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Chapter 00
无忧岛来来往往很多客人,不同职业不同国度不同肤色。
留在圣托里尼很多年,我甚至快忘了,很多年前,我曾在大陆东岸过着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爱琴海的风徐徐吹着,每年都会有从世界各地飞来的爱侣,我听过很多故事,无忧岛也因此闻名遐迩。
以故事换咖啡。
慕名而来的人多得数不胜数。
无忧无忧,不过是把心口淤积的痛苦,慢慢倾吐。
这世上多得是故事,多得是痛苦,而我能做的,不过只是倾听愿诉说的,给予能给予的。
5月的圣托里尼,是很热闹的。
每当这个季节,我总会推迟打烊的时间,这大概也算是个约定,因为我有个朋友,每年5月,都会到圣托里尼。
可这一年,眼看已经接近月底,也还未见朋友的身影,我倒有些不习惯。
门口风铃的响声,意味着我不得不起身。
无忧岛并非为了经营而开的咖啡馆,但也不是每个人来无忧岛都是为了讲故事。所以为了区分顾客的需求,我在门口挂了一个风铃。
有故事的人,一摇风铃便知。
我在无忧岛认识了很多人,可却是第一次见到了一个自己好奇多年的人。
“苏先生,你好。”
我伸出手,毫不意外的看着对方一脸诧异,但我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示意对方坐下。
“无忧岛,百闻不如一见,不知店主如何称呼?”
我看着对面的男子,倒和我想象的有几分区别。
“叫我阿南便可,南方的南。”
Chapter 01 非风动,非幡动
我叫阿南,南方的南。
很多年前当我第一次见到沈槿时,我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那时候的沈槿对人很防备,满脸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让自己尽量显得友善和蔼些,扬着自认为最好看的笑脸,说:“你好,我叫阿南,南方的南。”
沈槿很礼貌地回应说:“你可以叫我阿槿,木槿花的槿。”
中庭有槿花,荣落同一晨。
带着坚持含义的木槿,又对世间温柔相待。
我当时觉得,其实这姑娘也不错。
学校打着市属高中的名义,对学生的成绩总是看得很重,我原本想着选择文科可以轻松些,其实不然。
忙忙碌碌的生活,我总是一边听着教导,一边忙着抱怨。
兴许是讲的话多了,沈槿也会开始和我说上几句。
少了防备以后,沈槿明显话多了许多,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频繁的听到苏易的名字。
当一个人的口中总是经意或不经意的冒出同一个名字时,你就可以断定那个名字主人的重要程度。
苏易,无疑是重中之重。
市属高中里的学生,都有各自来到这儿的理由。
大半人是为了功成名就,我是为了自由,而沈槿的大部分理由应该是苏易。
苏易曾在这所学校,活过肆意的时光。大概是如此,沈槿才会选择了这样一段人生。
或许也不一定,毕竟人生这种事,谁也说不清。
那段时间,我正热衷于研究佛学。
听了沈槿的故事,我对她说:“阿槿,执着是妄念。”
我当时还未有听故事的喜好,心心念念的也只是画画。
可我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写几日前刚记在书上的东西。
佛有八苦,生老病死,
爱别离,
怨憎会,
求不得,
五阴炽盛。
求不得。
沈槿这一苦,又何尝不是世间多少痴情人所受之苦。
世人念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我这样连旁观者都称不上的人,能做的真是少之又少。
张爱玲说过:“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我不明白,为何一个人之于另一个人,会有如此难以割舍的情结,可我能参透,那是能被世人称之为爱情的东西。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仁者心动。
即使唯物主义的我从未相信过这一套说辞,可自始至终的沈槿,确确实实,难逃心魔。
就像那张青绿色的便利贴上一直写着沈槿飞扬的字:苏易,我一定要比你优秀。
当时我猜想,这世上大概有些苦是不得不受的。
Chapter 02 步步为营,相安无事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沈槿第一次见到苏易时,语文老师正在黑板上写下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门口突兀的敲门声,让原来有些吵闹的教室变得安静了起来。
寒风随着打开的门源源不断地向教室内涌入,让坐在第二排的沈槿打了个寒颤,她低头咒骂了一声,将身上的衣服拉紧了些。
“苏易?”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带着惊讶的口气。
沈槿仍旧低着头,看着书上李商隐的简介。
“老师您好,我是来为苏扬前几日的事情来道歉的。”
苏扬谁不知道,前几日逃学的事早就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不知被班主任提过几次。不过眼前这样的场面,倒是很少见。一般情况下,学生有事都是办公室解决,到教室里道歉的,沈槿还从未见过。
