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对不起,对不起……有贵满头大汗,从秀银的身上下来,歪在一边,无力地看向窗外。月光穿过窗户上的窗条,把一条条黑色的影子投射在白色的蚊帐上。秀银侧过身去,背对着有贵。有贵想了想,伸出胳膊,要去搂秀银的后背,秀银嗖地一下把身子挪到了床边。
你不要对我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有贵软弱地说。那次从高处摔下来,本来只是以为干不了重体力活,却不曾想,从那以后,他就行不了男女之事了。秀银过得有多苦,他都知道,在砖瓦厂干着男人的活,回到家除了缝缝补补还得像男人一样挑水浇菜、喂猪打狗……这样一个漂亮的老婆本该搂在怀里好好爱的,可是自己……
秀银用拳头抵着嘴巴呜呜哭着,低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去找医生看,你就是不肯!
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去找医生?
那你就一直这样?
不会的,这只是暂时的,肯定会好的……
清晨,天还未亮,老吴庄有贵家的烟囱就冒烟了。有贵的妈眼瞎心不瞎,躺在床上就骂开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煮早饭不是女人做的事吗,让有贵一个男人干女人的活!
有贵从锅灶间走了出来,走进母亲的卧室,说,妈,你能不能不要说了,难道我就什么活都不干,做个废人吗?
什么废人?母亲拍着床沿说,你是男人!男人是一家之主,是尊贵之身!你死去的爸爸煮过早饭吗?一辈子都没有!
从屋外担着水的秀银一进屋里,就听见老太太吵吵嚷嚷的声音,她走进厨房,把两桶水倒进水缸,走到堂屋里,提高了声音,说,我是铁人吗?是不是家里所有的事就让我一个人做你才称心?
反了你了!我说一句你回一句,有做媳妇的样子吗?
你有做婆婆的样子吗?
有贵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劝不了自己的妈,也不敢劝秀银。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汉生醒了。
妈妈,奶奶,你们在吵架吗?……
天蒙蒙亮了,村子热闹起来了,鸡鸣声、猪叫声、狗吠声……村子中间老槐树上的老钟也被敲响了,队长大声吆喝着,招呼人们出早工了。秀银做好家务,匆匆吃完早饭,出门去上班了。
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秀银抄小路去砖瓦厂。秋天,露水重,小路上的野草沾满了露水,露水很快湿了布鞋鞋尖,湿了袜子,脚趾头就顿感冰冰凉凉的了。秀银只管埋头赶路,她知道,再过一会儿,脚就适应了。
秀银——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没有回头,继续赶路。她知道,是他,尽管声音比以前浑厚了。
秀银,你为什么一直不睬我?他说。见秀银还是不说话,他又说,其实,我五年前就回来了,如果不是来砖瓦厂做厂长,我就不会见到你……见到你,我,我很开心!
你做你的厂长,我做我的员工,秀银冷冷地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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