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却花轿错嫁郎
文/天马行空
1
一街二巷的口头禅人尽皆知:“查老婆的话听不得,韩老婆的饭吃不得,白老婆惹不得。”这三个人各有千秋,都有谈资,茶余饭后添油加醋成了老街款古的话柄。
据说这白老婆曾是压寨夫人,走路生风,挎过枪打过劫,丈夫拉起队伍,占山为王,解放时被我军剿灭。白老婆见机行事,躲过一劫,隐藏下来,做纺线生意,直到肃反运动时才镇压掉,住房充公,租给手艺人篾匠韩家和查家。
这个查婆婆嘴巴了得呀,自己嫌自己多半边的主,天天神经兮兮柴丢了三瓣,米少了一碗,油被偷了两勺。盐不见了几粒。不是拍着门吵,就是敲着盆骂。不牵扯邻居就诅咒自己土疙瘩老公,两口子睡觉也会不知羞耻咕叨到天亮,不堪入耳的乱嚷嚷,消停的时候少之又少,除非她睡着了,才会停止臭嘴机枪。
两家为尿泡话没少动干戈。街道办事处久仰大名,只好将查婆婆一家妥善到离大街远一些的地方住,唯恐她毒药样的疯话影响街坊邻居,尤其少儿不宜。
走了喳喳呼呼的查婆婆,韩篾匠耳朵是清净了点,但鼻子难闻,喉咙难受。因为韩婆婆惯例炒菜必糊,做饭半生,咸一碗的淡一碗,或者辣的要命,酱油过量。而且说话气人:“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谁规定的女人必须做饭啊?大厨都是男人,自己窝囊还敢嫌这嫌那的!呸呸呸!滚滚滚!”
篾匠忍气吞声,等大儿子成家就躲到远远的,再没有回来过,给些生活费图清静。
2
韩篾匠小儿子韩新大人了,有这样的妈,自然营养不良,发育不健全-猥琐的像猿人,有外号叫猴三,公认的不太好讨老婆的那种标本。得益于老娘舅负责主持供销系统工作,加上小聪明,才招到日杂公司仓库里修修补补,敲敲打打。
俗话说得好“懒人自有懒人福,土地老爷住瓦屋,”恰巧这坨牛粪就有鲜花等着在。
华容,臭老九的二千金,民办教师,失身有喜了,男方家里拒绝承认。托关系找到韩新家保媒,骑个自行车,星夜把华容接到家,就算完婚。韩新猥琐,还凶巴巴的。捡个便宜媳妇到手,就逼她堕胎,只认亲生骨肉,不接受野种,好说不好听。韩婆婆也当不住小儿子的家。只能听之任之。
给家里丢脸,是奇耻大辱,华容自责不已,也只能将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在从农村嫁到街上,不用劳动,他还有工作,就是不该没房子,和几家人共一个大门楼。租公房太不方便,心里就盘算着要是有几间自己的平房该多好啊!
胎也堕了,耻辱包袱算是卸掉了一半,她于是就比别人多了几个心眼。利用自己的好茶饭,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街坊邻居,单位领导。隔三差五,叫来吃吃喝喝聊聊,效果立竿见影,很快自己找到镇办企业的工作,不久又有人愿意送她一块地建房。
民办教师出身,自己会写呀!筷子头为人,趁热打铁把送地的事签好合同,还通过当地街长等几家见证并签字画押。
娘家,家家有小窑,时兴烧砖烧瓦,她回去连要带买就八九不离十,顺便配些木材,将将就就真把三间半屋盖起来了。
韩新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一手拿下来,把个韩新高兴得屁颠屁颠的跑上跑下,忙出忙进,那点小聪明也有了用武之地。街办一时把他们当致富的典型,参观者络绎不绝,让送地皮的人很不舒服,羡慕嫉妒恨啊!恨不得把房子拆了,合同撕了。
对门是户的,天天气冲牛斗头高八丈。
巧极的是,民政部门恰好规划了这反目成仇的两家,建敬老院。不问产权手续有无,按实际面加奖励补偿,在敬老院以外征地还建,每家两层小洋楼。摇身一变,鸟枪换炮,神仙也想不到。
乔迁不久就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愿以偿还是个带把的。华容的路,越走越顺越宽,一时间,成了娘家的依靠。应证了那句话“女生菜籽命,撒到肥处也会瘦,撒到瘦处也要肥。”弟弟妹妹在城里从上学到上班,吃住她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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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孩子过了上小学年龄,老师不止一百次做家长工作,建议转特殊学校。华容听不进意见,还把少爷当宝宝,洗澡,穿衣,将就吃饭,零食不断。殊不知这韩少爷,先天舌头大,说话吐字不清,记忆力停留在婴儿阶段。……“自己的怪自己爱,”韩新华容丝毫没觉得少爷有啥不正常,无非读书老师不想收,自己到是读了一肚子,还不是淹干饭,啥用没有,而韩新没上几年学,照样正式工,这社会啊!啥人都需要,有坐轿的,必须有抬轿的,同时还得有做轿子的,环环相扣,不可或缺。你该是做啥的,似乎上帝早有安排,由不得自己。
