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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打开一坛猫鱼,湖南这边称腐乳为猫鱼,是过年时岳父特意给我购买的“张谷英”牌的猫鱼。香辣可口,于是我想到小时候那些让我馋过的东西。
猫鱼,肯定是最让我心心念念的。小的时候,在农村,屋巷、竹蹊,会有那挑着木桶,那是带盖的木桶,酱紫色,看上去做得很精致。“香猫鱼、臭猫鱼啦。”就是他们的吆喝声。每每听到了吆喝声后,母亲就会给我一元钱,拿个磁碗,去买猫鱼,再嘱咐我一声,别打了碗。于是我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看到货郎小心地揭开桶盖,一股猫鱼的香味,扑鼻而来,再看桶里排得整齐的一块块猫鱼,橙红色的。一元买多少片,我已完全忘却,我历来对钱数字不是很敏感,比如别人总是记得,一说就是寒终,(即过去)寒终的肉多少多少钱一斤,一毛钱能买哪些东西,我只记得粗略,比若一毛钱能买一小竹筒葵花籽,那时的人民电影院门口,路旁的小摊贩,所买的葵花籽都是用小竹筒装,一毛钱一筒,简单。货郎已装好了猫鱼,我还痴痴地望着,然后货郎再在桶里用汤匙舀一点汁给我,才心满意足的地端碗离开。
猫鱼有时也自家制作,从豆腐作坊里买回来白豆腐干,用竹篮装着放到阴凉处,十天左右,豆腐干会长出一层白绒绒的毛,然后用盆子装好,拌上盐、红曲花灰,再装坛,装好后在表面洒上一层酒尾。密封几天,一坛美味的猫鱼就做好了。
在湖南这边,猫鱼做得好的还是有地域性,比如衡阳的南岳,平江县,岳阳县的猫鱼都相当好吃,而平江县的猫鱼还常常添上辣椒,风味就更加独特了。
除了猫鱼,馋过的还有奶奶的点心包——雪枣、麻糖、灯蕊糕、豆角酥、猫耳朵等等。那都是小时候,大人们送礼的最佳选择,也是我儿时的零食,儿时的美好回忆。每到过年过节,姑妈们亲戚们总会提些包裹。而奶奶会藏到那米柜、杂物柜里,米柜是有点年头的,长方形的,木制的,一米来高,估计有好几年没上桐油啦,褐色中还泛着白啦,它有个平盖,也是木的,盖的一边靠近中间有个圆孔,防止老鼠进入,平常都塞上布团。
每次亲戚们走后,我们就象猫闻到腥味,总会偷偷地溜进奶奶的房里,扯开布团,拉开木盖,毕竟身高不靠,会搬来木凳,偷偷摸摸,聂手聂脚。包裹里最喜欢的还是那种雪枣,把纸的包裹掀一个小洞,篾一点,那甜甜的味,直沁心脾。那时就一直有个想法,那一天我能大把大把地吃雪枣,直到吃得不想吃为止。
愿望不是一定要实现,也不一定是实现不了。现在长大了,可以买大把的雪枣,却又只浅尝辄止,“少吃点,吃多了不好。”妻会在旁边劝阻,而最终还是剩下一个愿望老是杵在心间,也许也是好的。
秋高气爽的时候,许多的木家具都要打上桐油的。木桶、木柜、木凳、木椅子,拿到太阳底下,清洗干净,刨刷,缝隙大的还要用桐油搅拌石灰,做成腻子粉,用腻子抹平,再刷上桐油,一遍两遍的刷。晌午,院子里晒上已刷过桐油的家具,飘来一阵清香,村庄也静悄悄的,远处的鸡鸣,近处的竹林风。此时总会传来一声声丁丁零零细碎的金属敲击声,我们知道那是敲麦芽糖的来了,一个木盘子,一板硬硬的白色的糖块,一把弯弓的刀,一把小锤。用小锤轻敲弯刀,麦芽糖就一小块地切下来了,小时候是没有零钱的,在家里找点破铜烂铁,或者烂的塑料物品,用这些去顶一块麦芽糖,顶多少完全由货郎说了算,麦芽糖咬在嘴里,唇齿留香。早几日,铺面前还真来了个敲麦芽糖的,堂妹敲了十元钱,说尝尝小时候的滋味,那找得到,尝了一点点,全丢在我铺里。
有的东西,特别是那吃的东西,总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才会有那种特有滋味。外婆家的烤红薯,那种用柴烬煨出来的,这辈子只怕再也尝不到了那种香甜啦,外婆也作古多年。
外婆家后山上的野栗子,糖灌子,都是解馋的好东西。野栗子,正其名应是栎子,椭圆形的,像成熟莲子,棕褐色的,还顶着点帽子,小时只知叫什么栗,后来知道点知识,找遍了栗子,也不是我小时候见到的,原来是此栎,不是彼栗。没成熟的栎子是淡黄色,或青色的,经线的条纹,是一件极其完美的艺术品。人类许多的瓷器、艺术品的造型,其质感,色彩,灵感不都来源于生活,来源于自然,而栎子本身是具体而微,在我幼小的心灵打上了永恒之美的烙印!
今日见到栎子,却是在三楼的窗户,栎子树的枝条引伸过来,将果实呈现在我眼前,小巧玲珑,异常地美丽。而栎树枝干苍劲,树形优美,独特的神韵,让我怔怔……“春采百花为饮食,夏寻诸果作生涯。秋收芋栗延时节,冬觅黄精度岁华。……美猴王享乐天真,何期有三五百载。”原来我们所寻觅的也就是美猴王之乐哟。
隆冬时节,开车回农村的老家。路旁、庭院到处看到满树的橙黄的柚子,许多柚子任其掉落,变成农户家的一种累赘,做肥料也不是,垃圾处理还得费人力。柚子,想起我们小时候那可是难得的零食。为了吃到柚子,同柚子的主人斗智斗勇,现在想来也是有趣的事,秋高气爽的午后或月夜。爬树偷摘柚子当然是最简单不过的,主人就想办法把树干用铁刺包围;那么就用竹竿去顶,一顶一个,但掉地上会发出“呯呯”声,主人闻声跑出;最后我们就用竹竿上装铁叉,一叉一个准,再旋转一下,柚子应声到手。那时也偷不了几个,纯粹是解馋。主人的柚子,等成熟时,又会往左右邻舍送的,但那时的柚子绝对是个稀罕物啊。
记得有次同小伙伴们去偷摘柚子,那棵柚子树正好傍着主人的瓦屋,伙伴刚爬上树干,主人发觉了,我们鸟兽散,剩下爬上树的伙伴,主人要去抓他,他一急爬上了瓦屋,主人更急,怕踩烂他的瓦,便招呼他下来,他一下来,主人又想去抓,他又往瓦屋上爬,如此来回,把站在远处的我们笑弯了。
哪像现在,橙黄桔绿也打动不了小孩的心,冷落了的是柚子,更冷落了的是农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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