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吟共益龙晶睛：把公益做成事业的哥大女生

善吟共益龙晶睛：把公益做成事业的哥大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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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晶睛

善吟共益创始人

学校：美国〡哥伦比亚大学

坐标：中国〡湖南

行业：创新公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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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吉

图|龙晶睛

采访|Lily

编辑|李文博

晶睛的美是很夺目直接的，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笑容干净美好。但对女性而言，美貌是一样容易带来偏见的东西，“花瓶”这样的词轻易就会被外界扣上脑袋。但她给自己的定位，是独立果敢的女性角色。

父母为她取名晶睛，晶是因生于冬天，出生当天却罕见地出了大太阳。而睛，呼应“龙”姓，画龙点睛，这样一层寓意所在。

仿佛因生于罕见的冬日晴天，晶睛后来所追求的使命，便像是在弱小群体和晦暗世界里，散透出希望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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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初始：长亭古道边的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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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后的孩子大概都经历过学校举办的各种公益活动。16岁出国后，国外的教育里提倡社会实践，她突然想到，从前投入的善意最终流向的地方是怎样的呢？

她萌生了去支教的念头。后来她在一个湘西网站上找到有用的支教信息和对接老师，呼朋引伴着几个高中留学生，在湖南大学一位学长的帮助下，通过豆瓣平台又招募到了其他的同伴。

这是晶睛第一次支教，她定义自己为号召者。

在村里支教，得借用村民的房间住宿，吃饭用水也是麻烦问题，暑假也是村里孩子们本该满山撒野的自由时光。他们一行人只待了五天。这五天里，晶睛见到了同她自己生活和看到的世界里相反的——贫困闭塞的一面。

2011年，国家扶贫政策还没开始。湘西的贫穷山村，泥泞地，未通车，山里山外两个多小时路程；没有自来水，村里唯一一口水井是平日水源，但村里小孩已经能轻松地用一根竹竿挑回家；小学窗户和门破烂，黑板桌椅也都老旧，与我们印象中学校的模样相差甚远。

“我问一个孩子多大了，他说他十岁，我真的看不出来。因为我妹妹也是十岁，但她就长得高高的，胖很多，那个孩子又黑又瘦又小。”

村民淳朴热情，他们上了课后，村里的孩子喜欢带着他们在山里穿梭探索，在小池塘里游泳戏水。他们离别时，孩子们为他们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孩子们脸上的纯真和悲伤，期翼与不舍，撞进了晶睛的眼睛和内心，她没办法忘记这里，或者说，她没有办法忘记美丽祖国下，这片闭塞、晦暗、被忽视的角落。

虽然心里感触颇深，五味杂陈，但贫困问题如此宏大，自己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又有什么能力呢？

“那半年我基本处于麻痹的状态，就在美国读书。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没有办法，于是什么都没做。”

后来的契机，给晶睛带来了思考和启发。支教团队摄影师拍摄的一张“湘西女孩抱弟弟上学”的照片，在微博引起广泛传播。媒体过去采访，外界开始关注这个村子，热心人士捐助善款，帮助村里重建学校、提供免费午餐、搞梦想中心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帮助别人不是说一定要自己做什么才行，如果你能把这件事情让更多人知道，可能会产生更大的作用和跳跃性的质变。”

外界习惯把留学生和养尊处优的富二代这类形象划等号。晶睛无奈发声：“其实不都是那样的，正是因为我们拥有了很多资源和优待，不犯愁基本的生存生计，所以才更想去回馈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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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元爱心计划

架构时代广场与湘西山村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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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的二三月份，晶睛在湖南卫视看到了大半年前支教过的孩子。大半年的沉默与思考，积蓄与转变，透过电视屏幕看到孩子们的那刻，突然迸发出来。

她立马写了一份策划书，即“一美元爱心计划”，这份计划书的完成，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当时国家慈善环境不容乐观，晶睛并不放心直接向公益组织捐赠善款。那不如自己筹款购买物资亲手交递到孩子们的手上。