市场经济对计划经济冲击太大了,三十年河东几乎转眼三十年河西。日杂公司随着供销系统倒闭而树倒猢狲散。
韩新艺多不压身,如鱼得水。单位垮了,人缘还在,张三换门,李四改窗,王五修锁,坡子家漆寿方……捅下水道,忙的不亦乐乎。
华容所在的食品厂无一例外也垮了,但,立马私人作坊兴起,转移战场,给熟人做,工资日结,比在厂里工资还高些。
改革开放,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市场活了,闲人多起来,麻将风悄然兴起。迷倒一片。鬼迷心窍了华容。从此开始麻木,到废寝忘食,发展到丈夫撵,孩子厌。经常被孩子,婆子,老公统一战线打压,白天准时做好两餐饭,买菜钱就是韩新见天控制着给。超过零点,家门就被反锁!喊谁都不会开门,鳖的到处投宿,令人发指。
韩新手艺娴熟,忠实肯干,一度成了驼子屁股。挣多少钱自己花,没人管得了他,肆无忌惮,见有人勾肩搭背,打情骂俏。更肆意妄为。自己老婆不理睬,外面彩旗飘飘然,传出很多花边新闻。比如强迫一个小媳妇,差点被人家将命根子拧断了。 尚未完全康复,又和某寡妇苟且,一紧张遇到狗样的异类,被耻骨锁死了龟脑壳。120车送地方医院诊断只能活一个,转省医院才解救二位奇葩,创区域临床首例。载入医案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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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华容被家里驱逐,瞎混五年之久,市县镇乡基本赌遍,亲朋好友,连借带骗个够,最后当了外籍做防水工程的姘妇。还把这老板带回家住,因为在她的介绍下,包揽了一桩活,还让韩少爷给他打工,学门手艺。
少爷可能胖和缺少锻炼的缘故,
不耐烈日炎炎,热劳过渡猝死在工地。出于关系暧昧,安葬除外另给五万赔偿。
韩新和寡妇偷鸡不成出大洋相后,考虑双方都不好示人,索性铁心犹娶寡妇为妻,用丧子之痛,作为重要理由,就汤下面,用那五万赔偿弥补华容,算是净身出户,成全他们也圆满自己。
结为合法夫妻后,韩新他们过的还算幸福,没遇到再锁的尴尬,添了一个女孩,十几岁后才发现是压缩版的,有的叫做铁骨人。或袖珍型。
智商任然有问题,联想到第一例,他们没有了再要一胎男孩子的打算,到是想学体外受精的,听说某某一个女孩子13岁了,学习挺好的,正月十六游百病不小心跌下陡梯,就夭折了,后来到省医院做人工授精,为了安全保障,连授几遍,结果一胎添仨个,保姆就请俩,还给主人带来晋升一把手的好运,一度成了美谈。传到韩新耳朵里,他想入非非,尽是肮脏龌龊的画面。没有采纳。
尤其是他师兄弟,为了偷吃天鹅肉,被人泄愤阉割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不若是给他上了一堂教育课。
遂开始收敛自己,还告诫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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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户改造破旧老城区,韩新的房子也在拆迁范围内,因为不临街,根据现行政策!没有门面认可,韩新胡搅蛮缠不配合拆迁,影响工作不能顺利推进。换无数批行政元老打压或好说歹说,任然做不通他的工作。就好比你派带枪的来,他偏让你用枪打死他再说,只要打不死,都得听他的,你派领导讲政策,谁来他就认准谁打包票,天上地下都要是他的才行,过渡期还要先住担保人家。逼得领导最后宽松的解决他一家问题,平衡了一个门面,成了唯一的一国两制户,当然,这只是一面之词的小道消息,也许是韩新炫耀的,也不排除有暗箱操作换手抓背大送人情的乱象。
韩新活像领导的爷,处处享受网开一面的待遇, 最起码他多余讹公家的有一大套房子。
据他说是给华容备的,可又猫戏老鼠不地道,开出条件,要华容自己装修,没有产权,意味着要前妇倒贴二十来万才能住原本属于自己的房子,还要领他情,或默认保持大老婆关系,被羞辱的华容气愤的选择了公租房。