沈槿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清秀的脸,在红围巾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好看了一些。
比起苏扬,苏易的确是温和许多。
苏易还站在门口,以过来人的说着很多沈槿觉得无聊的话,可比起语文课,沈槿宁愿这样无所事事的度过一节课。
沈槿把手指伸进卫衣里,抬头又看了看苏易。
他应该不冷吧,沈槿想。
整个班级在苏易走后又恢复了吵闹,沈槿下意识的朝苏扬看了一眼,看见一言不发的苏扬正看着苏易远去的背影。
沈槿摇着头笑了一下,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呢。
日子仍旧不疾不徐地过着,沈槿和苏扬有些交集,也就自然而然的,认识了苏易。
苏易比起沈槿认识的其他人,有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气质。这样的人,让沈槿不自觉地生出想靠近的冲动。
可真正让沈槿推心置腹,愿意向苏易敞开心扉,是因为苏易的一句话。
苏易说:“我认识你,因为我们很像。”
相像这个字,生生推倒了沈槿的防御,在那一刻,沈槿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互靠近,不过是源于孤独灵魂的渴望。
刚入大学的苏易和正上初中的沈槿,原本无论如何都不该有交集的人,却因为苏扬,因为相像,意外的合拍。
初三过得匆忙,却也算充实,在苏易的指导和沈槿本身的用功,沈槿也算考了一个不错的分数。报完志愿以后,沈槿站在校门口,有一瞬间的解脱。
所以即使家里人反对,沈槿也报了离家较远的高中。她在第一时间拨通了苏易的电话,她告诉苏易:“哥哥,我报了你当初上学的高中。”
那样愉悦又郑重的语气,连沈槿自己都没有发现。
之后,沈槿又问:“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该把高中的课本提前看一遍?”
你看,当一个人开始信任另一个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决定权交予对方,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其实从另一层面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赌博。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步步为营,相安无事。
Chapter 03 情不自禁
沈槿再次见到苏易,是在十五岁的七月底。
苏易答应了沈槿把自己的高中教材以及笔记,拿给沈槿。
七月的清晨,阳光还是可以温暖人的日子。
沈槿躺在沙发上看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熟稔的号码,“喂”,沈槿接起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出来拿一下教材和笔记吧。”苏易的声音一贯温和。
沈槿挂断电话,突然没由来的紧张。她换好鞋子跑下楼,四处寻找着苏易的身影。
仅凭着在学校见过一面之缘,身为脸盲的沈槿有些无能为力,她只能依靠苏扬的样子来试着寻找苏易。
当时苏易站在沈槿对面,正低着头玩手机。两人之间隔着一条马路,偶尔会有车子驶过。沈槿朝苏易小跑过去,突然响起的鸣笛声让沈槿愣在了马路中央,而苏易也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
苏易笑了一下,他说:“以后过马路得小心。”
沈槿点头。
路旁种着一排梧桐,高大的树几乎遮盖了所有的阳光,星星点点的光,偶尔随着树叶的摇动,斑驳地打在两人身上。
“书都在这儿了。”苏易将书递给沈槿,沈槿猛地抬头,看着苏易,轻声回答:“好。”
说完,两人又沉默了。
沈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只是说了一句:“那,我先上去了。”
苏易也没说什么,应了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手上的书沉甸甸的,沈槿把它拎回家,放在桌子上看了好久。所有的书都用蓝色鞋带捆得整整齐齐,带着一股放置很久的潮湿味。沈槿将鞋带解开,把书放在了桌上,而鞋带,则被清洗后晾了起来。
蓝色的鞋带随着午后的风飘在空中,沈槿当时想,真是一个会跳舞的梦啊,美丽迷人。
而自那以后,沈槿也总会爱用鞋带去捆书,像是一种执念。
沈槿站在阳台上,回想着白衣黑裤的少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苏易曾经告诉自己,不管是和什么人说话,都要抬起头看着那个人的眼睛。不善交际的沈槿在苏易的指导下,开始学会融入人群,学会同别人相处。
这样的沈槿,是因为苏易,才开始美好。
而那时的沈槿,想法也很简单,只要跟随苏易的步伐,自己也会很优秀。
可是人不清楚,当你开始把某些东西奉为信仰时,你就会与另一些设想偏离。
文人爱用一句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只爱说:情不自禁。
你能控制很多东西,为所欲为。
唯独心不能。
不然这世界又何来情不自禁。
不然我又何必相信情不自禁。
陷进去又何妨?