纽约时代广场有很多人，上街募捐是可行的，但额度呢？一美元，这个只是小费问题的数字似乎能被普遍接受。

一美元意味着什么呢？

按照当年汇率，可兑换六点八人民币。对于山村孩子而言，六块八可以买很多本子和笔，或者说两顿饭。如果把一张张一美元汇集在一起，又能堆积起怎样一个社会价值高度呢？

第一次时代广场的活动内容被晶睛放在了人人网上，凭借着晶睛在人人网上原本的名气和关注度，“一美元”渐渐走向了一些人的视野中，其中一些认可这个项目的留学生也加入进来，初步组建成一个小团队。

这一次，晶睛成为了组织者。

“一美元”一做便是六年。六年里，她带领团队募捐、短期支教，从国际化都市到湘西山村，这群想摆脱固有负面印象的留学生，在向社会证明，他们既能享受优渥的环境和服务，也能上山下乡去吃苦。

团队的凝聚力和归属感、孩子们的纯真与美好，公益本身的价值和意义，让晶睛一年一年愈发确定：这是一件值得一直做下去的事。

但问题也逐渐凸显。

首先，团队成员是一群来自五湖四海又分散各国的留学生，水平不足，时间精力有限，凝聚力低，操作进度缓慢，时间积攒下来的经验却并没有孵化出新事物。

执行团队的流动性太大，不利于项目的延续性。大家刚开始热血沸腾地加入进来，但不成型的团队、松散的组织、没有明确价值的付出，使成员激情渐渐消退。

一美元爱心计划募捐的资金后来挂靠在芒果V基金下，没有流动资金运转，团队没有管理经费，成员还需依赖自己家庭的支持。

出于政治的敏感性，冠以“美元”头衔的公益计划，并不好宣传和被外界认可。

短期支教能解决多少问题？一美元进入了瓶颈期。“这几个问题下来，我们觉得有必要成立一个正式的、注册的NGO（非政府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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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新态——善吟共益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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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不是苦大仇深，也不是一方的怜悯一方的被赠。晶睛想要的，是一种本质上的平等，以及创意性的发展模式。

晶睛在18年三四月份提出“善吟共益”这一名称，并迅速注册成非营利社会创新机构。

“就最普遍的小额捐款而言，捐款人本身并不太在意这个项目最终成效，更多是享受自己在奉献那一刻得到的满足感。当这种满足感很容易得到时，大家就觉得没什么了，变得麻痹疲惫。”

那现在年轻人更喜欢的公益是什么呢？

是一种行为公益。

“做自己喜欢的简单事情，就能达到帮助别人的效果，比如说近年流行的冰桶挑战、一元购画等创意公益方式。我们希望能策划很多有意思的方案，结合企业等各方资源，让各行各业、各个年龄段的人都能加入公益事业，创造一些有正面影响力的公益事件。”

目前，善吟共益包含创新教育实验室、产业扶贫研究所、助学顾问咨询中心、公益传播捐赠平台四大项目。

创新教育下的义工旅行具有普适性，为社会大众的公益之梦提供了一个通道；打造文化建筑体“童心空间”，承担乡村文化扶贫的责任；在普通支教活动开展之余，流动志愿者可付费体验当地非物质文化并帮助扩大旅游资源知名度。

公益的成效需要真正落到关键实处，而创新力与活力也还需继续挖掘，这仅仅只是开始。

“善吟共益的英文名是kindforce，就是希望把大家内心最善良最纯真的一部分展现出来，force就是汇聚善意的一股力量；善吟创意叫kindcreative，用创意的方式让每一份善款都能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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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与营利

是矛盾还是行业的突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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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慈善机构、公益组织腐败贪污新闻时不时冒出来，像多年前晶睛担心的那样。借用公益敛财贪污，是被零容忍的，那当公益遇上营利，这是否是无法相容的对立面呢？

晶睛家庭开放民主，她历来享受着很大的自主选择权。年纪尚小时筹备公益活动，父母担当那个默默在后面帮忙的体贴角色。但当她长大到需要对自己人生全权负责的成年人时，公益能否成为养活自己的事业，依然不可避免成为父母的担忧。

