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园小梅
图:手机拍摄
【小说】年关将至01
“啥子,我妈住院了?”
接到父亲的电话时,林小婉嘴里正含着一口豆浆,她急急地咽了下去,被重重地呛了一口。她一边咳一边问“咋个搞的嘛?”
父亲告诉林小婉,年关将至,母亲跟往常一样,修整家里的院子,准备迎接在外打工的丈夫和孩子回家过年。由于前一天下过大雨,泥土松软,母亲在清理院子墙根的杂草时,被倒下的砖墙砸断了左腿的小腿骨,当即晕了过去。由于小腿一直被倒下的墙体压住,等被人发现时,於血已遍布大腿根,整条大腿又肿又黑,送到医院拍了片,医生说得马上手术,清除碎骨,打钉装钢板什么的,再拖就会有截肢的危险。
“娃儿,你妈得多遭罪啊,就象硬生生被掰断的甘蔗。”父亲这样形容他刚刚看到的那个片子。林小碗的心象被什么重重地扯了一下。她小时候也曾因爬树偷邻家的石榴摔断过腿,那种痛记忆尤新。但林小婉很清楚,眼下最关键的还不是感同身受母亲的疼痛,而是要想办法保住母亲的腿。
刚才父亲说了,得马上手术,手术费要二万多元,后期住院恢复估计还得要数万元。弟弟还在念大学,父亲在东莞帮一家小型电子厂看大门,工资并不高,支付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所剩无几。自己今年才大学毕业,在广州一家地方电视台当实习记者。一线城市房租贵,工资除了房租水电,也仅仅够吃饭,何况自己还有大学的读书贷款要还。二万块虽不是个大数目,但去哪儿找啊?
林小婉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还不太熟络的同事们天天谈的都是什么股票呀基金呀理财产品之类,常常把“投资收益比”挂在嘴边,想跟他们借钱,估计比登天还难吧。再说,挨年近晚,都是往回收债的时候,那还有人往外借钱的呢?林小婉坐在候诊大厅里一筹莫展。
年关将至,医院里人头涌动。老头老太太特别多,也许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毛病,只是广州人有个正月十五前不上医院的忌讳,所以很多老人们都会在年前到医院来,把平时用的一些药拿好。
林小婉是因为受凉感冒了,头疼鼻塞,脚轻手软,本想象往常一样自己搞点感冒药吃就算了,谁料昨天睡前在朋友圈刷到一篇题为《流感下的北京中年》的文章,文中讲述了作者的岳父从感冒到死亡的过程,文章很长,很多知识点她没弄懂,但有一个问题她弄懂了,那就是感冒也会引起死亡。难免有点紧张,一大早就奔医院来了。在医院门口小店买了豆浆和小笼包,打算候诊的时候慢慢吃,父亲一个电话让她食欲全无。
无论如何,母亲不能失去一条腿,家里的农活全都是母亲一人在干,没有腿,她怎么奔走在田间地头?还有啊,等我林小婉出息了,没有腿,我怎么带她周游世界?母亲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农村妇女,林小婉很爱自己的母亲,早在上学的第一天,她就给自己立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出人头地,带母亲离开山村,周游世界。可眼下,林小婉在这个城市还没站稳脚根,意外就突然降临,让她束手无策。她手里拿着豆浆杯子,嘴里叼着吸管,就仿佛叼着根烟,苦苦思索如何筹钱,可是脑袋都想炸了,也没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
她把把头重重往后一仰,恨不得仰天长啸。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破笛子的啸叫,就象小时刚学竹笛时鼓着腮伴随满嘴口水的第一次吹奏发出的声响,跟小朋友压胳肢窝假装放屁的声音差不多,难听得就象耳朵真的被屁熏过。
林小婉吓了一跳,确认这声音并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她疑惑地四下张望,看见斜对面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太太正在“包云吞”,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声啸叫的来源。看着老太太被捏红了的鼻子,林小婉马上想到了那又稠又黄“云吞馅”,想必老奶奶感冒肯定很严重吧,此刻是不是跟我一样,头麻耳嗡嗡呀,她家人呢,怎么不陪她来?
