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娶亲

二柱娶亲

爹娘死的那年，二柱十二岁，在村里的小学读五年级。

爹是在二柱九岁那年摔伤的，那年家里要盖房子，爹为了省钱自己烧砖。砖烧好的那天，爹登上窑顶去出窑，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在那以后就没下来过炕。

娘是村里有名的药罐子，爹摔伤后，娘托人把砖全卖了给爹看病。爹只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就闹着回家。娘拗不过，让院中侄子赶着牛车把他拉回家来。

爹躺在炕上，疼得满脸流汗。他两眼盯着被烟熏的黑乎乎的屋顶，一声不响。

娘看着爹痛苦的样子，背过身去抹着眼泪。屋子里光线很暗，爹看不到娘脸上的泪。只是在疼痛轻些的时候，长长地舒上一口气。

爹是在三年后的春天走的，那天娘怎么叫也叫不醒他，摸他的脸已经冰凉，身下有蛆爬了出来。

两个月后娘也走了，她是老毛病，照顾爹时就力不从心，爹一走，她没了精神支撑，就倒了下来。

那年大二柱三岁的哥哥早已休学，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干活，能挣口饭吃。

二柱没等到小学毕业就离开学校，因为麦子熟了，该收庄稼了。

从那以后，看到别人播种他也播种，别人施肥他也施肥，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庄家汉。

几年后哥哥当了上门女婿，家里只剩他一个人。房子漏雨，他爬上房去盖破洞，脚下滑了一下，他赶紧抓住了屋脊，才没有摔下来。

土垒的院墙被雨水冲倒，二柱找来一捆木棍插了一圈篱笆。他看着破败的家，想起爹娘，眼泪和着雨水在脸上流淌。

几年后，二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这样的家庭，有谁家的闺女会跟着他呢？

村里的媒婆赵二婶要介绍二柱像他哥那样去做上门女婿，二柱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个晚上，抚摸着自己像燕子筑巢般建好的房子，打定了主意：就算找不到老婆，也不离开这个家。

那天他去他哥家串门，在路上看到一个老妇人坐在路边唉声叹气，一问才知道她赶集回来，刚才不小心扭了脚，正不知怎么回家。

老妇人的家正是二柱他哥的村庄。二柱搀着她坐上了自己的自行车，走到老妇人的家门口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门口洗衣服，羞红了脸附和着她的母亲让二柱家里坐。

桃花运来的很突然，几天后嫂子把二柱叫了去，说要给他介绍对象。

嫂子从他一进家门就左边看了右边看，眼角眉梢都是笑。说你这个憨小子哪辈子修来这么好的命，李家的这个闺女可是全村出了名的美人和能人。

李家知道二柱的家境。不要彩礼不要排场一切从简。那一年，在这个小小的村庄，一个最穷的孤儿，娶到了这个乡里最漂亮的姑娘。这件新鲜事传遍了十里八村。

进门后的李家闺女拉着二柱开始做小买卖，每天拉着车子赶集上店，走街串巷，慢慢生意越做越大，又盖了新房子，买了汽车拉货，一双儿女也都虎头虎脑，聪明可爱。

二柱两口子在外面忙生意，李家老妇人在家给他们带孩子。每天吃完晚饭，看着女儿女婿在灯下算着一天的利润，两个外孙在她的膝前玩耍，心花怒放。

“我的眼光不会错的，那时我就知道。”老妇人的心里话不禁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