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这不是野渡,这是一个古老的渡口:从江北老洲的沙凸到贵池的梅龙镇。我记事的有五十多年,向上追朔可能是解放以前的事了。
去年中秋路过古渡,忽然有了种看望故人的冲动。在水泥浇灌的江堤斜坡上有一条凸起的小路,延伸进白杨林带,下坡,面前荒草萋萋,曾经被南来北往的人、无数双脚板踩平的路面被草蚕食得只留下一点痕迹,再往前便是日夜向东的滔滔江水。
江水浩荡,波光溢彩,也有打着旋的,但它返回不了它的故乡,它的归宿是大海。人在他乡,心永远在家乡。就像这个渡口,虽然年轻人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是个喧闹的地方,时光的大手已摸平了这里的一切,甚至它的印记,但摸不去我的记忆。
早期的渡船还是木船,吨位不大,我们都说像个葫芦瓢。船头立着一根园木,笔直高太,有几根粗粗的麻绳自上垂下,连接着两梱布帆挂在下边。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江面,船就象个瓢似的在水上起起伏伏。行人从窄窄的跳板上晃悠悠的走过,提心吊胆自不必言,只有走到翘翘的船头板上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下。船老大坐在船尾的舵边,悠闲的抽着长长的旱烟,看看天色,再看看岸上,估计没人了,便大吼一声,“升帆,开船了”。船头的小伙听得指令便解开捆着船帆的麻绳,先是轻松的拽,逐渐用力,后来就整个身子都蹲下了,如此反复才将那帆布一点一点提到桅杆的顶稍,有风吹起,帆便鼓起大肚皮,称为满帆,再抽上跳板抽上跳板将一根竹竿也叫撑篙插入水中,将船撑离江岸,摆渡人便开始奋力划浆,木船在江面上一巅一巅的朝梅龙驶去。
没风的时候是需要拉纤的,没有专门的纤夫,拉纤人都是乘船人,无需点名道姓,年轻力壮的人都很自觉下船,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麻绳拽着船沿着江边向上游慢慢驶去,我们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觉得好玩,也跟在拉纤人的后面,有时也帮忙拽一下,更多的时候是玩水,踩着软软的江沙,踢踢凉凉的江水,感觉不到大人的艰辛,生活的艰难……
后来有了机帆船,再也用不着拉纤了,“突突”地轰鸣声中,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过了江。
记得八七年,开放已渐火热,我们那里渡口线路也是最多的时候,去梅埂,五步沟,大通的都有,我还写了篇报道发在《安庆报》的头版上。
如今,江水滔滔向东依旧,那块渡口的牌子已是锈迹斑斑,去码头的小路长满了荒草,上有去贵池的汽渡,下有铜陵大桥,渡船这种慢腾腾的出行方式已经不适应人们的追求了。
站在江边,潮湿的风轻拂着我的肌肤。看看江面穿梭忙碌的万吨货轮,对岸拔地而起的一栋栋大楼,看看一波一波的江浪扑向岸边的沙滩又悄然退去,任凭浪花打湿了裤脚,打湿了回忆,尽管苦涩但我们毕竟渡过来了,我们的下一代的人永远不会重复着我们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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