正同病相怜着呢,医生喊到了林小婉的名字,她便站起来往诊室方向走去。到诊室门口,还回过脸关切地看了一眼老太太。
02
医生说林小婉并无大碍,就是一般的感冒,开了些常规的感冒药。她拿了药就回到公司,正好赶上九点钟上班。还有四五天就过年了,有些外地的同事已经回家。因为电视台工作人员不能象政府机关那样放假,尤其是前线记者,都是轮休,就是提前回家的节后得提前回来,晚走的节后就晚几天回来。林小婉家在广东和贵州接壤的三江市,高铁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她选择了最后一批走,还得多呆两天。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四天,大部分公司和工厂都已放假,许多人已踏上了归程。听说粤北高速昨晚就已经堵了二十多里,带她实习的师傅高歌叫她准备一下,马上要出发,去采访拍摄关于春运的新闻。
前两天,林小婉刚在微博上看到一篇关于春运的文章,作者说“春运是灵魂和肉体的绞撕,是富人荣归故里的盛宴,是穷人悲欢离合的迁徒徒。”在这篇文章里,林小婉看到了一组历年春运的照片,场面的确震憾,甚至有点儿触目惊心。春节,本是万家团聚圆,幸福汇聚的日子,却因为春运这场艰难的迁徒,而充满了辛酸。
但这是以往,今年会有很大的改善。林小婉不知哪来的自信,反正她觉得今年情况不会太糟。果然如她所料,他们的采访车在市里就一路畅行,上了高速也只是行车缓慢,到现场看,昨夜的拥挤路段已然疏通。
他们又回到了广州火车站,这个在南方被列为春运重灾区的火车站,虽然由于北方雨雪天气影响,有部分列车晚点,车站广场滞留了不少旅客,但还算进出有秩,属可控范围,相信2008年的困境不会再重演。尤其这些年,随着中国高铁的不断修建,人们乘坐火车回家,将会越来越方便。倒是那些开车回家的“富人”,随着车辆的增多,公路拥堵的情况可能会越发严重,受苦或能更多。那么说春运是“富人荣归故里的盛宴,是穷人悲欢离合的迁徒。”也未免有失偏颇,社会会越来越公平的,林小婉安抚属于“穷人”行列的自己。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很擅长自我安慰,可如今,母亲的手述费迫在眉睫,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抚自己。
03
回到电视台设在中山四路的工作点,林小婉没有心思吃午饭,就打算到工作点旁边的榨粉街逛逛。
这是广州老城区中较为热闹的街区,清朝因整条街都卖“榨粉”而闻名,现在虽再无“榨粉”,但仍保留了昔日的热闹和繁荣。走进这条长300多米宽约5米的街巷,浓浓的市井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杂货铺、水果档、蔬菜摊、粮油包点店等沿着街巷两边排列,吃、穿、用等物品琳琅满目。这里除了长年居住的广州街坊,还有政府机关大楼及各类地产公司、商业写字楼里的工作人员,所以人丁特别兴旺。加上年关将至,年味渐浓,很多商户集全家之力,店外再摆摊,一分为几,开枝散叶,商品摆到了街面两旁,城管也较为人性化,不再干涉,这几天更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有那么一会儿,林小婉几乎就被眼前这份热闹掩盖了心中的焦灼,准备好好逛一逛,买些过年的小零食带回家。可是一想起正躺在医院里的母亲,她马上就失却了兴致。转身正欲往回走时,看见广昌隆超市门口,一老太太正在低头揉搓保鲜袋子,旁边购物车里放着很多速冻产品,上面放了几个保鲜袋,估计是老太太怕自己手脚慢,付了款后拿到门口再慢慢装袋吧。
也许是天气冷,手脚僵硬,又或者眼睛不太好,她拿着保鲜袋,两头看了看,捏了捏,判断不出那头是袋口,不管怎么搓,袋子中间都搓不出空隙来。她可能甚至怀疑这就是一塑料片,并非塑料袋,她抖抖嗦嗦地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住袋子上捅了一个洞,企图让空气灌入,以便从这个洞的边缘分出袋口来,但是并没有成功。
林小婉看着很着急,就上前说“我来帮你吧”。
老太太转过身来,看到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英子,你回来啦!”老太太突然抓住她的手。
林小婉也一下愣住了,定睛一看,这正是早上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包云吞”的老奶奶。她的眼睛很浑浊,看来视力并不太好。恐怕是认错人了。
“奶奶,你认错人了吧”林小婉把手抽了回来,不知所措。
“哦,认错人了。你跟我们家英子长得真像,声音也一样。”老太太顿了数秒,继而喃喃自语:“英子是不可能回来了,她是不会原谅我的,就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丁”。
林小婉看到,老奶奶皱纹纵横交错的脸上写满了哀伤。
看来她是和女儿有了什么很深的误解,听到“孤苦伶丁”这个词,林小婉忍不住问“那你老伴呢?”