难以救赎罢了。
Chapter 04 得到吧,失去吧
高中的学校是全日制学校,沈槿的父亲事无巨细的替沈槿办好,送她去了学校。
8月12日,沈槿入校。
8月13日,入学考试。沈槿隐约记着,那天是七夕。
之后便是为期八天的军训。
那个剃着板寸头的教官,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偶尔会抱怨部队的辛苦,却又认真负责,热爱着那一身军装。
不难看出,他从小就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中,对人耐心温和的同时,又保留了小公子的脾性。
沈槿本以为军训这样的痛苦事,会很难熬,却在磨合中渐渐适应,也主动认识了一些人。
那些挥汗如雨的训练,一次又一次的晕倒又醒来,后来倒成了一段不错的回忆。
而与此同时,苏易也会在每天沈槿打电话过去时唱几句歌给沈槿听,那样的日子,所有做,有所期待,美好的令人咋舌。
高一一年,是沈槿和苏易最为要好的一年。
原本陌生的环境,也在一次次的问候中变得亲切起来。
朋友、目标、活力,应有尽有,肆意快活。
苏易会和沈槿讲起大学生活,讲起他想要的未来,他很少会回忆过去,很少回过头计较得失。
沈槿开始写一篇又一篇的词,平仄、对仗、韵脚,她都会认真记下。
我遇见沈槿时,其实很好奇,到底是为什么,会让沈槿热爱填词,最终答案,也不过苏易。
身为理科生的苏易,却偏爱诗词,说起来,也算特别。
我一直以为,故事会这样平缓而又生动的延续下去,可沈槿突然戛然而止,她说:“我和苏易,大概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一听就是很残忍的三个字。
那时沈槿的眼垂了下去,像是盯着桌上的便利贴,又好像不是。
那年的夏天,对沈槿来说,大概是最为痛苦的一段时光。
我仍旧记得在某个热的发昏的下午,沈槿的父亲站在教室门口。当时的沈槿突然像被抽走浑身的力气,双手颤抖着收了桌上的书,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那样的痛苦,汹涌的让旁人都感到窒息。
一周后,我再次见到见到沈槿,她一直低着头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
我问:“阿槿,你还好吗?”
