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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雨下的很大，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慕梓手上拿着漆黑的似账册的本子，缓行在大街旁商店的屋檐下。 “东阳街三十八号……佰风梅……”每条街都是一片漆黑，马路上连盏路灯都没有，这让她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嘶……这阴风阵阵……竟然还有人敢住在这里……”
作为一个阴间的人都觉得这里阴森，那么人间竟然还有敢在这里住的，真是想想都佩服。
佰风梅是一位老者，看上去已经有九十岁了，她神态安详极了，老人干枯的手紧紧握着跪坐在床前儿子不断颤抖的手，儿子则将头深深埋进了母亲的臂弯里，宽大壮实的后背不断颤抖着，在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一旁还跪坐着儿媳和孙女孙子，孙女戴着眼镜，长发披肩，看年纪应该是个大学生，孙子则更小一点，背上背着书包，应该是个初中生。孙子颤抖得更厉害，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喷涌而出。
“田儿……”老者冲孙子招了招手，儿子看母亲冲自己的儿子田儿招手，连忙让开了自己跪坐在床边的位置。
“奶奶！”田儿扑了过来，直直撞到了床边，看见奶奶已经如此虚弱，眼泪顿时不受控制般的流了下来，“奶奶……”
老人看见孙子哭了，叹了一口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奶奶已经九十四岁了，看到你和景儿一天天长大已经很开心了……”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睛朝着一旁乖巧的大孙女微微一笑，大孙女已经长大了，不像弟弟那样可以随便哭了，但是她此刻还是免不了眼圈红了。
全程隐身冷眼旁观的慕梓已经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这一次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但不知为什么心绪竟还是有了些许的波动。
可能是想到我的奶奶了吧……
如今算一算，她的奶奶今年七十四了，还很年轻，但却在当年她十八岁的时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看着自己的孙女在像风一样奔跑过自己眼前，却被车无情的撞倒，鲜血染红了老人家的全世界。从此以后，慕梓的奶奶便失去了生气，整天呆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每年清明节看见墓碑上孙女的笑脸才会大哭一场。
慕梓使劲闭了闭眼睛，自己已经死了，已经成为了阴律司的首席渡魂师，冷静与心无波澜是她必须做到的，那些人间的事情……
当床上的老人家冲着自己的后代们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眼睛缓缓闭上了，慕梓便抽出引魂笔，在，在录魂册上勾掉了老人的名字，这便代表老人的灵魂已经回归黄泉，走上轮回之路了。
大雨倾盆，和着老人后代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慕梓缓缓走出门去。
渡魂渡魂，不渡自己的魂。无人渡我的魂。
2
回到阴律司，走进内室，便看见那个男人浅睡在黑榻上，长发一直铺展开，逶迤到了高高的阶下。此情此景，妖冶至极，再加之身处阴间执法司阴律司，更是让人无端联想到了彼岸花，极致妖冶，极致残忍。
慕梓微微叹了口气，俯身下去将自己师父的头发从地上牵了起来，“师父。”
榻上的男人微微颦眉，十分不耐地摆了摆头，慕梓手上的墨发便被抽离了，“为何扰我清梦，滚出去。”他的声音低沉却磁性沙哑，但是语气里却是诸多的怨气与责备汇集交织在一起，相当凌厉，看下方慕梓仍然没有滚出去的打算，男人直接甩出了彼岸花瓣形态的花刃，慕梓眼见破空而来的利刃，又叹了口气，闪身避过。
谁曾想，第二道花刃却自慕梓的背后袭来，直直向她的后心扎去，就像是仇人一般，男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更丝毫不理会这个扰他清梦的是自己曾经最信任最喜欢的大徒弟。慕梓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闪身避开，就这样你来我躲，男子似是发泄一般，最后停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身上没带那么多花刃，没有武器了因此停下了。而慕梓则是丝毫不还手，任凭师父一道道发出花刃，她只管躲避。
将地上散落的全部花刃一道道捡了起来，放入小盒子里，在男子的身旁跪下了，“师父。”
“我说了，不要叫本尊师父，第一，本尊没你这背弃师门的徒弟；第二，你杀死了本尊的其他徒弟，封住了我的灵力，将我囚禁在此，你不配做我徒弟。”男子冷冷地说着，不肯偏头看慕梓一眼，“以后叫我谢清余，要么叫我清余判官。呵呵，不必了，就叫谢清余吧，后者你恐怕还不承认呢！”