“早没了”。老奶奶叹了一口气。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不幸,林小婉默默地想,毕竟只一面之缘,她也不好问太多。就默默地帮老奶奶把保鲜袋搓开。
老奶奶把东西装好,道了谢,转身离开。
林小婉目送着老奶奶渐行渐远,然后拐进了超市后面那条小巷,她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透着孤单。
林小婉心中泛起一股酸楚,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跟到那个大院门口,她看到老奶奶正打开一楼102的房门,走了进去,没有转身,用身体把门带上。林小婉本想过去跟老奶奶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觉得过于唐突,便心事重重地离开。
04
到了晚上,林小婉打电话问父亲,母亲的手术费筹得怎么样了。父亲带着哭腔说,本来深圳卖菜的姑姑,已筹到了两万块钱,父亲叫正在深圳打假期工的弟弟去取,弟弟坐大巴回家的路上,被车上早已的盗窃团伙盯上,在弟弟熟睡的时候割袋盗走。虽然报了案,但由于监控影像比较模糊,加上春运期间流动人口众多,警察说追回的希望并不大。
唉,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破船又遇项头风!
这天刹的小偷,他们哪里知道,这偷去的不仅仅是两万块钱啊,而是母亲的一条腿那!林小婉恨透了这些小偷,继而又恨起了警察。
“娃儿,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呢?”父亲知道林小婉的情况,问得小心翼翼。
这份小心翼翼却深深刺痛了林小婉,身为人女,母亲有难,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她觉得自己很无能,内心无比的自责。焦灼、无助,心烦意乱,那一刻林小婉觉得自己快要疯掉,她突然就理解了北京西单大悦城那个砍人者当时的心态。
昨晚电视上播放了公安机关的通报:初步查明了犯罪嫌疑人朱某某的作案动机和过程。朱某某中学辍学后,长期离家,先后在河南、江苏、河北等多地打工谋生,沉迷网络游戏,因工作生活不顺,期间多次与雇主发生矛盾纠纷,逐渐产生悲观厌世、报复社会心理。2016年2月其前往廊坊地区打工,频繁更换工作,很少与他人交流,与家人也断绝联系。2017年年底,朱某某从廊坊大厂县某工厂辞职后,一直处于无业状态。2018年2月11日中午,其独自前往西单大悦城,后在6楼行凶。
林小婉想,他肯定受到了不少不公正待遇和许多不良刺激,内心不能承受才突然发疯,伤及无辜。人们常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那些被砍的人是不是很冤?也不尽然。人们很多时候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者积极一点的就是”做好自己“,但是社会是人类个体的集合,人与人之间是紧密联系的。有时,会灾难均担。如果让恶意弥漫,哪里都可能成为人间地狱。彼处因别处果,就比如那盗走妈妈手术费的可恶小偷,他的恶意就流动到了林小婉这里,她也想发疯。当然她能控制自己不杀人,但此刻自己正被一种愤怒的情绪包围,就象孙悟空的紧箍圈正压迫着她的脑袋,就在她头痛欲裂的时候,脑子里迸发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林小婉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05
第二天下午,林小婉提前下了班,回家精心打扮一翻,把原本的直发用电热棒卷成大波浪,并画上淡淡的妆,换上一套略为精致一点的正装,好让自己看上去老成稳重一些。拉上行李箱,到超市买了些水果和两盒老年保健品,叩响了老奶奶英子妈的大门。
“谁呀”,好久没客人来过,英子警惕地问,没有马上开门。
“妈,我是英子呀,我回来了”林小婉在门外说。
林小婉听到悉悉嗦嗦的脚步声,似乎还有椅子被撞翻的声音和英子妈颤抖的声音。
“英子,真的是你吗?”
