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是个四十岁的男人,离婚,辞职,性格孤僻,体重超标,头发长到很长才去理发,他最爱吃楼下的哨子面,便宜。
刘丰的邻居是个30岁的老姑娘,小学教师,独居,身材微胖,少言寡语,除了上班,唯一的爱好就是弹钢琴。这位老姑娘弹钢琴的时间让刘丰反感,每天晚上十点半,刘丰刚刚开始困,咣咣咣,猛烈的琴键敲击声吓刘丰一跳。有一次刘丰劝说老姑娘别这么晚弹钢琴,老姑娘眼睛一瞪,头一歪,嘴角一撇,哼一声,摔门离开。刘丰没办法,只能找晚上的临工,他找到一家玻璃厂,专干晚班。刚到玻璃厂他不知道干什么,有些活儿很危险,他又是个马大哈,一次摔了一跤,断了4根肋骨,缓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刘丰差点儿被逼疯,还是老姑娘的琴声。每次琴声响起,刘丰只能忍着剧痛来回踱步,半个小时后琴声熄灭,刘丰嘿的一声坐在沙发上,完全忘记了肋骨的剧痛。整整两个月后,刘丰好了,找了一个白班临时工,给一家做保姆,只做两顿饭,不打扫卫生,很轻松,晚上的时间更自由了。
又过了一个月,刘丰突然发现这一个月好像老姑娘没弹钢琴,晚上安静的可怕。因为这栋楼12户,只有三户人家,除了老姑娘和他,楼下的一对老人很少外出,腿脚不便,很少下楼,一个姑娘一个星期来一次,提着生活必须品,丰盛,单调,毫无情趣。整栋楼本来就安静,现在没了老姑娘的琴声更安静了,刘丰突然寂寞了起来,每晚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渴望琴声重新响起,打破这种可怕的安静。
刘丰这人晚上不喜欢出门,自从没了琴声之后,他养成了夜跑的习惯。一次他晚上出门跑步,他绕着大楼旁边一段小路跑了半个小时,满头大汗,累了,就顺着小路往回走。就要到楼门口的时候,花池旁边一个黑影蜷缩成一团,刘丰毫无准备,吓一跳,浑身汗毛发抖。刘丰站住,镇静一下,对自己说,胆大一点,男人阳气重,不可能碰见鬼。他壮着胆子往前走,这个黑影没动,还是蜷缩在一起。刘丰大胆的喊,谁?黑影还不动,又喊,谁在那里?干什么呢?再不回答我报警了啊!这时黑影动了,站了起来,个子不高,微胖,原来是老姑娘。
原来是你啊,刘丰说,他双腿还在颤抖。老姑娘抬头看着刘丰,双眼无神,红肿,头发散乱的盖在头上,完全没有往日的高傲和冷漠,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弃儿。
刘丰压低声音问老姑娘,发生了什么?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打死他,替你报仇。当刘丰说出这话时,又感觉很幼稚,因为他了解这个女人,即便做了两年邻居,仍然是陌生人,还有到替她打抱不平的程度。老姑娘似乎没在意他们的不熟悉,反倒哭了起来,伤心,凄楚,熟悉,让刘丰的心微微颤动。
说吧,到底怎么了?刘丰问。
我弟弟死了,我唯一的亲人没了。
你还有个弟弟?刘丰问。
嗯,你平时听到的琴声就是他弹的,他有抑郁症,精神有问题,不喜欢和人说话,除了吃饭就喜欢弹琴。他白天不弹,是因为他白天不发病,一到晚上十点半就发病,揪头发,撞墙,和白天是两个人,只要弹琴就会安静下来。我知道会打扰到你休息,可我没办法告诉你我有个精神分裂的弟弟,不喜欢你可怜我,多难我都想有尊严的活着。
这一刻刘丰心里翻腾不定,他诧异,心痛,心疼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我是个独身男人,孤僻,不讲理,毫无同情心,是我无知。你弟弟没了我心里很难过,但你要好好活下去,只有好好活下去才是对你弟弟最好的告慰。你应该弹琴,弹琴告慰你弟弟,他爱听,他会听见的。
自从那天以后,隔壁又响起了琴声,温柔,安静,助眠,刘丰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和宁静,这栋孤独的大楼有了温暖,灯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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