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
因为感冒了，我在泡脚，顺带与大叶八卦人生，或者不仅仅局限于人生，因为偶尔也八卦一下国内国际大事。
泡脚水是煮开了的姜水，水很热，我只是把脚放在泡脚桶的边缘，用一条大毛巾盖着，让水的热气先熏熏脚。只要试过这样泡脚的人都明白，这样一走神脚就很容易滑到水里，一滑到水里就会烫得惨叫起来。
我只是看到大叶和我聊天的时候，眼角老是瞟阳台的方向。
然后，他就站起来，走到出阳台的门边，拉起那长长的窗帘……
“有蟑螂么？”我问。
“是蟑螂是好喽……是一只小老鼠！”，大叶的声音虽然很平衡，却听出了恶狠狠。
老鼠？！怎么会有老鼠呢？难道是那个孔又被弄开了？大概一年前，家里发现了一只小老鼠，后来经查是客厅预装空调留下的孔，原来是用一团报纸堵住的，不知道怎么就被老鼠推开了，然后就进来了。
大叶伸手摸了摸那个孔，说，结实着呢，不是。
看着大叶继续捣鼓茶桌椅子。
我突然跳了起来，等等！我得把房间的门上，别赶进了房间里面去。
把房间的门关死死的，把厨房门也关死死的，我再三确认房间门关上后，连风都无法进去，更别说老鼠了。然后说，大叶，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2
大叶把我的登山杖翻出来，用登山杖敲打着椅子、鞋柜，我近视没带眼镜，什么也看不清楚。大叶突然说，好了，在电视柜后面了。
电视柜的后面是墙，其他三面都是光光的地板，左边就是小走廊，可以走到洗手间。大叶说，要把洗手间的门开着，要把老鼠赶进洗手间，再收拾它。
然后，大叶用登山杖在电视柜的左边敲了两下。就在那一瞬间，我刚好下脚到泡脚水里试水温，一分神，只感觉电视柜右边有道黑影闪过，我惊叫：“出来了，跑洗手间了。”
好。大叶信心满满的，拿着登山杖进了洗手间，然后把门关得死死的。
这会，我的泡脚水已经凉了不少，我可以把脚放进去热水里，真舒服。
洗手间里传出了噼里啪啦、铿铿哐哐各种剧烈斗打的声音。
煮泡脚水的姜是上两周我回老家在小小姑家里带回来的，是小小姑姑自己种的。姜的味道浓郁，满屋子的姜香味道。我想，明天如果还泡脚，得去市场买姜回来，这个姜那么好，用来泡脚可惜了。
洗手间的各种噼里啪啦、铿铿哐哐的声音持续了大概五分钟。
然后看到大叶出来了，满头大汗。
我看到他手里还拽着登山杖，便问他，打死了？
他把外套一脱，说，你确定看到它跑进去了吗？
他这么一问，我反倒犹豫了。我说：“我就是感觉有道黑影一闪……”
他说，没见着。
……
……
那个，没见着？那你呆在里面噼里啪啦、铿铿哐哐整整五分钟是在干嘛呢？当然，这只是我在自己心里疑惑，并不敢说出来。不然被打的就不是老鼠了，可能是我了。
3
一切从头开始。
大叶又提溜着那根登山杖，从鞋柜、茶桌、椅子后面、电视柜开始敲打……
来回两遍，仍然没见到老鼠的影子。大叶开始烦躁，翻着东西的时候顺便开始批评我，我不都不知道你干嘛要买这个帐篷……（最近，我想露营，买了一堆的装备）
他怎么批评，我都没敢接话，这种时候不能惹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乃女俊杰也。
这会，我又想，我那会应该是真的看到了一道黑影的……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给大叶提建议：“你先在鞋柜那头喷杀虫剂，把它赶到沙发这边……平日里最讨厌杀虫剂，宁可拿着电蚊拍满屋子找蚊子也不用杀虫剂的大叶果然拿起杀虫剂往鞋柜下喷了两下。
然后，又提溜着登山杖把鞋柜、茶桌、椅子后面、电视柜后在， 来来回回敲打了四遍，还是没有看到老鼠的影子。
姜水泡脚，真的好，这么冷的天气里，我的腰的位置和额头上开始出汗了。
真舒服。
这一舒服，我又开始放松了，本该小心易易不惹大叶的，这下又脱口而出：”我刚才真的看到了一道黑影闪过的……”
略显疲惫，满脸烦躁的大叶，抬头盯着我，整整五秒，或者有十秒。我大胆的迎着他的眼神，没敢眨眼。
他突然一弯腰，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把我平时用的吹风筒拿了出来。
然后，左手持吹风筒、右手持登山杖走向洗手间。
那个背影，简直了。
风云起，再战昆仑决疆场，也不过如此罢。
4
这时，我已经泡好脚了。
大叶已经上战场，乖巧的我，当然要给他泡壶好茶。
茶意盎然时，我听到洗手间的吹风筒在吹呀吹……
吹风筒的声音很大，估计是开在最大风挡。
大约十分钟后，吹风筒的声音停了。
接着，洗手间里又传出了噼里啪啦、铿铿哐哐各种剧烈斗打的声音。
我想象了一下，老鼠跳上跳下，肥胖的大叶拿着登山杖左戳右插的的敏捷身影……
我家的洗手间真的很小。
噼里啪啦、铿铿哐哐……继续着……
偶尔随着特别大的一声“哐咣"，我端着茶杯的手也抖一下。
噼里啪啦、铿铿哐哐，大概二十分钟后，大叶出来了，吼道，给我找个盒子来。
我赶紧从厨房找了个快餐盒递给他，并问：“打死了么？”
“没死，不过不会动了。”
“要煮开水烫么？”
大叶呆了一下，看着我。
我赶紧说：“烫死它”，我装着义愤填膺、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字。
大叶的眼神立刻柔和下来，慢柔柔地说：“不用了，一会我戳死它扔了就是了。”
5
洗手间里满地狼藉。
地板上、墙面上还是斑斑血迹。
洗手盆下面的柜子里放着的洗洁用品全部翻出来了，七歪八倒的满地都是。
收拾完后出来，看到大叶光着膀子在喝茶。
我说：“不冷么？
大叶说，一身汗呀，热啊。
我说，会不会是厨房那边阳台的纱窗被咬破了，进来的？
大叶赶紧去厨房检查。然后说，不是，没破。
我又说，会不会家里有老鼠窝，前两天我们搬书柜惊动了？
大叶一抬头，满脸的鄙视我，说，不可能！
好吧，我真的没有寸光的鼠目，这个问题我想不来。
脚也泡好了，一看时间都晚上十点了，该睡了。
我入房子刚躺下。
还在喝茶的大叶突然大喊一声：“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我应答着，赶紧又起来，走到客厅，表示一下对他“明白”的事有极大的兴趣，以算是对他今晚的征战沙场的感谢和慰问。
“上周从茂名回来，二舅不是给了一麻袋红薯么？我今天把红薯倒出来放桶里装着，老鼠肯定是麻袋里的。”
“你倒出来的时候没看见老鼠吗？”
“倒的时候有泥尘，我就捂着倒的，然后就出去扔麻袋了，估计那会老鼠就出来了。”
唉，可怜的老鼠，颠簸好几百公里，忍受着汽车后备箱的拥挤、汽油的闷熏、担惊受怕，好不容易进了城，还没有离开麻袋，没有熟悉周围的环境，就命丧登山杖下了，呜呼哀哉。
城里套路深，老鼠进城需慬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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