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21岁,她15岁。
他叫王晨, 她叫叶子。
他比她大六岁。
她叫他晨哥哥。
那年,他警校刚毕业一年,而她刚上初三。
王晨第一次遇见叶子是在警局里,王晨是一名干警,而叶子是他需要“审问”的对象。
他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去偷窃,他在努力的组织语言,想让此时的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不会那么的伤人,因为叶子看起来像是未成年人,他想把叶子从这个深渊里拉出来。
“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没钱花”。
“你没钱可以跟家里人说呀,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这样父母知道吗,他们得有多伤心呀”。
“我没家人”,对面的她很冷静地说到。
王晨愣住了,他从叶子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的感情色彩,她像是在陈述一个别人家的故事,一个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故事。她的眼神无比的坚定,不像是在撒谎。倔强的小脸仰的老高。
“我是孤儿,我没有见过我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我甚至于都不知道喊一声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感受”。
就这样遇见了你 ,多么像一个奇迹王晨静静地听她说完,这是他第一次在办案的过程中处于被动的地位,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疼,他同情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觉得她应该是个好姑娘。他甚至于忘了询问她偷窃的原因就放她走了。
他是跟她一块儿走出警局的,路过一家面馆,他请她吃了一碗牛肉面,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笑了,小姑娘一点儿也不注意形象,眼前的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拿别人钱财的人。吃完饭,他给了叶子三百块钱,跟她说,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情了,回去好好上学吧。叶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在她的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某种情愫,许是感动,其实王晨也说不清楚。
此后的好几个月,王晨再也没见到过叶子,或许见不到她才是好消息吧,说不定她现在已经乖乖去上课,成绩也已经名列前茅了呢,想到这里王晨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他居然会担心叶子,他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叶子。
有一天王晨去出外勤了,他直到晚上才回来,期间有同事打电话告诉他,有一个小姑娘找他,已经等了一天了。王晨想,会是谁呢,他搜寻了自己身边所有的异性,一一排除,最后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不会是她吧。
王晨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远远的坐在车上就看到了她,她还是那么瘦,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一会儿站起来走走,一会儿又蹲下来,双手抱膝。听说这样的女孩子最缺乏安全感了。
他快步走到叶子跟前,半蹲下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听到有人说话,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看到是他,叶子的眼神里有着喜悦:“我没有钱吃饭”。
王晨带她去了附近的一个火锅店,点了很多的肉类,他想这么瘦的姑娘应该好好补补,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她一直很安静,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吃饭,这一刻的两个人多么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你不说,我也不问,彼此像是能读懂对方的心思一样。吃完饭,王晨先去结账了,可是等他回来,姑娘已经走了,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就走了。王晨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由地感到一阵失落。
后来,王晨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叶子,他经常在闲下来的时候会想,不知道叶子过得怎么样,还是那么瘦吗,偶尔他会把头转向窗外,盯着大门口看,他多么希望,她此刻就站在门口。可是,她再也没有来,王晨忽然发现自己想见叶子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她不是很漂亮的那种姑娘,不会让人第一眼就对她的长相印象深刻,可是她却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她所有的情绪都通过那双眼睛表露出来。王晨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她那坚定的眼神,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姑娘身上有一种特有的韧性。当然,这是抛开她偷别人钱的这个事情的,一想到这儿,王晨眉头紧锁,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偷钱,这个年龄的少女,应该好好坐在教室里上课的。
就这样遇见了你 ,多么像一个奇迹有一天,王晨去市场上走访,作为一名基层官员,必须要走进老百姓当中,了解他们的疾苦,这个习惯王晨从毕业至今一直在坚持,他不定期的会去看看,跟老百姓说说话,好多人都认识他,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经常会到处走走,跟老百姓话家常,他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就像是已经工作好多年的老干警一样。
就是这天,他遇到了叶子,他亲眼看到叶子将手伸进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口袋,拿出来了一百元,然后掉头就走,王晨急忙跟上去,路过这个中年妇女的身边,他往地上扔了一百元,不忘提醒她钱掉了。那个中年妇女在身后对他说着谢谢,他顾不上回应,循着叶子的脚步跟上去。
她走进了一个村庄,然后又走进了一间土坯房,他看了看这间房子,屋子周围的土层已经开始脱落了,这都可以算是危房了,他的心里一阵阵地心疼,难道她就住在这个地方吗,他走进屋子,看到了里面的摆设,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炕,炕上整齐地放着她的衣服,虽然屋子很简陋,但是很干净。叶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他,显然是很惊讶,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
没等他开口,叶子已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是一个人住在这儿,我本来上初三了,因为没有钱,在学校里也生存不下去,所以就不上了,所有的亲戚像是躲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说完,她低下了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像是犯了大错一样。
“难道就没有人管这个事情吗”?
“刚开始还有人几个穿着很考究的人来看看我,给我钱,对我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他们,可是他们连个地址都没有留下,我根本不知道该去找谁”。叶子低下头,眼圈红红的。
王晨柔声的对她说,可是你不应该去偷,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犯法的。叶子不说话。
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王晨忽然间觉得自己也很失败,想要走进老百姓中间,想要为他们做点儿好事,可是连百姓都不了解,真是可笑呀。
王晨带着叶子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在学校附近为她租了一间房子,带她去买了生活用品,告诉她以后不许再干那种事情了,有困难跟他说。他为叶子办好了入学手续,跟她说,以后你负责好好上学,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后来,叶子很争气,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他为她庆功。她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他也会经常去学校询问叶子的情况,叶子开家长会他每次都会到场,每次回来心情都会很好,按照叶子的这个成绩,考上好的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是人总是要活在现实中的,柴米油盐是必须得考虑的。王晨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千块钱,他要负担叶子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其他的各种开销,自己还要零花,一个月下来根本就是入不敷出。
王晨的压力特别大,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偏偏叶子理解不了他的苦恼,两个人本来年龄相差好几岁,从小的经历,阅历也有很大的差别,这使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开始越积越多,最后爆发了。
王晨只是说了几句,叶子便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了,这是王晨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累,他第一次开始审视他们俩的关系,或许是从一开始就充斥着不平等。
两个看起来相距很远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就能靠近,心与心的距离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靠近的。
王晨整整找了一天才找到叶子,看到她坐在路边单薄的身影,他忽然间就很自责,他走上前抱着她,说了声对不起。她的眼泪就挡不住的往下流。
高三毕业以后,叶子去了外地上大学,一学期才能回来一次,或许真的是距离产生美吧,也或许是叶子一天天懂事,见识广了,开始善解人意了,两个人争吵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开始想念她,于是两个人便用书信来传递相思,直到叶子大学毕业,信件已经攒了厚厚的一摞。
叶子说,晨哥哥,谢谢你,包容那么不完美的我。
他从21岁等到了28岁,叶子也从15岁的小姑娘长成了23岁的大姑娘。叶子说,晨哥哥,你等我,等我大学毕业就做你的新娘。
就这样遇见了你 ,多么像一个奇迹他们结婚了,在叶子大学毕业一年以后,她的眼睛依旧那么迷人,他温柔的看着她,她说:“晨哥哥,我爱你。晨哥哥,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幸运呢,就这样遇见了你,就这样成了你的新娘,这会不会是一场梦呢,万一梦醒了,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呢。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叶子,我会一直在,会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的”。
这一年,他29岁,她2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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