慕梓紧紧盯着榻上的师父，“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师父，我也只叫你师父。”
当年她被车飞碾而过，灵魂却在孟婆眼前被截住了，是师父牵住自己的手，当着一座桥的魂灵说了一句，这个魂魄以后就归他阴律司了，以后她就是阴律司首席大弟子，首席渡魂师。还记得那时谢清余厨艺不好，只会做皮蛋瘦肉粥，可怜的她便只能天天喝皮蛋瘦肉粥，本来不爱喝的，结果喝了几顿竟然也喜欢上了。后来，她太眷恋人间的光阴，完成任务时屡屡在人间停留过多时间，回去后就要面对师父的一顿魂鞭，那种疼痛她无法忍受。
因此，为了光明，为了自己的追求，她反了。将阴律司其他弟子一个个全部引出去，伺机灭魂，直接送他们上了黄泉路，入了轮回境。只剩下师父，她便趁师父最虚弱的时机将他困住，封了他的灵力，囚禁在此。十年前，她承欢于他的膝下，十年后，他囚禁于她的榻上。
狠狠地将一盒子花刃摔在榻上，她迈着大步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我永远不会离开人间，你休想让我永存于黑暗！即使你是我师父，我也一样能困住你！永生永世！”
榻上，男子似乎陷入了梦境，但仔细观察，还是可以感受到他周身的痛苦与沉默。
3
“慕大人，您要的……谢清余的资料。”司卿月看着手里白纸上短短的一行字，再看了看高台上周身散发凉寒气息的美丽女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十年了，她眼看着慕大人和清余判官相爱相杀，从师徒走到了如今的仇敌，一个遭受身体上的囚禁，一个遭受心灵上的折磨，她和弟弟作为旁观者，也只能无奈着，没有丝毫办法。
“卿月，你是我最相信的人吗。”慕梓接过那一张纸，略微瞟了一眼便将其揉成一团，丢进了一旁的碎纸机，碎纸机咔嚓咔嚓地咬碎了整张纸，吐出了纸的骨头渣子。
“……是。”司卿月心中一抖，眼前的慕大人已经不是初见时的小姑娘了，不是那个只知道冲着师父撒娇的孩子了，如今的她，有自己的手段，有自己的行事作风。如果说清余判官是未绽放的彼岸花，只是能感受到其外表的妖冶华美，眼前的女子却是一朵真正的彼岸花，肆意绽放，无所顾忌。
“那你还给我这么一句话。谢清余没有身份。”慕梓此时更想放声大笑，“你当我是傻子吗？还是十年前那个只知道冲着谢清余撒娇的蠢姑娘？！谢清余没有身份，那他是怎么进的阴律司，是怎么当上第三十六任判官的？！”她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明明自己想知道想了解师父的一切，想让那个男子过的好一点，只有自己关心他就可以了，但是他跟她竟然闹成了如此模样，天可怜见她想查他的身份竟也无从下手！
“大人，这……这谢清余的确是没有身份……历代判官都有人间的身份，要么是神界的职位，但这谢清余……是的的确确没有身份啊！”司卿月不是一般只知道唯唯诺诺一天到晚担心自己身家性命的侍女，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才，因此当年慕梓才会将刚刚死亡的她和弟弟司缇枫收至麾下。如今偌大的阴律司，只有他们三个人——哦，不，四个人还在了，因此司卿月虽然尊敬慕梓，却不畏惧慕梓。
慕梓安静下来，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为了他的事情竟然责怪起她的得力下属，真是愚蠢。
“卿月，我相信你，身份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吧。”司卿月退出房间，默默掩上了门。
独留慕梓一个人在屋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4
那天过后，慕梓便去阴律司内室将谢清余的灵力封锁打开了。谢清余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只是很淡然地接受了，之后便继续窝在了榻上，一副半死不死的样子。
“为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波动，凝结成了冰天雪地。
“你今天得跟我走。”她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去往何处。”他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淡淡地继续问。
“人间。跟我出一次任务。”不容置疑地，她紧紧盯着榻上的男子，即使她已经预感到谢清余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但是出人意料的却是，他缓缓坐了起来，双眸直直叠上了她的双眸。
“你不怕我灵力恢复，将你锁在此处？”他说。
“怕。但又怕什么。”她说。
“此话何解？”他说。
“我锁了你这些年，你要是愿意报仇，锁我一辈子也成。”她说。
最终，他败下阵来。
“我同你去。”他叹了口气，眸光中竟然流转着一丝宠溺，可惜太浅了，她没注意到。
再次行走在漆黑无比的长街上，她的手里空空荡荡，而他的手里却拿上了本来应该她拿着的东西。
“我为何要帮你拿引魂笔与录魂册。”谢清余看着身旁矮自己一个头的身躯仍然停留在十八岁的小姑娘，沉声问。
“不为何。还有，你以后能不能说话正常点，现在不是古代，别一天到晚文邹邹的，何来何去的，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慕梓目不斜视，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偏过头去，冲他伸出了手，“你既然不想拿的话，还是给我吧。”
