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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太阳照着一切明晃晃。油绿绿的包谷叶子上有明亮的光点闪烁,包谷杆俏似女子,挺拔又妩媚,吐着粉红穗须的包谷棒,非常显眼。手,伸向那刚刚看出形的果实,笑出了声。
“做什么梦了?这么高兴?”
夏夏惊醒,原来是一个梦。婆婆端着和面的瓦盆在外间看她。该是又要蒸馒头了。
“哦,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蓝蓝的天,只有一朵白云。”她看窗外的天空。已经下了七八天的雨,淅淅沥沥,让最近爱犯困的夏夏老想睡觉。
“蓝天,呀,那就是天很晴,有没有太阳?看到太阳没有,阳光也行。”婆婆的脸更像是晴天,霎时晴空万里。她快步走进里屋,站在还没彻底清醒的夏夏面前。
“太阳,应该有,我看到绿绿的玉米叶子上反出来的太阳光。”夏夏边回忆边说。
“那好,还有玉米,绿绿的玉米。”婆婆眼珠转转,“好梦!”似乎这个所谓的好梦已经有了应验一样,婆婆笑眯眯地不住点头。
“只是个白日梦而已,不会做数的吧?”本来是午觉,被夏夏睡到了下午,不过,看婆婆似乎也没恼。
“还有呢?还有什么?”婆婆又想起什么。
“还有……玉米杆杆好看,梦里是像喜欢细溜溜的姑娘那样喜欢那些玉米。”夏夏想着梦中那些阳光下生命力旺盛的玉米,发白的脸上露出生气。
夏夏之前面孔白白净净,透着粉嫩。婆婆第一次见到就喜欢,说:“这气色,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婚后半年来,她婆媳两相处还算融洽。一个月前,她脸上的红晕淡了,脸色发白,人也懒散,老是犯困。开始时,婆婆还在儿子面前叨叨,说刚进门时看着还是个能干的,这才刚刚半年就露出原型,好吃懒做。还有意无意斜一眼夏夏。后来,夏夏开始呕吐,婆婆才意识到夏夏有喜了,去医院确诊后,夏夏就成了宝。
那以后,婆婆就开始关心她做的每一个梦,每一次都要让细细说。听到夏夏说“细溜溜的姑娘”,婆婆马上收住笑脸,“玉米杆杆就是玉米杆杆,怎么能说像姑娘,别胡说。”
“还有,玉米杆杆上有小包谷,刚刚成形的那种。”夏夏还沉浸在梦的美好中。
“那好,那好,成形的棒棒,棒棒好。”婆婆的眼睛复又眯成个圈圈。
“包谷穗子是粉红色的,那种颜色特别好看,好像比真的包谷穗子颜色还要好看。”
“粉红色,包谷穗子刚长出来不是绿色和黄绿色的吗?怎么是粉红色?”婆婆的笑又消失了。
“没错,就是粉红色,是淡淡的青黄色须子后面带了漂亮的粉色……”
“好了,以后不要说什么粉红,什么红色了,睡够了帮我去后院拿点柴火。”婆婆打断夏夏,端着面盆走出去。
晚饭是稀饭馒头,婆婆做了夏夏爱吃的酸辣土豆丝、蒜拌茄子和苦瓜炒鸡蛋。
“妈,这酸辣土豆丝怎么不辣?你把醋放多了,只剩酸没有辣了。”儿子蒋浩说。
其实,夏夏早就吃出来了,那蒜拌茄子也是没蒜味,只有酸味,婆婆就差往鸡蛋炒苦瓜里面放醋了。
“夏夏吃,多吃点,你可是一张嘴管两个人,今天的馒头也是你爱吃的开花馒头。”婆婆让夏夏多吃,没有给她夹菜,只是一个劲给三代单传的宝贝儿子夹菜。蒋浩费了好大劲才改掉他妈妈爱给夏夏夹菜的习惯。他知道夏夏不喜别人给她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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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吃完了几乎酸倒牙的一顿饭,收拾完碗筷,来给蒋浩帮忙。
接连下雨,婆婆的屋顶有些透湿,蒋浩想去检查更换屋瓦。夏夏好动,也想上房顶,能帮忙,最主要的就是想上屋顶。被蒋浩和婆婆拦阻后,她支着下巴坐在自己房间的屋檐下看蒋浩干活。
婆婆的那间屋子是老屋,蒋浩换下的瓦片,黑色中有斑驳的绿苔。在接近飞起檐角的地方,夏夏看到几株细草弯着腰,夏夏感受到那种吃力。那些草籽应该是被鸟食后随鸟粪落在屋顶,找一处缝隙生根。她想象,在过去几天的阴雨里,小草是如何在风雨中飘摇,被雨势压低头。瓦缝里土薄,小草是怎样抓紧仅有的一点点泥土才能不被风吹走?
