬而远之。
“喂，虽然我知道我很好看，但你也不用这样吧，破坏了你一直以来的高冷画风啊哦，我知道了，原来我们的班长是闷骚男啊。”林筱茵见顾文没有反应，耐不住沉默再次出声说道。
这时，顾文的视线转到了林筱茵的额头上，注意到刚刚被足球砸中痕迹。忽然，顾文一个起身把林筱茵吓得后退几步，可前者依旧面无波澜，拉起她就朝操场外走去，一路上引起周围不少同学的惊呼与围观。
林筱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任由顾文拉着走，只是瞪大眼睛一直盯着顾文的背影，两人一路无话。
本以为林筱茵会被无情的甩在医务室的床上，看着顾文潇洒离开的背影。可是，顾文却把林筱茵带到了课室，自己从医务室借来药水，亲自为林筱茵擦拭。
顾文的动作很轻很小心，林筱茵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多疼，顾文依旧一言不发，犹豫许久，林筱茵还是觉得应该找点话题聊聊。
“额，其实不需要这样麻烦的，直接送我去医务室就好了嘛，又不是什么大碍。”
“等伤口感染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说了，我相信我的技术，不行吗？”
“哇，你第一次诶，说的话比我还多。”
“……”
“嗯，继续啊，怎么不说了，最怕空气忽然安静下来了。”
“……”
林筱茵还想说些什么时，下课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顾文马上起身收拾东西，忽然想到神马，将一个盒子递到林筱茵手上。
“这个是之前学校义卖会上我们组多出来的发卡，就当赔礼道歉了，希望不嫌弃。”
说罢又轻轻吹了一口林筱茵额头上的伤口，而后留下一个越走越远知道消失不见的背影。待林筱茵回过神来，眼前的身影早已变成一堆面带奸笑的八卦党资深成员。
夜晚，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林筱茵慵懒的躺在阳台的老人椅上，手里的发卡被月光点缀得似繁星一样闪亮，连她自己夜没有觉察到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顾文，我吃定你了！
第二章
自从那天下午以后，林筱茵以受伤为由有事没事就围着顾文转，加上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七嘴八舌，一时间高冷班长爱上霸气女王的绯闻传遍整个班级。
终于有一天，顾文忍不住了，在送林筱茵回家的路上忍不住问道：“我说，不就让你给足球砸了一次嘛，你整天这样跟着我干什么呀？”
“恩，可能是习惯了吧，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着你，只要你不把我甩开就好。”林筱茵闻言没有多想，立即回答道。不等说完，林筱茵就迫不及待的挽上顾文的手，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跑掉似的。
顾文想要挣脱最后还是无奈妥协，小声说了句，“无聊。”，便不再说话。
在到林筱茵家楼下时，不经意间顾文瞥见林筱茵头上的发卡一时有些愣神，林筱茵见状立即立即亲了一口顾文，然后快马加鞭似的溜进楼道。
顾文看着林筱茵的背影，脸上满是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笑意。
时光转载又几年，从初一到高二林筱茵可谓是将死缠烂打的技能发挥到极致，顾文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的妥协，两人就这样一直维持着扭扭捏捏的关系。
高二下学期的运动会上，林筱茵一口气报了三个跑步一个跳远项目，顾文虽然不和林筱茵一个班，但也很快得知此事。
“你疯了吗？真把自己当超人来使是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说说。”一看见林筱茵，顾文就立马冲过去把她拉到一边。
林筱茵不傻，自然能觉察出顾文的担忧，“我知道我在干嘛，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虽然，我学习什么的都不咋地，也不听话，但是我也是有特长的人呐。你就让我去吧，不然我肯定得后悔一辈子。”
“有那么严重吗？”
“诶，不如这样，如果我都拿第一名，你就答应我，当我男朋友怎么样？赖了四年这次可不许再赖皮啊！”
“这种时候，你还能说这种无聊话，说明没什么问题，你加油！我先走了。”
“喂，又这样，能不能正面回答人家的问题啊……”
尽管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可到赛场发挥的时候，林筱茵还是被打肿了脸。三场跑步，连续垫底，最后一次跳远光荣的作为伤员被顾文在众目睽睽之下扛进医务室。
“好吧，我失败了，事实证明我就是个会拖后腿的笨蛋……”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的林筱茵忍不住向顾文抱怨起来。
“那就拖吧，反正我也没走很远，不介意你拖。”正在帮林筱茵揉腿的顾文，轻轻一笑，说下这么一句猝不及防的话。
林筱茵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旁正帮她揉腿，脸上挂着暖暖笑意的男子，一时激动得无法言语。
