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易」的自定义（上）

78、「易」的自定义（上）

什么是「易」？《系辞》本来开篇就应该给答案，但是直到第六章才正面回答。

也就是说，前期如此多的珍贵篇幅，洋洋洒洒字字珠玉，都仅仅是铺垫。第五章之后，《易经》应该是觉得准备好了，所以才作答。

「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

第一步，第一句话，「夫易，广矣大矣」，是直接下定义，说的是「易」的本质。但是这个本质实在有点出人意外，让人不容易接受。为此需要与后边的乾「大」、坤「广」结合在一起来理解。

经过分析会发现，《系辞》的「广」、「大」是相对的，就像「乾」、「坤」的相对性一样。

「易」的广大，通过与「乾」、「坤」的广大比较，结论一是广大存在相对性。二是二者都是「易」的基本属性。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这句话说的是「易」的本质。

第二步，第二句话，「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这个「备」的口气大极。说的是「易」的外延。

为了明确界定这个外延，《系辞》采取的阐述方法，是将外延划分为三个不同的区域。

一区是「远」。

《系辞》很肯定的告诉我们：对于这个「远」的区域，人「不御」，就是说人的认识或者说探索能力不可能达到这个区域。就算是未来能够知道，也没有能力控制。

二区是「迩」。

闻名遐迩是成语，「迩」就是「近」。按照《系辞》的原话来理解，似乎这个「迩」的区域也不是人认识的最佳区域，至少「易」在模拟这个区域方面，存在一定的限制，就是「静而正」。其中「静」是本质，「正」是现象。

《系辞》对这个世界的表达，始终坚持「动静有常」的二分原则。《系辞》这里所说的「静」，指的是可见的世界，都是相对静止的环境，因此人所看到的现象是有秩序、有规矩的，方方正正，有板有眼，所以说「正」。

三区是「天地之间」。

表面上，《系辞》说「易」的模拟作用，「远」了不行，「迩」了有限制，总之都有缺陷，只有现在所说的这个「天地之间」，「易」的模拟才是完美无暇的。所以《系辞》说是「备」。

但是，在骨子里，《系辞》将「远」、「迩」和「天地之间」三者并列。是有特别的用意的。

不要说远古，就算是现代，「天地之间」也已经是一个无穷大的空间。所以《系辞》的第一层意思，就是说《易》涵盖了这个无穷大的空间里边的全部规律。

至于这个放之天地之间而皆准的规律是什么，与「易」的定义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并不需要明确。实际上，就在这些话之前，《系辞》所说的「象路」和「爻路」的内容，都说的是基本规律。最根本的规则，就是关于基本元素的介绍：「一阴一阳之谓道」。

「天地之间」与「远」、「迩」的这种划分，其内在的标准并不统一，也就是不合逻辑。因为这三个概念根本就不是三足鼎立的关系，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远」、「迩」一般来说指的是距离，既可以用于表述空间，也可以用于表述时间。而「天地之间」则似乎当然是空间，但是，如果认为三者说的都是空间，则明显存在重复交集。

《系辞》说话历来言浅意深，但是逻辑严谨，不会出现这种明显的漏洞。据此可以推测，《系辞》的「远」和「迩」所说的距离，其实不应该包括空间，而是指「时间」上的距离。只有这样，三者才有可能鼎足而立，相提并论。

在「远」、「迩」说的是「时间」的前提下，不仅与「天地之间」形成了区分，而且同时也暗示了，「天地之间」这种表达，同样不过是用空间的用词来表达时间。

人生活的「时间」极其短暂，不过惊鸿一瞥。在这个意义上才能够与「远」形成对比。基于「易」本质上所具有的「日新」的特点，人根本不可能「御」远，也就是不可能知道时间距离相对久远的事物。

这个距离的久远，既包括过去，也指向未来，《系辞》说「易」模拟不了这两类情况，不能把握，就是不能「御」。

「迩」也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应该就是每个人生活在其间的时间阶段。人对于自己生活在其间的过程，认识上存在什么样的特点或者说局限？《系辞》给出的说法是「静而正」。

「静」是作为动的对称而存在的，在「易」里面是一个主要用于表达环境或者背景的概念，指的是「易」不动的那一半。它们在元素组合结构上阴阳「和谐」；在外在表现方式上主要是「不可见」；在基本属性表达和结构形式上是「三极」的稳定态。

人亲自生活在其中的阶段，反而是一种「静」的状态，这让人简直无法想象。因为这样一来，所谓的「生老病死」、「度日如年」全部都是虚像。但是如果相对于天地的恒定状态来说，人这一辈子，真的只能是这种自然环境所处于的「静」的状态。

「正」具体指的是什么？猜测应该是秩序。既然是猜测，就不过多假想了。

总之，对于人生活在其中的这个阶段，「易」的模拟处于一种静态却正序的状态。其中表达的其实是一种历史观，包括两个方面。

一方面《易经》认为历史是可知的，有静态的历史痕迹的遗留，比如书籍记载等等。

另一方面，《易经》认为，人不可能知道未来，因为所谓「正」是一种单序，没有逆，人的命运本质上是一条单行道。

因此，「易」并非是为每一个具体的个人服务的，而是为全体人类打造的工具。是文明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