“不用了，从我手里换到你手里太麻烦了，我懒得动弹。”他连忙随便想了个借口，但脸上却仍然冷着，不形于色。
“哦，那您可真懒。”她冲他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他在看到后突然怔住了，慢慢停下了脚步。
她也暗自懊悔，她这是干了什么事，竟然一不留神没管控好自己的表情，被他看见了……
然后，他继续抬脚前行，似是什么都没发生，闷声，“走吧。”
没有晚霞，没有朝阳，这条阴风阵阵漆黑无比的街道，竟然被他们两人走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5
这个任务，是要引渡一个得了癌症的中年男子去往阴间的。谢清余从未出过任务，从刚坐上判官之位一直到他还在职的过程中他都只是使唤手下的渡魂师去引渡亡魂，自己则是端坐在阴律司就可以了。因此这次跟慕梓出任务，他也是很好奇的。当然，他不出任务不代表他不会使用引魂笔和录魂册，这些基础东西他这判官还是会用的。
不过，他还依旧绷着脸，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瞪着一旁作壁上观的慕梓，“嗯，是一个得了癌症的父亲啊。”
这个父亲年纪不大，顶多四十岁，但却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医生已经冲他的家属摇头了，这意思就是没几天可活了。此时这位父亲的妻子与小儿子正伏在床头，哽咽着。后面的椅子上坐着这个父亲的双亲，满头银发的二老此时眼泪纵横，知道即将自己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但这个父亲明显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担心自己，即使都快把肺咳出来了也要岔开话题，“咳咳咳……儿子，快去……咳咳咳……写作业咳咳咳……让你妈妈教教你，你妈妈……咳咳……妈妈教学很好的，是优秀教师……咳咳咳咳……”
一边的妈妈听到丈夫如此说，更是强自忍下了所有的眼泪，“我会好好教儿子的……二师兄……”母亲显然是爱惨了父亲，竟然在儿子面前就搬出了陈年往事，直接唤父亲二师兄了。父亲听到这句话，绽开了笑容，目光骤然亮了，但却逐渐灰暗了下去，一双灯火，就这么不知不觉熄灭了。
慕梓心头猛的一痛，那种撕心裂肺的伤心瞬间侵蚀了她的全身，她浑身抽搐着，摇摇欲坠，就像是风雨中的枯叶残荷。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晕了过去，但她似乎有感觉，有一个人温柔地接住了倒下的她，把她抱在怀里，像呵护自己毕生的宝物一般。
那是谁？是我的奶奶吗？
“奶奶……”她呢喃。
他惊了。他怒了。
他将她带回阴律司捆缚在了床上，自己去了一趟人间，带走了她奶奶的魂魄。
好，很好，既然你如此无情，那我也只好……
他冷笑着，将奶奶的魂魄封入了自己的心底。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一片……痛苦。
当奶奶的灵魂被抽离出身体的时候，她的眉头骤然舒缓，像是脱离了什么痛苦。
6
悠悠醒转，她已经身处阴律司内室曾经囚禁谢清余的榻上，手和腿被人用丝带绑缚在了榻的两侧，她试探自己的灵力却是没有遭到封锁。
一偏头，便看见谢清余那妖娆绝艳的背影守在榻边，但是背影出人意料的清绝冷峻，像是……像是万年融化不了的冰山积雪。
她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缓缓回头，“醒了。”
“我奶奶呢？”他没想到她醒转后问出的话竟然第一句是这个。
因此，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没心没肺却冷若冰霜却绝美无比的脸庞。
“回答我的话，我奶奶呢。”慕梓使力一挣，丝带便断裂了，飘落在榻侧，语气更是冷彻骨髓。
“不在。”谢清余就这么回答，特别简单。
“……”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你别骗我了，明明是奶奶抱着我回家了，你为什么又…唔……”半句话没说完，她突然看见谢清余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了，自己的上半身被他紧紧禁锢在床榻上，周身充盈的全部都是他的气味，馥郁的，温暖的，却凉薄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鬼迷心窍了，他看着榻上的人如此无情，竟然一瞬间怒了，他知道他喜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喜欢就是喜欢了，可谁知一切都是这么的不巧，她和他成为了仇敌，他怒急攻心，便做出了如此举动。可他并不后悔。
最终，他松开了她。她脸庞红极了，其中更有自己认错人的尴尬，原来刚刚抱住她的是他……
而且她直到现在还不确定，他刚刚对她……
但只是一瞬间，慕梓便恢复了原来的冷漠疏离，一个拧身将谢清余狠狠压在了榻上，拼尽全力封住了他的灵力，但令她疑惑的便是他一点都没有挣扎，一点都没有抗拒，反而自始至终紧紧盯着她，准确来说，是盯着她的表情。
