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星炎警局受煎熬

日本人在连山地区宣传“中日友善”、“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在稻池村，日本人看见过路的老百姓，会主动微笑表示友好。还时常给小孩撒一些糖块、饼干的。在稻池这地方，老百姓没有人抗日，日本鬼子除了把那个偷枕木的抓去打个半死外，也没再干伤害老百姓的事。

自从小女儿芝兰嫁给了日本翻译官，九爷和九奶奶心里，无法预测前景，是有些许的担心，但一想小女儿享的福，还是满心地欢喜。平日里和二儿媳妇、老儿子媳妇唠嗑，总是夸“咱们家芝兰打小看着就和别人家的闺女不一样，聪明伶俐，又懂规矩，走路都带福相，一看就知道是富太太的命”。但九奶奶心眼儿多，她和外人从来没说过小女儿嫁给的是日本翻译官，只说嫁给的是大买卖人。

九奶奶这几天和九爷商量着给芝兰写信，让芝兰给她二哥星炎找个差事，但不能在连山，要在离连山不太远的地方。

九奶奶和九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说给二儿子找工作，为啥不在本地找事做？在本地又能照顾家、照顾老人，何乐不为？九爷是何许人也呀，九爷是读书人，又在朝廷任多年的官职，深知人言可畏！眼下，东北是日本人的天下，谁也不敢惹日本人。但为日本人做事的伪政府却在背后被老百姓骂为“汉奸、日本人的走狗”。所以，怎么能让儿子担上这骂名？眼下，家里没有几亩地，只靠以前的积蓄过日子，家里的这么多人口，坐吃山空啊，生活得维持，钱还得赚，就和九奶奶商量出这么个办法。

芝兰的丈夫徐子航早年在日本早稻田留学，他的同学在日本的商界和政界比比皆是，他过人的学历以及强大的社会关系被日本军部看中，担任了日军驻天津参谋部的翻译。芝兰和他说给二哥找个工作，那简直太轻松了，没几天他就给大舅哥联系个工作：在离连山不算太远的热河省的宁城县当警察。

热河省就是现在的承德一带，新中国成立后，在1955年这个省被撤销了，所属的地区分别划归了河北省和辽宁省。

星炎是个读书人，在这之前去过几次北平，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这次妹夫给找事做，真是高兴得不得了，能赚钱养家，又能去外面走走、看看。他拿着妹夫的亲笔信日夜兼程地来到了宁城县伪公署的警察局报道。

报道第一天，警局给他发了警服，他脱下长衫，穿上警察的制服，衣服很威武，他在镜子里左照照右照照，自己一张白面皮沉静的脸怎么和这身衣服是那么地不协调，整个地不伦不类。在心里说“嗨，能赚钱养家就行，别管喜欢不喜欢的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能有个工作不容易了”。

带着他工作的队长叫赵喜财，是个大块头。知道星炎有来头，对他是客客气气。第二天，就带着星炎他们几个去抓人，说是抗日的土匪，抓回来一个四方大脸的庄稼汉模样的人，五花大绑地带回了警察局。李星炎哪看过这个，他本来就是个老实心软的人，一看见抓人，他就往后后撒儿，心里想”和我无冤无仇的，我可下不了手，谁爱动手就谁动手吧”。

抓到警察局，赵喜财开始审这个抗日的土匪，让星炎他们几个在旁边看着、学着样儿。咋问，那个人也不说，赵队长骂句“奶奶地，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开始用皮鞭沾凉水开始抽他，破离破碎的衣服渗出一道道的血痕，那个人疼得五官扭曲着，大声嚎叫着。星炎心善，看不了这个，撒个谎“诶呦，我肚子疼”，一溜烟儿地跑厕所去了，一蹲就蹲了半个时辰，琢磨着审完了时，他才从厕所出来。

星炎工作的这地方三天两头抓人，不是说是土匪，就是说是抗日的，星炎看着被抓的这些人都像庄稼人，但赵队长给他们这些新人做示范，大声训话：“抓人时要看手上茧子长的位置，写字的、干农活的和拿枪的人老茧长得位置不一样。一看一个准，到我赵喜财这，一个都跑不了”。

星炎是一个文人，不会打枪，警察局枪支不够，也没给他配枪。他平时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要是抓人让他去，他就跟着人家屁股后面去。要是赵队长让他打人，他不是装呕吐，就是肚子疼，整几回后，赵队长心里骂他是熊蛋包！嘴上还不能骂出声来，因为他知道李星炎的妹夫是局长的上级的上级，拿他也没啥办法。

在警局干了三个月，李星炎实在是干不下去了，他心里说：“在这干，就是在造孽啊，如果再干下去，非把祖上积的阴德都给糟蹋了。”他给父亲大人去信，把这里的工作情况一一说明，请求辞职回家。九爷是个心善的人，一听儿子说的这个情况，准许回来，并同时给芝兰去信告知情况。

发薪水那天，星炎领完薪水，就和警局说妻子患重病，递交了辞职信，做了简单的准备，欢天喜地地往家赶。刚出了宁城县城没多远，就被一伙带枪的人给抓住了，这一伙人都长得黑黢黢的，是庄稼人打扮，腰里别着枪。星炎一看，和前些日子在警局抓的被称为“抗日的土匪”像一行人，星炎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说“长官，我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喂奶的娃娃，老父亲病了，我得往家赶啊。各位长官行行好啊，高抬贵手啊，让我过去”，“去去去，少废话，带回去再说”，星炎和另外三个人被这伙人押着走了。星炎在警局呆这几个月里他听说过，这伙人哪个政府不属，也抗日，也打家劫舍，还干绑票的营生，今天自己八成是被绑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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