回迁已后,韩新后老婆,住一套还出租一套带一个门面。寡妇不知给韩新灌了啥迷昏汤,取得了韩新的百分百信任,还让韩新高高兴兴接受了寡妇前任的儿子。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韩新不幸中风,半痴半呆,风吹二面倒的晃悠,一切权利归继子。
秀珍女儿被送到社会福利院寄养,门面和出租房被继子用来抵债,
寡妇乳腺癌每况愈下,家境莫若釜底抽薪,后来将仅有的一套也卖了,一家老弱病残跻身租来的顶楼活动板房。
居高临下,看着街景,人像蚂蚁蠕动,车像秋千荡漾,心拔凉拔凉的不是滋味,腿脚却不听自己使唤。幸亏哥哥接管了做饭难吃的老娘。没想到这么快自己成了过江泥菩萨……
韩新使出吃奶的力气,拨打了一个手机号,只是想听对方说话,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华容不止一次本能的反应,忧心如焚,怕他不得过日子,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次找到他,那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警察才找到楼顶,二话不说,接到华容居住的电梯公租房,当老爷侍奉着。“还好,你知道给我打电话?你那么厉害的,咋混成这样了,巧了,我也是刚安顿下来,早一天我就有心无力。”韩新木讷的瘪着嘴,一句话答不上来。心里估计愧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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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华容和韩新离婚以后,在省会城市找了一个行政干部退休的老伴,大自己二十多岁,到底是有素质的人,不一样,从不限制华容的人身自由,也不限制花钱。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他的子女也十分优秀,和华容处的情同姐妹,除了年龄,其余都是满满的正能量,说不完的幸福。
比如,华容娘家但凡有一点事,他都义不容辞的出人出钱出力,平时,他的爱好只和老同事下下棋, 散散步,打打高尔夫球。而有一次,在华容弟家,老革命竟破例打起了麻将,且只输不赢,华容想换换手气,他不让,叫他换方位,他象征性的换了再输,结果那夜输给他弟上万。华容生气了,要弟弟退一些钱。弟弟倒是也打算退,他高低不许退,输了就是输了,哪能不遵循游戏规则。后来华容才知道他是故意输的,还是弟家条件差,母亲又托他照顾。明给钱会得罪其他弟兄姊妹,只当是孝敬你妈妈的。话说透了,华容才明白他一番好心。仅此一条,谁能做到他这样啊。所以,华容和他过的是无比恩爱。而且一贯讲究,衣冠楚楚,很给华容长了脸。只是不该好人寿不长,走早了。华容恋旧,喜欢小城市的生活,尤其年节,特别有气氛,平时都是一起长大的人,在一块玩,盘子长豆芽-知根知底。而大城市,关门闭户,住两对面几十年,也谁不认识谁,相互防范,没一点人情味。
本来相安无事,划开的竹子也箍不拢,联想韩新素来待华容就像防贼一样,共同的儿子也没了,房产他也独吞了……谁知他陡然这么狼狈。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毕竟夫妻过一场,我虽不欠他的,他却是伤我的人,都这样了,算是上帝已经惩罚他了,华容岂能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尽一份绵薄之力,帮一把是一把吧!
唉!人啊!强大的时候是那么的嚣张跋扈,可恶至极!落魄以后,又是那么悲催,可怜之极。
华容喝过墨水,深谙《农夫和蛇》故事的道理,可就是不忍坐视不管。而韩新似植物人一个,对他的悲悯是无底深潭,明知拯救也是徒劳,窘境罪有应得,华容非但不声讨,反而义无反顾的施以援救,这也许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也许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最好诠释,也许什么都不是……
假如韩新良知被唤醒,面对你辜负过的人还一争高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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