正在遐想中,她看到蒋浩的手伸向那几株草。
“蒋浩,不……”夏夏本能喊出声。蒋浩停手,婆婆看向夏夏。
“房顶上的草要除掉,你们北方人可能不知道。”婆婆总是爱给提醒夏夏,显示她作为南方人的优越感。
蒋浩拔了那几株草,换好屋瓦下地。夏夏依旧看那个飞檐,那曾经长草的地方。
潮气越来越大,临近黑天的时候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打开了催眠的开关,夏夏又开始犯困了,电视也不看了,上床睡觉。
雨停了,云层不再压抑。远处的天空有些许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射下来 ,原本暗沉的大山、树木、河流,还有连成片的万马奔腾的马头墙,白墙黑瓦都明亮起来。夏夏随着那束光,目光落在一座宅子高高的屋顶上。宅子飞起的檐角有些眼熟,檐角背阴的一处,光束下,似乎有一株草。不对,是一株花,因为粉嫩的花朵正迎着阳光盛开。夏夏高兴,想喊,又怕惊动什么人,忙捂住嘴四处看看,似乎看到婆婆的身影闪进某个院落。
“好险。”她窃喜。生长不易,开花更难,她想护住这棵开在屋顶的花。她想找什么东西遮住花,藏起来,可是,家里家外,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物件。找蒋浩,他应该有办法。
可是一进家门,婆婆正看着她。夏夏一惊,一滴水流进眼睛,模糊了阳光,模糊了花朵。不知道是露还是雨。
清晨醒来,夏夏又开始反应。她的孕吐很是厉害,翻江倒海的那种,弄得她满脑门子细汗。稍稍好一点时,她想到什么,赶紧出门朝婆婆屋顶的飞檐看去。那里没有花,小草昨天也被拔了,只剩下黑黢黢一片屋瓦。还是一场梦。
“看你媳妇的反应,懒懒的样子,又不爱吃酸,八成怀的是个女娃子。”厨房里是婆婆的声音。
“妈,不要这么迷信,那些又没有什么根据。”是蒋浩刻意压低的声音。
雨停了,天空依旧很低,一切都罩在铅灰色中。有水气落在脸上,夏夏深吸一口,像渴望甘露的花朵。
“昨晚睡得好吗?”婆婆从厨房出来,隔着天井问发呆的夏夏。
“还好,挺好的。”夏夏刚刚呕过,有些气虚。
“过来吃饭,没事,慢慢就好了,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婆婆径自回身进了厨房。
早饭有豆浆,有稀饭,旁边还放了两盒牛奶,开花馒头热气腾腾,蒋浩昨天买的手撕面包也放在桌上,两个剥好的煮鸡蛋放在小碟子里。蒋浩赶着上班,已经出门了。
“想吃什么告诉妈,给你做,昨晚有做什么好梦吗?”婆婆脆响地嚼着自制的咸菜问。
夏夏想起梦里那棵屋檐上的花。屋檐上长草不好,不能说,梦里有花,花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应该也不能说,还有,粉红色的花,更不能说。
她浅浅一笑,摇摇头。
“是没做梦,还是不好说?”婆婆似乎肯定她昨晚做了梦。
“是没做梦,也或许是我忘记了。”
刚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出于好奇,夏夏也非常想知道肚子里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大概每个准妈妈都想知道,这个猜谜的游戏,伴随着喜悦,最终由宝宝揭晓。婆婆以过来人自居,说邻村王嫂家的儿媳妇就是她看准的,结果生了男娃,王嫂特意给她送来红鸡蛋。村东头老李家的儿媳,她看了说是女娃,结果就没能生出个带把的,老李家的还对她有些生气。现在,自己家儿媳妇怀孕,婆婆就想从各种蛛丝马迹判断出儿媳妇怀的是孙子还是孙女。当然,她没少给夏夏暗示,蒋浩是三代单传。
现在,夏夏不想再说自己的梦了。那朵开在屋瓦上阳光里的花朵,就让它安静开放,不再遭人嫌弃,费人口舌。它属于它自己,属于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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