听到我说话,沈槿的肩头隐隐地在颤抖,最后,不可抑制地哭了出来,我从她抽泣时的话中拼凑出一句话。
她说:“阿南,起先是苏易离开我,现在连最疼爱我的爷爷都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那时一句话都说不上,可她的悲恸,我却完完整整的能感受到,我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背,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年,我只要参加葬礼,总会透过人群看见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的沈槿,那样的悲伤,隔很多年,我都忘不掉。
绝望又清晰。
那时候,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学校的广播中播着周董的《晴天》。
可门外,却是滂沱大雨。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夹杂雨声,像要把人撕碎。
天就是在那一刻暗了下来,永无止境。
让人想起霍金提起的黑洞。
未知。
Chapter 05 爱的天赋
“只要想起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高三一年,我和沈槿喜欢互写明信片,有一段时间,她在读北岛的诗,曾把这句话写给我。
我不清楚,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遗憾事。
那一年,苏易大学毕业,在一次工作的时候,路过了学校。
沈槿在三个小时后知道了这件事,从苏易的朋友圈。那是沈槿唯一剩下的,知道苏易消息的渠道。
沈槿和我聊起上一次苏易来学校,也是在离开之后才和沈槿说的。
我坐在窗边,可以看见五百米外村庄前的公路,车子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打开窗,可以听见风声。
那时,坐在我右边的沈槿问:“你说,他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左边的风吹过我的耳畔,好像在回答。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不去见另一个人,可能有两种原因,一个是不想,另一个是不敢。
我和沈槿,都先入为主的把它归类为不想,不考虑原因。
之后,我会断断续续的听到关于苏易的事,我也真正明白,他们之间关系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而苏易有女朋友,我也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天下的女人大概都一样,自己拥有的,不能准许他人去侵占,也就因如此,这场“战争”其实早晚都得爆发。
苏易最后选择了女朋友,沈槿最后一次拨通苏易的电话时,她说:“等以后你结婚,我一定会穿着红裙子来参加你的婚礼。”
红色,明明那么美好。
红色,一直是苏易喜欢的颜色。
却偏偏,决绝的让人无奈。
苏易大概不知道,沈槿的抽屉里总放着一个印有阿狸的小铁盒。
沈槿曾跟我说,那个盒子,苏扬也有一个。
她说,苏易和苏扬,都喜欢阿狸。
盒子里是满满的折纸,我从中收到了很多张。
有的写着“长相思,在长安”,有的则什么都没写。
沈槿在高三的时候,开始写小说。她写了很多故事,却一直没有提笔描写苏易分毫。
当时我正喜欢着叶淮北,全校皆知。我便理所当然的觉得,喜欢本就该去争取。
就像一位作家说过的:“爱是本能,不需要努力。”
可现实并没有像我想象一样的去发展,因为有些人,即使你注定要遇见他,也免不了失去的结果。
高三一整年,我一直在追逐叶淮北,沈槿问过我:“阿南,叶淮北有哪里好?”
我没回答。
叶淮北除了那张脸,没有其他能一眼发现的优点,那苏易呢?
无法下定义呢,因为不了解。
我对苏易,沈槿对叶淮北。
明明一无所知。
就像沈槿最终没能和苏易在一起。
我和叶淮北也是。
我们终归回到忙碌的高三生活,做题、考试,乐此不疲。似乎只要这样,我们就能解脱。
高考结束后,我和沈槿最后一次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窗外走廊来来往往的人,校园里连绵不绝的鸣笛声,我一直低头沉默。
“阿槿,再见。”在沈槿收起最后一本书时,我轻声说了一句。
我抱了抱她,心里想:愿好姑娘的人生坦荡。
最终,吵闹着去北方的沈槿去了美丽的海南,夜夜听着海风。而我终于实现梦想,到了哥本哈根学习美术。
那时的她,没有苏易,也开始越来越好。
我开始相信,没有谁离不开谁。
毕竟。
每个人,生而孤独。
难有爱的天赋。
Chapter 06 不靠谱的回忆啊
“如果回忆,不在一瞬间枯萎,我能体会,时间有泪。”
二十四岁那年,我总听我爸播着张学友的《时间有泪》,那段时间的我遭遇了很多事,期间还和沈槿断了联系。
后来,我就到了圣托里尼。
我不知道沈槿是怎么找到我的,在那样一个全世界都以为我去世的时候,她说她靠心电感应找到了我。
我笑着回答:“真是不可思议。”
和沈槿认识了近十年,从起先的不熟到后来的无话不谈,真的让我觉得很不容易。
见她之后,我问她还写故事吗,她摇了摇头。
她还和我说,她已经成了摄影师,四处流浪。
听着她的旅途,我很是向往。
零零散散,我们讲了太多,却都默契的不再提起过往。
她无意间提到了一个流浪歌手,翻翻找找好半天,才从相机里找出一张照片。
的确是副艺术家的模样,长长的头发蓄起,低着头看吉他的眼神,像在看心爱的姑娘。
这样的人,热爱艺术胜于一切,怎么会留得住呢?
