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葛生洛西,黄花自绵密。青烟曼长条,缭绕几百尺”。“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自古以来,诗人只使用过“青烟”形容花叶既绵密又清幽,连连田田,青青蔓蔓,似烟似雾,轻笼田间。
可是,在这数九寒天举目四望,漫山遍野一片萧索,野蒿蔓草早已枯黄折腰,凋萎伏地,落叶乔木只有零零星星几片不愿归根的焦黄叶片悬挂枝头,其实它们不是不愿归于大地母亲的怀抱,而是另负重任,要保护尚未“安家落户”的种子。常绿乔木虽然枝繁叶茂,蓁蓁荣荣,却似失去了青春年华的老者,苍苍绿绿,无精打采,韬光养晦,似有期待。即便是农田里绵绵绿绿的油菜苗和青青油油的小麦苗经过了几个晚上的大白头霜也已缩肩弓背,焉皮耷耳,看起来了无生气。
它们都在等待,等待春天的来临,只有春风的轻抚才能恢复生气,挺直腰杆,噌噌上串!
且慢,在那荒地里,田垓上,地埂边,菜隙间,一苗苗、一簇簇、一朵朵青青的是什么?多么茂盛,多么浓郁,多么热烈,好似正蓬勃着生命的烈焰,生意盎然。尽管现在有霜期越来越短,隆冬时节已没有了凌烈刺骨的寒风,所谓吹面不寒三九风。雪也渐行渐远,越来越向高纬度高海拔退缩。君不见今年的铁脚海棠开放的多么早,不知是她记错了季节,还是夏天从太阳那里吸取了太多的热能,亦或是感恩于现在的人类让气候变的如此温暖,本是天地第一报春花,她却在腊梅尚在等待雪的消息时就开始一朵一朵地向冬天献出浅浅笑颜,待梅花暗香浮动花心微露时她更是争霜抢露,笑的花枝乱颤,红霞飞丹。不知春天来临时,她该用什么与百花争艳?
即便只有在最隆冬时下的那几场大霜吧,仍然让人工作物不胜娇弱,犹似黛玉,娇喘嘘嘘,弱不经风,而那些野生的生命啊,却在严霜之下越加强劲,青青烈焰无可匹敌。它们绝不错过任何生存的机会,无论种落何处,只要有半分阳光雨露,它们就可以蓬蓬勃勃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它们的种子不论是风、是鸟、是水帮忙迁移,或就地落下,又开始新一代轮回,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它们不需要浇水施肥,不需要精心呵护,生命力已旺盛到燃烧,所以一旦被无意中浇了水施了肥,它们立刻上串,丝毫不讲谦让,不讲客气,张开全身每一只根须,每一个毛孔,好似拼了命地吸取养分,仿佛一夜之间就超过了身边所有的人工植物,不论是田里的农作物,还是花圃里的培育花卉,特别是菜园里的菜蔬,几天不除草,它们就会侵占所有的空隙之地,然后使劲挤占菜苗脚下的土地,最后慢慢侵吞所有的营养与土地,让娇弱的菜苗慢慢消瘦枯萎直至死亡。这何异于热带雨林中的树木一旦被藤蔓植物攀附,最后必被绞杀无疑!
所以农人、园丁、菜民总是那么忙,地里总有除不完的野花野草野苗苗。以前人们都是用双手勤劳地一根一根地拔,一苗一苗地扯,一锄一锄地挖,那时多么环保啊,每一口饭菜吃在嘴里,都是那么的香甜可口。有诗为证:“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因为,这每一粒米粮里都沁透着农人们真诚的、辛劳的汗水跟努力!自从农药、除草剂等等发明了以后,加之大量化肥代替农家肥助纣为虐,这些生命力强盛的野草为了生存,不断改变自身的生存策略,适应力极强极快,越是打药,它们越要拼了命地生长,它们越长越打药,于是土地恶性循环的时代就此来临,几无例外。除非你重新改用农家肥,改用人工除草。但是,野生草类生长的太快,人工的手脚又岂能赶得上它们的脚步呢?
相信你和我一样对去年年初的那几场“黑凌”记忆犹新?“黑凌”者,特大白头霜也!本来整个冬天都与今年一样不温不冷,立春以后,日日春阳灿灿,暖意冉冉,百花竞开,群芳争艳,人们沉庆在春天的美好中。可是,就在毫无防备的一个深夜,一场大白头霜悄悄地降临了大地,它们就像百千亿万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精灵拥抱了一切,亲吻了一切,所有的植物,无论强壮的、衰弱的、青的、黄的,都接受着这场严峻的考验。
在这场考验中,首当其冲全军覆没的是枇杷。这时候枇杷刚好指头大,就像娇小的孩儿正需要春风的微醺和轻抚,怎经得起“黑凌”的蹂躏?第一晚下来就快被打焉,勤劳的农人赶快用保暖黑纱、黑布给本就套着袋的枇杷树头部厚厚的严严实实地遮盖住,第二天仍是春阳灿烂,温意暖暖,人们长舒一口气,不就一晚么!谁知头天晚上的“戏”又上演了,有的没遮盖的赶紧又遮盖。如此这般的好戏上演了四五个昼夜。娇嫩的枇杷哪能承受如此寒冰冷冻?于是,所有枇杷颗粒无收,无论套袋与否,无论遮盖与否,一律枯死于枇杷自身的保护壳的襁褓之中。有些个别躲在枇杷树叶下的漏网之鱼虽然侥幸存活了下来,也是瘦弱干瘪,看起来营养严重不良,即便勉强成熟,也令人毫无饕餮之意;嫩绿娇弱的豌豆苗更是不能承受霜灾之重,全部被打趴在地里,就像与大地亲吻的孩子,被紧紧拥抱着魂归母怀;南方来的黄果树、黄果兰、大叶榕小叶榕树尖几乎全被打死,本地的强壮树木早已枝青叶绿,它们仍是一副萧索的枯黄面孔,直到初夏才从树腰以下开始冒芽发叶。
在这场考验中,唯有这些簇簇野草野花,它们不过就像得了一次小感冒似的,夜里气温正常以后,两个太阳一温暖,它们又昂起头颅生龙活虎了起来,经过冰晶的润泽,仿佛它们更加滕起了生命的烈焰,幸福快乐地走完了它们并不短暂的一生!
有一年夏天,一个人家的花园,因工人生病住院,无人打理,仅一个月后,蓬蓬野草已漫过了膝盖,淹没了所有低矮小树和缝隙里的玉米,就连园边的石板小路,也被它们占了个严严实实,毫无插足之地,以至于野兔野鸡野鸟在里面谈情说爱,生儿育女,个个吃的油光水滑,粉嫩细润。倒是便宜了那家的狗和猫,整个夏季一只又一只的小野物餐饱腹中,最后它们长的比那些野物还水嫩光鲜!
但是,这些野花野草在荒地上,道路旁,地埂上,田垓边,簇簇朵朵清幽碧绿,仿佛它们专为冬天燃烧自己青青的生命烈焰,倒也为萧索的冬日增加了几许让人精神为之一震、眼眸为之一亮的勃勃生气!
atna�H���A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