“妈,是我,我回来陪你过年。”
英子妈打开门,林小婉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把水果和保健品放到饭桌上,故作随意地说“妈,这是给你买的东西”。眼睛快速环顾四周,判断哪间是英子的房间,一眼瞥见对面房间挂着一张酷象自己的女孩子照片,便拉起拉杆箱,极自然地往里走。
进到房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床上的床单好象刚铺上不久。
“妈,这床单刚洗的对吧?”林小婉无话找话。
“对,就象往常一样,每年过年前我都会把床单洗好,等着你回来”英子妈略带得意地说“早上才铺上的,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林小婉心里暖暖的,仿佛自己就是英子。但马上又想起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心绪便复杂起来。
不错,林小婉这次来,就是冒充英子,伺机搞点钱,从另一个母亲那里,保住自己母亲的腿。
林小婉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自然知道礼义廉耻,可生活他妈的逼良为倡啊。二万块钱对很多家庭来说,也许根本就不是个事,但对于来自贵州大山的林小婉来说,就等于妈妈的一条腿啊。也许她也可以不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也许即使用了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但走投无路的时候总得“努力”一把,再说我不想卑劣,可小偷卑劣啊,盗走了她妈妈用来手术的钱。林小婉不断地为自己找借口,也不断安慰自己。她本也是打算,先跟老奶奶“借“的,等自己日后有了钱,一定还给老奶奶。这样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眼下情形,也只能铤而走险了。她想这把年纪的老人,快过年了,多少会藏些现金在家吧。她打算等夜里老奶奶睡着了的时候,细细翻找一下。
林小婉佯装整理衣物的当儿,英子妈已经给“英子”煮了一碗面,“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趁热吃。”
林小婉正饿呢,就高兴地坐到餐桌旁狼吞虎咽起来。
英子妈则在一旁不停地问这问那,比如有没有谈男朋友,最近生意怎么样,年前员工工资都发了吗。如果不够,妈妈这有,这回一定给你,都给你准备好了。
林小碗喜出望外。
但千万不能暴露,不能有任何闪失,目前的策略就是少说多听。林小婉就装着只顾着吃面,无暇回答的样子,嘴里不停地“嗯嗯”,算是回应。从英子妈的问话中,她也对英子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这女孩大学毕业,就自己创业,目前似乎经营着一家公司,她本想多了解些情况,但为了防止露馅,还是告诫自己,尽量少说话,不是“嗯嗯”就是转移话题,聊一些家长里短,万家皆有的儿女情长。
临睡的时候,英子妈拉着林小婉的手,诚恳说道“英子,妈妈以前管你的好多方式都是不对的,有很多不当之处,你能原谅妈妈吗?”
在林小婉的观念里,母女之间,就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她不知道英子妈和英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但是作为女儿,有责任让自己的母亲宽心。她觉得她应该帮助英子,让她们之母女之间的隔阂消弭。
她把“母亲”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道“妈,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去睡吧,嗯。”
等到英子妈睡了,林小婉先是关起门来在英子房间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找到。她又轻轻地走到英子隔壁的书房,打开手机电筒细细照了一片,没有发现疑似存钱的地方。最后,只好揣着蹦蹦乱跳的心,将耳朵贴在英子妈的房门上,听到了均匀的打鼾声,她拧了一下门把,发现门并没有反锁,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英子妈的房间靠着路边,借助窗帘缝隙照进来的一丝路灯的光亮,林小婉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只有那床头柜有抽届。她踮着脚跟走过去,轻轻地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个老式木匣子。正想打开,心却跳得厉害,手也颤抖起来。她尝试着拿起来,打算回英子的房间再打开。由于紧张,手又不听使唤,没拿稳,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哐当”一声盒子就掉到了地上。
少顷,房间的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
“英子,三更半夜的你在干什么?”
