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梦挣扎在冷风的街头，远方在哪里

     

当梦挣扎在冷风的街头，远方在哪里

      我一直不喜追逐流行，可是对于赵雷的歌，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只是在那个寂寥的午后，打开QQ音乐，随意的点开了首页的歌《成都》，一种淡淡的忧伤与纠结、无奈中有点小颓废的感觉，如身边茶杯里冒出的团团雾气，氤氲在身畔，渐渐地渗透到灵魂深处。

      后来小小地八卦了一下，才发现他是当红歌手，80后，一个穿着破洞牛仔印花T恤马丁鞋抱着吉他哼着民谣的青年。有时候路转粉就是在刹那之间吧，下载了大量歌曲，尤其是“吉姆餐厅”的一些代表作，整个下午就沉溺在吉他、钢琴、笛子伴奏下的民谣风中。

      嗓子是干净中略带点颓废和沧桑的味道，可那歌声却分明有一种与时下流行风迥然不同的感觉，不是缠缠悱恻的情感纠缠，也没有迷离古典的中国风情韵，更不是嬉皮搞怪的假嗓压迫，但就是这样一种悠长的，漫不经心的调子，却唱出一种痛，这种痛是渐入渐深的，从轻微地割破手指的惊呼，会慢慢过渡到伤筋断骨，进而椎心泣血。

     

当梦挣扎在冷风的街头，远方在哪里

    《少年锦时》，忘不了的少年游。凌晨的集市，阳光闪耀的西河，树影下的闲人、唱歌的小孩、爬满青藤的房子……充满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小镇的风情，带着某种悠游闲适的味道，少年的天空总是那么蓝。单纯而宁谧。白衣少年骑着单车，穿行在秋天的柿子林里，“还没有咖啡馆和奢侈品商店”，唯一的进城公车也不那么拥挤，从前的日子还没来得及被汹涌的欲望填满。爱做梦的季节，没有各种培训班、奥赛班的挤压，日子慢得像一辆牛车驶过，一本漫画书就足够让欢喜膨胀，沾满口水的枕头里留着少年梦中滚落的呓语。正是人间五月天，春末的慵懒味道，在赵雷那慢悠悠，略带怀旧的调子里流淌，简单地生活，让人怀想。总想赖在那段时光里，再也不要醒来，任口水打湿装满幻梦的枕头。结尾那一声意味深长的鸡鸣，却将我拉回现实，少年时代早已悄然远逝，何曾留下半点涟漪？莫非，那是农耕时代最后的挽歌？伴随着一代人的青春记忆，还有那熟悉亲切的鸡鸣声，远了，远了……

      从春到秋，在自然的日历，仅有几个月的距离，在人生却已恍惚多年。“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走到《成都》，开始咀嚼离愁别恨的滋味，爱恋与纠结，开始如蛛网般缠上心头。宿酒未消新愁，幸好，还有深秋嫩绿的垂柳的轻吻，无边丝雨的温柔，无人的深夜，还有爱人挽着你的衣袖，一直走到玉林路的尽头。爱与痛的纠缠，终于还没有击垮你，爱与陪伴带给你新生的希望。青春，爱情，生活，狭路相逢中发出轻轻的磕碰。尽管生活微微露出了狰狞的獠牙，至少还有爱和期待。

     

当梦挣扎在冷风的街头，远方在哪里

      后来，“理想”被赤裸裸地推上了生活的审判席，甚至还不容申辩和抗诉。那调子便增添了颓废和激愤的味道。一个人的街市，一个人的公车，睡过头也无人提醒，奔波的风雨的街头，唯有将泪和着血咽进胸膛，“我的理想把我丢在这个拥挤的人潮”，原来，当丰满的理想遭遇现实的骨干，如此不堪一击。这是一个底层草根的无奈和控诉。生活如此逼仄，何处才能有容身之地？“理想你今年几岁了，你总是诱惑这年轻的朋友”，人常说青年热血沸腾，不能丢掉梦想和信念，可是，在坚硬的现实面前，多少青年撞得头破血流，当北上广的房价把你逼进低矮或阴暗不见天日的地下车库度日，当你一天的大半时间看不到太阳，你还会被“理想”的汤汁喂饱吗？

    时光是个女巫，她无情地剥夺了你青春的肌体，还有那曾经的热血，也被现实冷却了。所剩下的，只有麻木而冰冷的心，而在大风吹落柳絮的小镇上，你最亲的人——母亲也撒手人寰。最初的原乡梦里，少了母亲，少了温情和牵挂。没有母亲的故园变得如此陌生而荒凉。于是，在那个千千万万人蜂蛹着去“团圆”的过年，在你看来完全剥落了仪式感，失去了热切期盼的冲动，只剩下“吃饭”这个最原始最粗糙的生存表达。

    从《理想》到《过年》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过渡。曲子开端的那段喧喧嚷嚷只是一种常见的反衬，拥挤和忙碌都是熟悉的场景，却失去了过年的心情，过年的愿望，带着老父亲去餐馆吃顿饭而已。记忆中母亲张罗着大家来家里热闹，还有丰盛的晚宴已定格成黑白照片。传统过年的热闹与欢聚与你无关，你只剩一无所有的挫败感，青春与梦想早已被流光冲刷得一干二净，你“讨厌过年”，因为这一个万民同庆的日子“只不过是提醒着你离死亡又近了一年”——当生命的热情冷却，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忽然想起余华的《活着》，历经风云变幻的福贵在失去财富，失去爱人、孩子的最后，只剩下活着，一息尚存地苟活。

      从《少年锦时》 对青涩往昔的追怀，到《成都》中爱与痛的纠结，再到怀疑“理想”，恐惧时间的一寸寸碾压。这里有怀想，有迷惘，有彷徨，亦有椎心泣血的痛。一个都市打拼的底层草根的生存状况在淡淡的娓娓的歌声中清晰呈现，赵雷的歌是有故事的，是有剧情的。决不是什么零碎的小感想的抒发抑或某种愤青式的宣泄。这不是什么后现代主义的解构与颠覆，理想曾经支撑着他走过青少年的寻梦之旅，然而现实的力量太过残酷，生生碾过他脆薄的远方之梦。昆德拉说“生活在别处”，可蜂拥而至的人群拥挤到“处”，“别处”的高度瞬间变得无法企及！当生存之路变得艰难而崎岖，当追寻多年只增添了额头的白发，当丢弃自由和尊严依然换不来一方栖身之地，哪里还有远方？

      QQ音乐里依然循环播放着这几首歌， 歌声里那种干净与纯粹里，似乎多了点什么，称为“隐痛”似乎太单薄了。这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唱出了六十岁的忧伤，生命，在汹涌而至的时代洪流中艰于呼吸试听——前路在何方？ 

      痛了，累了，不再去想远方，至少，还有歌，吐出你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