“你，你，你……”
“哈，听过跳远扭腿，没听过还能摔成结巴的，不会摔傻了吧？你不是问我，我喜不喜欢你吗？不过，我的答案很长，我要用一声来回答，不知你有没耐心听呢？”
“当然有，必须有，一辈子都有缠着你！”
那天午后，阳光正好，温暖的洋洒在医务室里，给冰冷的医务室带来一丝丝温馨的气氛。
第三章
步入高三，繁重学习任务一下子压在顾文和林筱茵身上。为了考上同一间大学，林筱茵不得不收起所有花花肠子，老老实实跟着顾文泡在图书馆学习。
“你说义务教育为什么不变成16年呢？让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遭受高考这样残酷的摧残，以后还怎么含苞待放，早就凋谢了吧。”林筱茵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抱怨道，在对着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她大脑估计都得直接罢工。
“这就是少壮不努力的后果，怪谁呢？”顾文笑着揉了揉林筱茵的头，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直接摔倒在地。
林筱茵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怎么了？你看你脸色都白了，说了你不要那么拼的，来我们去医院看看，不要这样吓我啊。”
顾文本想推脱，可是全身的无力感让他无法动弹，只能一边笑着一边听着林筱茵在耳边絮絮叨叨。
到了医院，思考再三林筱茵还是拿出顾文的手机拨通了顾文家长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满是焦急，一种不详的预感渐渐涌上林筱茵心头。
许久，医生做完详细检查，将林筱茵请到了办公室。医生面带遗憾说了一堆活，可林筱茵一句也听不进去。林筱茵此刻多希望自己聋了，才听不见那可怕的话语。
不会的，肯定是搞错了，不会的，这个少年正值最好的年华，他还要跟她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学，一起走得很远很远。一定是搞错了，她一定要换医院，嗯，一定是搞错了……
“小姐，很遗憾的告诉你，这是肌萎缩侧索硬化，我们俗称的渐冻症，据了解是属于家族性遗传……”
走进病房，看着面容憔悴的顾文，林筱茵可谓是又气又伤心，立即扑进顾文怀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感到不舒服就早点医治，为什么要拖？不是说好用一辈子告诉我答案的吗？我还没听完，你不许走，不许走……”
顾文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任由林筱茵在怀里哭泣，不知何时起，自己的眼睛也渐渐湿润。
之后，林筱茵见到了顾文的父亲，一个已将近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虽然一直忍着没有哭泣，却怎样也抑制不住内心悲伤的情绪。
顾文的母亲就是这样去世的，所以每次顾文有点头晕什么的，顾文父亲都要担惊受怕一阵子。可人生就这样喜欢开玩笑，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这种病到底还是找上了顾文。
后来，顾文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甚至严重到再也无法起身的地步，自然无缘这一届的高考。
林筱茵没有辜负顾文的期望，在顾文的指导下，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那所他们曾约定要一起上学的大学。
“你为什么不让我留在本地上大学，那样我怎么照顾你？”
“不行，你别忘了，那是我们定下的目标，我们俩总有一个人去实现它，你想我带着遗憾……”
“停，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人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能遇见吗？”
“能遇见吧，但我们还是当个路人吧……”
“为什么？你那么嫌弃我吗？说出心里话了吧。”
“不，你以后会遇见能相伴你到老的那个人，你应该好好陪他走下去，如果你把自己绑在我身上，对他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
在林筱茵出发去大学的前一天，顾文躺在林筱茵怀里安静的睡去，像是进入一个甜蜜的梦不愿醒来一般，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
多年之后，林筱茵终于是要携手另一个人走进婚姻的殿堂。当她路过熟悉的操场时，似乎又听见那年夏天榕树下的惊呼声，只是那熟悉的角落哪里还有榕树，哪里还有她那熟悉的少年的身影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遥望君兮不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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