“妈,妈.....妈......”林小婉嗫嚅着不知如何作答。
“别叫我妈,你根本就不是英子对不对?”英子妈端坐在床上,那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却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林小婉的身体。
见事情败露,林小婉“扑通”一声跪倒在英子妈的床前,声泪俱下地诉说了自己目前的困境,并恳求英子妈不要报警。
英子妈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林小婉坐到床上来。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英子”。林小婉一惊,满脸问号。
英子妈告诉林小婉,自己退休前是一名公务员,收入不算高,但稳定。英子爸早逝,她和英子相依为命。英子大学毕业后,她希望英子能去考公务员,象她一样,过平稳的日子。但是英子却要执拗地去创业,自己开公司。花光了父亲留给她的积蓄,公司仍未走上正轨。三年前,也是这样年关将至的时节,英子回家向母亲借钱给工人发工资。
早在英子创业初期,英子的小姨就曾提醒英子妈亲生子不如近身钱,自己的退休公资要保管好,留来养老,不能给孩子"撒”了。英子妈当时也是不想英子继续创业那么辛苦,找个稳定的工作安定下来。就没有给她。英子没有借到钱,觉得这世界最亲的人也不愿帮助自己,落寞离开,在返回公司的路上,由于心情不畅,心绪不宁就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英子妈很后悔,钱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的呢?
这三年,她无时无刻都在想念英子,幻想着有一朝一日女儿还能回来。昨天中午在超市门口看到林小婉,象极了自己的女儿,她是故意认错的。林小婉晚上来敲她的门,叫她妈,她以为是林小婉动了恻隐之心,冒充她女儿来看她,她也太久没有跟人好好说说话了,对女儿的死也充满愧疚,就将错就错,她也想把林小婉假装当成英子,好好地把这些年的心里话吐出来。
说完,英子妈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木匣子。打开,抽出里面的两叠钱,递给林小婉。
“孩子,这是我昨天刚从银行取出来准备过年的,你先拿去给你妈做手术吧。”
林小婉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她做梦也没想到英子妈不但没有报警,还相信了她说的话。在各种诈骗横行的今天,素不相识的两人,本就很难建立信任,更何况她来到这里的动机就不纯。英子妈完全可以把她视为天桥上跪求8块钱坐车的那些“学生”,或者拉着孩子在街边游走,说被小偷拿了钱包,求路人给点钱买饭给孩子之类“不幸父母”,无需甄别就可以大骂她“骗子”!但英子妈选择了相信她,让刚才被羞耻、绝望、怨愤各种情绪绞撕,溃散如泥的灵魂开始慢慢聚拢,回归自己的身体。她对自己,对整个社会的未来都恢复了些许信心。
林小婉接过英子妈的钱,重重地磕了个头,把所有的感激写在脸上,深情地看了英子妈一眼,站起转身离开。
恩重不言谢。
06
年三十的早晨,鸟儿的欢歌把英子妈唤醒,她睁开眼,和煦的阳光如金子般泻到床前,房间里洋溢着暖意。窗外,天空湛监,白云悠悠,和风轻拂,花儿摇曳。
“今年是个暖年”英子妈一边自话自说,一边打开大门。
门外,林小婉两手拿着鸡鸭鱼肉还有饺子,正向着英子妈走过来。
“英子......哦小婉,你没回家?”英子妈满脸孤疑。
“回了,妈妈手术很成功,家里有我爸和弟弟照看着呢,我回来陪您过年。”林小婉拎着东西走向厨房,边走边说:“今天我要好好露一手。”
那步态那表情那腔调象极了英子,英子妈满脸欢喜,她觉得,她的英子真的回来了!
林小婉也由衷的高兴,她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忙活,跟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两样。因为她知道,爱在哪里流动,哪里就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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