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小区,南面是县第三实验小学,北面是县第一中学,学生人数众多。每天早晨,从六点半开始,各种各样送学生的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导致本来宽阔的道路变得拥挤不堪。在这场滚滚的洪流中,轿车经常被堵,而灵活的摩托车和电动车却见缝插针、游刃有余。
现在,我国的人均机动车保有量很高,这本来是社会进步和人.民富裕的表现。但是,有的人却患上了车辆依赖症,明明步行十几分钟能到达的地方非要开车去。污染和堵车成为人们挥之不去的阴影,车祸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其实,近距离出行还是骑自行车或者步行最好,我不禁想起以前的“大金鹿”自行车。
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实行计.划经济,物资紧缺。一个有千多人口的农村,自行车的数量屈指可数。当时,如果谁家买了一辆自行车,比现在拥有一辆宝马或奔驰豪车还令人羡慕。
由于自行车的稀缺,人们都喜欢称其为“车”,很少有人叫自行车。在人们的心目中,车就是自行车。
有好事者“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就编出了歌谣以泄私愤。见了骑车的,有的人会喊:“自行车跑的快,断了链子,卡了胎,看看洋儿下来不下来。”
有的人则说:“远看像条龙,近看铁丝拧,雨天龙.骑鳖,晴天鳖骑.龙。”何为“龙.骑鳖”呢?这是因为那个年代人们爱护自行车。如果雨天淌水沟或者过河的时候,人就会扛着车,避免轮胎泡水,从而影响寿命。
八十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农村普遍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通过卖余粮和搞饲养,腰包渐渐鼓了起来,都千方百计想买辆自行车。
凡是物资短缺,就会凭票供应,买粮要凭粮票,买布用布票,买油料需油票。买自行车,当然需要车票。在机.关事业单位,有突出贡献的会奖励车票;在企业,被评为劳动模.范的会奖励车票;在农村,交粮多的队员和工作努力的大队干.部也会奖励车票。
由于爷爷是大队干.部,在修水库的过程中带头劳动,被上级奖励了一张车票。爷爷拿到车票如获至宝,兴奋的一夜没睡好觉。
第二天天不亮,爷爷就步行去十里外的镇供.销.社提车。凭票交完款,爷爷终于提到了梦寐以求的“大金鹿”自行车。他在自行车摊上充足气,就骑着车往家奔去。一路上,他感觉轻飘飘,晕乎乎的,仿佛在梦中。家本来在西面,他却恍惚地朝南面骑去。骑了一段路,他感觉不对劲,便停下车询问路人才明白走错方向了。爷爷禁不住仰天大笑,一向精明能干的他竟然因为买新车兴奋得犯了傻。
对于这辆车,爷爷珍惜万分,为了防止碰去喷漆,他用彩色塑料条把车架子包个严实。因为没有车筐,他又让奶奶用棉布缝了一个车兜,挂在车梁上。车框和车辅,他也几乎每日一擦,锃明瓦亮。这俩车不但是的交通工具,也是重要的运输工具。由于车子结实,赶集卖小猪、买饲料和化肥这类重活全靠它。可谓一车在手,远近不愁。
姥姥家和我们邻县,离我家有一百多里路,当时通勤的客车很少,几天才有一辆,而且不按时。于是,早上爸爸就骑着这辆车,带着我和妈妈出发了。那时,爸爸正值壮年,他骑得飞快,一路上风驰电掣。经过县城的时候,我们短暂休息了一会。爸爸给我买了一块金黄色的面包,那诱人的滋味,至今回味无穷。中午,我们来到姥姥的村庄,正好逢集,人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有的竟忍不住说:“哇,是新车呀!”
1984年,国家实行体.制.改.革,人.民.公.社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以乡镇代替。国民经济突飞猛进,农村越来越富裕,人民收入倍增,自行车的产量也大幅提高。于是,爸爸买了一辆轻便的“永久”牌自行车。“大金鹿车”光荣退休,成了爷爷的专车。
1994年,我考上了离家四十多里的县城一中。爷爷很高兴,便郑重地把“大金鹿车”送给了我。不久,敬爱的爷爷却积劳成疾。噩耗传来,我禁不住泪如雨下,向班主任请假后,便疯狂地骑车飞奔。车子非常给力,平时两个半小时的路程,我不到两个小时就回到家,赶在爷爷合眼之前见了他最后一面。三年的艰苦求学之路,有“金鹿车”的陪伴,仿佛爷爷就在身边,我感觉一点也不孤单。
新世纪以来,各种高档轿车进入普通百姓家,自行车正从人们的生活中淡去。但是,我家那辆“大金鹿”自行车却一直没舍得卖,保存完好,因为它是一个家族乃至时代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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