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明望着指甲内的血肉。黑色已然淡去,淡淡的紫,已接近红。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毒药可以毒死他。
毒,对别人来说,代表着死亡。对他来说,却如家常便饭。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毒药,他都已尝过。
他,进化了,拥有了消解毒液的能力。
人之所以与我们的祖先不同,是因为我们不断的进化。而进化,却往往是从个体开始的。
进化出超强能力的个体,淘汰同部落的其他人,占据了交配的权利,延伸出同样超能的后代。这些后代,组成强大的族群,消灭其他弱小的族群,拥有了生的权利。
人,就是这么残酷的。
而人,也有不同的。有人生而强大,却不愿去伤害那些弱小的同类,不愿占据过多的资源。他孤独的如同大海里的一叶孤舟,飘飘荡荡,无所依靠。
白月明就是这样的人。
可悲的是,那些原本比他弱小的人们,非但不会感激他的善意,反倒要加害于他。
因为他的强大,让人们总是不安。弱小的人们因为恐惧,变换出许多的阴谋诡计,不置他于死地,绝不罢休。
也许,这就是人性。
现在,白月明已消解了毒液。
如人们吃了一顿过饱的饭,身体会变的滞重不适,需要时间消化,才能回复轻盈的体态。
他已变回了,那个拥有野兽本能的白月明。
白月明许久的望着虚无的空间。
他用眼睛看,他用鼻子闻,他用心去感受。
有些轨迹、气味,在普通人的眼里根本不存在,在白月明这,却成了有用的线索。
即使来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即使人已离去,他也能透过气味找到那人离去的路径。
他有足够的自信,找到那个快如闪电的人。
但凡来过,必留痕迹。
白月明缓缓向外走去,他走的很慢,因为他要用心去感受——空气中遗留下的每一丝气味,地面上遗留下的每一抹足迹。
门前却突然聚起了许多人来,阻住了白月明外出的路径。
“死人了。”
“大家快来看,有人被杀了。”
“快来人啊,杀人了。”
“这人是凶手吗?”
……
就连门阶上也站满了人。门不高,人与门框仅相差不到七寸的距离。这点距离,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穿越。
门前是乌泱泱的人潮,人们兴致正高,一时半会不能散去。
白月明要想出去,只有唯一的方法,就是走进人群,从人群中挤出去。
人群忽然变得慌乱,有人惊呼,有人叫骂。
白月明挤入人群的一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敌意。
他不发一语,面无表情的挤开挡在眼前的人丛,如同一个行走的机器。
但人真的很多,非常拥挤,他唯有一点一点地,非常缓慢的移动。
他未曾动用半分的武力,他从不愿对不会武功的平民动手。
许久,许久,白月明依旧困在人潮里。
白月明停下脚步,他望着左边第三个人、第五个人、第八个人,右边的第四、第五、第七个人,这几个人,他从进入人丛时就已见过。
人群越发的拥挤,白月明被四面八方的人潮挤压,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自从白月明挤到人群的中央,他的位置就再也没有变化过。
人潮在有序的移动,始终将白月明围在中央,这是个巨大的陷阱。
街道上已聚集了将近上千人。白月明被围在千人的中央,四面人潮不断的拥挤压迫他。
他浑身的每一粒细胞,都处在警戒的状态。他知道,此时片刻的疏忽,便将是万劫不复。
飘雪的冬,刺骨的寒。
白月明却只穿了件黑色单衣。黑衣的颜色,变得更深了,因为这件单衣,已经湿透。
寒冬腊月,白月明居然被浑身的汗液,浸透了衣衫。
寒芒闪动,人缝里钻出了四柄匕首。
一股寒意,从白月明的腰腹传入他的心底,达遍全身。
没有一丝的空间可以让他躲闪,任他的武功再强,也不可能挤开千人的压迫。他似乎只能任人宰割。
“啊…”
惨呼声。
白月明的额间,落满冷汗,眼神却依然镇定。
积雪的路面,早已踏满了肮脏的黑印。此刻,却又夹杂着几点鲜红的血渍。
那血却不是白月明的,他的身上没有伤。
他是如何躲过刺杀的?那些血又是谁的?
却见白月明的右肩头,盘着一条通体漆黑的蛇,三角的蛇头,冒着深蓝色幽光的眼,口中正吐露着殷红色的信子。
他的右大臂上,突出一根尖锐的倒刺。却原来,有一只黑蝎子定在他的袖上,高高的悬起了尾刺。
他的左肩头上,坐着一只七彩蟾蜍,色彩斑澜,异常鲜艳,如同刚画上去的一般。这样的色彩,却反倒令人恐惧。
而他的左臂膀上,正是那只剧毒无比的鬼脸蜘蛛。
四种毒物,沿着投来的匕首,袭到匕首后的手臂,一击即回,四柄匕首纷纷落地。
拥挤的人群里,杀机四伏。
白月明手握银针,望着挤在身旁的人。他分不清哪些是平民,哪些是手握刺刀的江湖杀手。他发不出手里的银针,因为他不愿滥杀无辜。
事实上,就连这些手握刺刀的江湖客,他也不愿杀害。
若不是形势所逼,他本不愿杀人。
可如今,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
他却不是为了自己。他早已看淡生死,绝不会为了保命,去夺取近千人的生命。他宁愿自己死。
但为了救出那个纯洁如雪的女孩,他没得选择。
人群的缝隙里,再次寒芒闪动。这一次,八柄匕首同时刺出,直取白月明八处要害。
白月明肩头的黑蛇率先动作,在拥挤不堪的人丛里自如的腾挪,它如一道闪电,弯曲闪越。
四柄匕首悄然落地,四只手上烙下了毒蛇牙印。
又两柄匕首落地,两只颤抖的手里,各有一道黑色的血口。
鬼脸蜘蛛,幻化出道道幻影。乍看,有上百只蜘蛛在人缝里串动,却其实,只有这么一只。
另两柄匕首,也相继落地。
七彩蟾蜍咬着一只墨黑色的手。
被七彩蟾蜍咬过的地方,都会变成墨黑色。
另一人的手腕里,扎入了黑蝎子毒尾,腕中多出的一条黑线,这条黑线会一直蔓延至心脏。
八人垮下,后面的人将会迅速补上。这之间,只出现了刹那的空隙。
这刹那的空隙,却被白月明抓住了。
他震开了身旁的一众人,获得了动作的空间。但这空间,只有短短的一寸。
人群疯狂扑上,连这一寸的空隙,也不愿给白月明多留片刻。
可即便是如此短促的瞬间,白月明却还是抓住了,他已飞身越出了人群。
然而,人群外舒适空旷的世界,他却没能享受的太久。
仅仅只是极短的片刻。
网,一张极大的网,漫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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