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孩！

文/凉树姑娘

2017年11月26日    星期日  晴

那个可爱的老男孩，叫做爸爸！

01.

十一月份的时候，我回了一趟老家。

再一次见到老爸时，他比之前更瘦了。因为他胃一直不好，加上平常的工作都是体力活，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不堪。眼角的几条皱纹，在清瘦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身体不好的时候，从来不会告诉我，也不会主动去看医生，只有我妈劝不动他时，才会打电话或者发微信来偷偷告诉我，让我劝劝。

而他，总会在电话那头笑着说：“没事儿，不用担心。”

我知道，他怕花钱，怕给我们压力，所以，总是一个人在忍受。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特没出息，给不了他们安全感。

在家里的那几天，他给我做很多好吃的，说是我在外面吃得不好，在家里就多吃点。而我，总是一边大口的吃着饭，一边吐槽回家就会被他养胖了。

一听到我说这些，他总是乐呵呵的说：“你哪里胖了？这样刚刚好呢！”

在家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一边喝他泡的茶，一边跟他聊天了。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时刻很珍贵，可是出去工作以后，才发现，真的是很难得。

02.

我爸特别喜欢唱歌。记得以前家里没有电视，只有一台录音机。

每天工作回家以后，他总要播放一些歌曲来听，一边听还一边唱，那神情，可投入了。

我妈总笑话他：“唱得那么难听，吓得别人家的母猪都要跑出来了！”

他才不管呢！越唱越起劲儿。

说真的，我爸唱歌还真不赖，就连我那个当音乐老师的伯母都说他唱得好。

后来家里买了电视机，他每天都会看一下音乐台，一边看一边说，谁谁谁唱的真好啊！

记得有一次家里大扫除，我在柜子里翻出了他读书时的学生手册，那成绩，简直一个“糟”字了得！可是唯独音乐的成绩，特高！

我还调侃他，原来还是个唱歌的好苗子呢！

他嘿嘿的笑了几声说：“那是，你爸上学那会儿，是全班唱歌唱得最好的呢！可惜啊，那时没有条件，学不到什么。”

我看他那神情，失落中有些无奈。

我曾经问过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他笑，到了这个年纪，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其他的，想多了也没用。

我知道，他在我这个年纪时，一定有特别多想做的事情，只不过贫穷和责任限制了他。

在那个年代里，能够温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梦想！

03.

回深圳之前，我在网上给他买了一件外套，但我没告诉他，直到快递到了才打电话跟他说。

电话里，他又开始念叨，说自己衣服多的是，不要总是浪费钱，那些钱留给自己花。

我说，没事儿，衣服又不贵，我自己还有钱呢！

他应答了几声，然后问我，要不要跟你妈说几句？我知道，他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怕尴尬，才问的。

跟我妈聊的时候，我叮嘱她，我爸要是胃还不舒服，一定要让他去看医生，劝他少喝点茶，少抽点烟，不要再洗冷水澡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爸爸是个不服老的人，尽管年过半百，他还是觉得，那些年老体衰，行动不便，以及孤独失落都离他很遥远。

可是每次看见他消瘦的身躯时，我总会想到这些问题。虽然害怕，可我知道，它们正一步步的向他走过来，我无法控制，也无法抵抗。

04.

记得上次回家，爸爸的一个朋友来家里做客，见到我时就问：“你多大了？有男朋友没？”

“23岁，还没有。”我说。

他“哦”了一声又说：“你爸妈这么辛苦的把你养大，家里也没个男孩，你又是老大，得听话，将来找个能留在你家的男朋友，可以给你父母养老。”

我听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爸一边泡茶一边说：“这个年纪可以找个男朋友了，但是不要求你必须留在家里，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女儿。”

我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有些苍老的侧脸，特别想哭。

因为在这儿之前，很多人都告诉我，你是姐姐，你必须留在家里给父母养老。我以为他也跟别人想的一样。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特别有压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做到？

有一次我妈打电话给我，言语里都在暗示我，该找个男朋友了，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我听见电话旁边的老爸说着：“这事儿她有自己的想法，你别总是给她压力了。”

然后我妈就悻悻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05.

年初家里在盖新房子。老爸跟朋友借了不少钱，每天也因为这件事，吃不好睡不好的。

当然这些，都是老妈偷偷跟我说的。

我说，我还有点积蓄，先拿去用吧！我爸一口回绝了。说是这点钱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自己留着买点好吃的吧!钱的事，不用我操心。

前两天我下班的时候，他打电话跟我说，年底就可以完工了，装修的事，明年再说。

挂电话之前，还一直叮嘱我，降温了，出门要多穿点。

挂了电话之后，我裹紧了衣服，一头扎进人群里。

夜晚的深圳，灯火辉煌。23岁的我，站在这样的城市里，既迷茫又觉得庆幸。自己在这样的年纪里，可以勇敢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老爸这一生，没有坐过高铁，没有来过这么繁华的城市，也没有在这个年纪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过得很辛苦，到了该享福的年纪却还在为我们操心。

我希望时间能够走得慢一些，自己争气一些，让他的晚年，可以过得舒服一点。

不用再为我们操心，有三五个可以唠嗑的好友，偶尔唱唱歌，打打牌，看看喜欢的电视剧，睡觉的时候，可以踏踏实实的，就连午夜时分发出的鼾声，都是惬意的。

一想到他有这样的晚年，我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