艺术家最终是要回归自己的生活,而沈槿也要离开。摄影师和歌手,本就该是萍水相逢。
我突然觉得,命运真的很奇怪。沈槿当年习于平淡,却在这几年爱上远方;而我,则恰恰相反。
我们真的无法预料,我们的人生到底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什么样,可即使这样,我们也很少去反抗,只能接受以及被迫接受。
沈槿还说,她后来把流浪歌手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寄了回去。
说完沈槿叹了口气,低着头把唯一剩的一张照片删除,谓叹一声:“看吧,我们终究会长大。”
我突然想起我们十八岁的夏天,那时候的我们,总想着改变现实、改变生活。如今一转眼,生活便迫不及待的对我们下了手,真是可笑。
青春,真是仓促的连尾巴都抓不到。
高二那年,韩流席卷中国,数不胜数的韩国团体出现。
在那个时期,我和沈槿仍旧哼着:“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初恋是整遍,手写的从前。”
看起来和潮流格格不入。
几年来,无论我身在何处,只要周杰伦开演唱会,我都会去听。
35岁的周杰伦最终结了婚,新娘却不是粉丝认为的任何一个。我在他结婚的那天看了他很多以前的视频,有些感慨。
即使当年爱得轰轰烈烈,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段回忆。
那时候,有人说过:“周杰伦把青涩给了蔡依林,成长给了侯佩岑,承诺给了昆凌。”
所以说,任何缘分,都敌不过命中注定。
粉丝们吵吵闹闹着,说着青春已结束。我和沈槿还因这句话吐槽了好久。可是不可否认,当那个唱着《听你妈妈的话》的少年长成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时,我真的有一瞬间觉得,我的青春,突然间结束了。
所有的荒唐与不堪,都被一个名为记忆的匣子尘封起来,埋在不知名的角落。
越来越陈旧,越来越不靠谱。
终于听见下雨的声音,于是我的世界被吵醒。
去他的青春年少。
醒来又是乏味的生活。
Chapter 07 十八岁那年
十八岁那年,十八岁那年,十八岁那年。
过了25岁,我就很少再提十八岁。
唯一让我能想起十八岁的,便是沈槿。
沈槿最终没有知道苏易结婚的日子。
后来是苏扬告诉她的,苏易结婚了。
那时候高三毕业,沈槿刚过十八。
我在哥本哈根刚落脚,便接到沈槿的电话。
哥本哈根和北京相差六小时的时差,按时间来算,沈槿的城市应该是深夜。
从电话里头,我能听到海风习习。
她说:“阿南,苏易结婚了。”
无尽的沉默。
就好像回到高考前,她坐在我身旁,盯着稿纸上无数个苏易的名字出神。
她说过:“你知道吗?我和他打了两分钟的电话,可有一分半的时间,都在沉默。”
还说:“其实哪是因为想谈恋爱,不过是想念他罢了。”
这才是十八岁真正的模样,可到底又为什么会改变?