在大众眼里，公益应当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物质利益，但从理性和人性出发，纯公益是没办法可持续的。财务管理和统筹、与捐赠人的关系维护、受惠者心理变化，这些都要求公益团队过硬的专业水准。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事公益的人愿意第一次无偿免费付出，但当成本过高，事情越来越多，影响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和家庭，还有多少人愿意做呢？大家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很多公益组织都活不过三年。”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里，生存需求是第一位，最高层次的需求才是自我实现。如果用偏执的道德去绑架和苛责，未免寒了公益人的心，也扼杀了行业的进一步发展。

那么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以商业的模式来运作公益。

“普通企业想留住员工，可以加薪；在线下俱乐部，能面对面沟通。但如果没有固定场所，成员分散四处，只能线上沟通，没有正式的组织准则，大家的黏性和积极性是很低的。”

虽然公益创意性和营利性理念在国内推广起来存在很大困难，但晶睛也乐观看到，随着年轻一代逐步占领了人口的主结构，社会整体态度将会渐渐好转。

“我们不需要去说教，只需要把这些有创意的公益元素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当中，潜移默化地去吸引他们的关注和接纳。”

“姐姐我曾经见过你，很久以前你来过我们这里”

乡村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这其实是一个物质与精神双重匮乏的孤独群体。

“但在他们身上，我也会被治愈、成长。”

多年支教生涯里，发生过很多让晶睛心里一暖的事情。某年冬天，村子路面结冰，村里孩子砍了竹子自制雪橇板去滑雪。在回家的路上晶睛带的那个小女孩滑了一跤，竹子戳进脸上肉里，马上开始流血。

“我特别心疼，但问她疼不疼，她说不疼。怎么可能不疼呢？”在酒精消毒的时候，她孩子全程没喊过痛，却突然对晶睛说：“姐姐我曾经见过你，很久以前你来过我们这里。”

“那么疼的时候她没吭一声，心里想起的是这些。我心里一下变得很暖，一个很小却很坚强的女孩形象一直印在我脑海里。”

后来晶睛在美国同朋友滑雪，新手的她也摔了一大跤，整个人直接掉进了灌木丛里。“当时我站不起来，觉得好疼好难受，也没有人看得到你。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小女孩受伤时很坚强的样子。然后我自己站起来，回到了那个滑雪道上。”

在治愈那些留守儿童童年的孤独和脆弱同时，她又何尝不是从他们身上得到了治愈和安慰呢？

我们也曾好奇，这种短暂非连续性的陪伴，是否反倒给孩子带来更大的失落和负面影响？

她给了我们答案。

“孩子记住的不是你这个人是谁，而是那段时间里的美好记忆，这份温暖能一直保存在他们心里，对他们的身心成长也非常有益。很多志愿者来了又走，可能再也不会回去，但还会有新的志愿者去为他们创造美好的回忆，这就很棒了。”

不舍、难过、失落，这是正常的情绪反应，因为人与人之间产生了互动、联结、感情。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生命里感受过的温度，温暖了他们的一生。

回顾这些年，晶睛遭遇过质疑和网络舆论的声讨，也感受过奉献的纯粹与满足，体会过运营项目的艰难与不易，却也享受过自己把控事业和人生的轻盈与安心。

“这些年遇到很多同龄人，他们对未来规划非常迷茫。少有人一头扎到底，做自己喜欢的事；多数人都在不停跳跃，摸索尝试。自从我做了这些事后，我的目标方向很明确，使命感非常强；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公益，相互扶持照顾，为社会创造美好，我的精神很富足。”她语气里，有年轻人难得的清醒与自信。

晶睛的形象和事业都是容易让人只看到单一面的。但事实上，她外形柔美，却不乏果敢，独立坚韧；着手公益事业，也能兼具创意与营利。

在不停的思考与挖掘中，绘上不同色彩，生活的本质不就是如此吗？难能可贵的是，还记得向世界回赠几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