冷漠，每日都是如此的冷漠，当年那个活泼跳脱的小姑娘已经全然不在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回到那时候的岁月，他与她，岁月无忧……但那段时光，已经破碎得无法再拼起来了。
“你害得我没有完成任务，因此你也不用跟我继续出任务了，就在这里安心呆着吧。”她爱惨了她的师父，但也恨极了他对她的冷漠，就如同他的表情这样，万年积雪永远无法融化。她越想越恨，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了内室，径自去外面去了引魂笔和录魂册，赶往人间收回那个父亲的魂魄。
他躺在榻上，抿了抿唇，感受着心口不断吸收自己灵力而滋养的魂魄。
7
她看见那个男人，实在忍不住满头的胡思乱想，只能遵从自己的本心了。
于是，她踏上了归家的道路。
十年了，那时的奶奶七十四岁，如今应该八十四岁了，有可能腿脚会不太灵便，但是依着小时候奶奶天天与那些大妈一起跳舞的记忆来看她的身体应该不会差；眼神应该不好了吧，也不知道她每天还绣不绣花了，当初还教我一针一线如何缝制出一朵娇艳欲滴的山茶花，山茶是奶奶最喜欢的花，她缝的山茶花仿佛活在绣布上一样；她绝对想我了，每年的清明，她会为了我哭吧……
越想，慕梓的脚步越发急切了，她想，她好想奶奶……
山茶盛开的地方，不见了故人影，惟见白绸与白招子在风中纠缠不休。
闯进院子，不见奶奶的魂魄。
她怔住了。
然后，她跪下了。
然后，她哭了。这是她近年来的第一次哭，她好痛苦，她好难过，她好……
突然，她双眼中爆出了血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好……好，你很好。她冷笑着，笑声在风中越扩越大，与白绸白招子纠缠在了一起。
8
阴律司，她坐在他面前，他却被高高绑在了架子上，身上捆着不知多少条婴儿手臂粗的麻绳，被封锁了灵力的谢清余自然毫无招架之力，也没有动用他的花刃，只是默默的让慕梓将他捆了起来。
此时，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仇恨。
魂鞭在手，高高扬起，然后毫不留情地甩下，重重抽在了谢清余的身上，顿时，血色四溅，他身上的华服瞬间破裂绽开，皮肉翻出，他的脸色一白。但也仅仅是一白而已。
“为什么。”还是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在此时，在她的耳里却好似千钧分量。
慕梓双目赤红，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子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当然眼前这位本来就已经是死人了，“阴律司一共两个会用引魂笔和录魂册的，一个你，一个我，我自然不会去伤害奶奶，那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将我奶奶的魂魄带走了？！”她尖叫着，她愤怒极了，她就像个毫无人性的疯子。
“你……”谢清余颦眉，随即换上了苦笑。
这一副表情落在慕梓眼里便是不置可否，便是承认！魂鞭再次扬起，再次下落，狠狠地抽在他的魂魄上，最终，他已经无力支持了，她犹自不解气，将谢清余的左右脸庞划了两个大大的十字，刀锋划下，情……自然永远断了。
没想到，自己最终会这么痛苦地结束这一生。谢清余在失去知觉灵魂碎裂的那一刻直直的盯着慕梓，那一眼里，装的是全部的他的温柔。
虽然她不要这温柔，但我一定倾我所有。
最后，他的灵魂碎裂了，他的心口处却诞生了一枚精神力极为稳固的魂魄，而且这魂魄给慕梓的感觉如此的熟悉，就像是……亲人……
透过纯净的保护层，她看到了其中的精神标识。
“奶奶……！！！”这一刻，她笑了。笑得凄美，笑得灿烂。
门口站着司家姐弟，不敢说话。
血色彼岸花在这一天围绕着阴律司盛开了，馥郁荼蘼，好不妖冶。
9 尾声
“慕慕，别难过了，奶奶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快来尝尝吧！”
皮蛋瘦肉粥……奶奶并不知道我喜欢喝皮蛋瘦肉粥……我是来阴律司之后才爱上皮蛋瘦肉粥的……
他的记忆……是他的记忆……慕梓的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了，她把头埋到自己的臂弯里，旁边是奶奶温柔的怀抱，“别哭了。慕慕。”
“你……究竟是什么人……”慕梓的眼神空洞，明明是看奶奶，却似乎透过奶奶的灵魂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
他笑了，馥郁荼蘼，“你看窗外。那便是我。”
窗外盛开着大片的彼岸花，同样的馥郁荼蘼。
“即使我是一朵死亡之花的转世，我也要守护当年黄泉路上让我一眼心动的初见。”
那时，他在无数亡魂中一眼看到了她，或许什么都是缘分吧，或许这也是爱吧，他最后竟然放弃了判官，放弃了自己的灵力，甚至是放弃了生命……只为了她能开心，只为了她给他扮鬼脸时的那一晌的活泼纯真。
黑白两间，时光流转，只为你倾世笑颜。
“我从未后悔过什么。”他说。
“对不起。”她说。
不知道在哪个时空，两人的眸光流转，重合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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