听着风声,站在异乡的那一刻,我明白,沈槿的青春,也算结束了。
所有的青春年少、奋不顾身都随着海浪,拍碎在岩石上。
我不止一次的考虑过,岁月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后来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岁月的意义,就是我们日复一日地相爱、相守。”
日复一日。
年轻的时候,真的是日复一日。
但等到成长以后,却只剩画地为牢。
不然,我又何必到圣托里尼,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来追求自由。
傍晚的海风总是很大,我总是怀疑,那阵阵的风,是不是来自大陆的另一岸。
夕阳染红整片海岸,美得动人心魄。
夕阳薰衣草,江色映疏帘。
可惜了地中海气候并不同于季风气候,大片的岩石交错,细草自是难见。
月是故乡明。我早已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
落日很美,很多人都这样说。但我很少会看。我只会任由余晖洒进店里,停驻又离开。因为我曾听人说过:“如果你身边没有站着一生所爱,就不要到圣托里尼看日落。”
和我说过这句话的人,已经找到一生所爱,而我,仍旧习惯一个人生活。
我没有说沈槿的下落,毕竟连我也不清楚,沈槿究竟会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开始新的旅程。
苏易迟迟没有抬头,看着桌上已冷的咖啡,突然摇了摇头,说:“错了,大概都错了。”
隔壁酒吧传来低低的民谣歌唱,曲调很动人,可我仍旧不能理解它所唱的词。
Panta O Llios Tha Vgainei
我问过很多次酒吧老板这句话的意思,他都是笑着回答:“Maybe it is about love.”
一曲毕,苏易终于抬起了头。
“真是首好听的歌。”他说。
他又说:“其实,人生哪能都对,你说是吧,南小姐?”
他的话一出,就像推翻了我眼前的一盘棋局。一直以来,那其实都是沈槿自己博弈的局,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我突然就不去纠结那首歌究竟是什么意思。
爱啊,在深情中是不诚恳的。
爱啊,在生活中是抵不过现实的。
就如苏易所说:“南小姐,爱不过是人生的插曲,我总归是要回归现实的。”
你看,十八岁呀,结束了。
Chapter 08 爱的意义
好像自己始终无法成为,成熟优雅的大人。
我越来越能理解这句话。
苏易坐在我对面,不知不觉已入夜。
他问我:“南小姐是怎么一眼就确认是我的呢?”
我回答:“因为你符合沈槿描述的所有条件。”
我看着他挑眉,又笑了笑,年轻英俊的脸很是无奈,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遗漏的部分。
“不,不完全是,有一点她说错了。”
“她说,你不爱她。”
果然还是当局者迷,甚至连我这样的旁观者,都一直浑浑噩噩。
要是不爱,苏易怎会选择在这一天出现在圣托里尼。
五月终究是过去了,沈槿仍旧没有来圣托里尼。
六月的第一天,我收到来自福建的包裹――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张请柬,还有一封信。
沈槿结婚了。
新郎的名字,最后不是苏易,也不是当初她和我说过的艺术家。
她的字仍旧写的飞扬,在信的开头,她写到:“阿南,都会过去的。家就在心里。”
信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沈槿眉眼弯弯,年轻的像我们刚认识的那年。我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苏易就是在那时走了进来,手里攥着一个本子。
“五月结束了,我该走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看到我手上的东西时,愣了一下。
“沈槿要结婚了。”我原本也不会瞒着他。
苏易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替我也送上祝福吧。”说完把手上的本子递给我笑着耸耸肩。
“过去的该过去了,这些东西就寄存在无忧岛吧,希望不会叨扰到南小姐。至于小槿,她会幸福的。”
会幸福的。
那是伴着海风最虔诚的希冀。
我看着苏易离开的背影,问了一句:“苏先生专程而来,想过是这番模样吗?”
“为什么这样问?”苏易没有回头。
“没什么,苏先生再见。”
再问下去,总觉得是对他们感情的亵渎。
每年5月,沈槿都会来到圣托里尼,这是所有认识沈槿的人都知道的事。并且他们都以为,沈槿到这个地方,是因为我和她的情谊。
可只有我了解,那是祷告。
圣托尼里充斥着爱的力量,理应被爱神眷顾。
这也该算是一份念想。
沈槿会在生日来到圣托里尼许愿,而苏易会在沈槿生日当天来到圣托尼里,这样的事,绝非偶然。
不过,爱还没到,人生已经到了。
苏易说:“小姑娘,没有几个女生是嫁给爱情的。”
那句话早已随着风揉进了风铃声中。
他明明想说:“即使不嫁给爱情,心里也是属于爱情的。”
真是不够诚恳。
生活继续,爱也继续。
这样的循环往复,至死方休。
这才是爱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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