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巷伯》:辞藻华丽的实名举报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谮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谋欲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捷捷幡幡,谋欲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
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诗经》之中,明显注明作者名姓的诗歌屈指可数。像《小雅.巷伯》这样的实名举报更是少之又少。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意思是说,坦然大路通杨园,杨园就在亩丘边。行不更名阉人孟,是我写就此诗篇。诸位大人请查验,过路诸君证我言。
创作的过程中,作者完全投入进去了,特别是到了结尾,明知道此诗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与敌意,甚至招来杀身之祸。但作者全无惧意,大义凌然的自报家门,颇有舍生取义的味道。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诗中所写,句句属实,完全经得起推敲和考证。对于毁谤他人的小人的痛恨已经到了与之势不两立的程度。
一定程度上,《小雅.巷伯》就是一封辞藻华丽、文采飞扬的实名举报信。
最含蓄的讥讽——“萋兮斐兮,成是贝锦”。(那些毁谤别人的小人说话时)文采交错的样子,如同有贝壳花纹图案的锦缎一般美丽光鲜。
最夸张的比喻——“哆兮侈兮,成是南箕”。(那些毁谤别人的小人说话时)口张的大,话说得满,像天上的南箕四星一般,颇有气吞星汉的意味。
最形象的密谋——“缉缉翩翩,谋欲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那些毁谤别人的人在一起密谋,他们窃窃私语的样子,花言巧语的嘴脸令人作呕。谋划着毁谤别人的家伙们彼此告诫:“你说话要谨慎些,免得泄露出去,让人识破你的谎言,怀疑你言语的真实性。”
最深入人心的思想工作——“捷捷幡幡,谋欲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从前,山匪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入伙的人,入伙时为表达自己的决心,必需纳一份“投名状”。所谓投名状就是做下一桩杀人、谋反的大事,比如带一颗人头上山。如此一来,大家都有了污点,便可以作为兄弟同富贵、共患难。同心同德,同进同退。免得日后在遇到官府围剿或山寨势力变弱的时候,有人会产生“从良”的想法。
毁谤别人的小人之间,似乎也有某种意义上的“投名状”。多言善说、言语反复是他们的共性特点。因为这个特点的存在,在利益面前,一开始,他们一定会把话说得漂亮些,说到让别人信服的程度。有了初步的合作之后,就由不得自己了。因为你之前为了某种利益说过漂亮话,如果不去维护这些漂亮话,一旦他人明白是受了你的诓骗,一定会从怨恨你所中伤的人,切换到怨恨你本人的。所以,毁谤别人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从这个意义上讲,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谎话是毁谤者的投名状。
最深度的厌恶——“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将那些毁谤他人的人,丢给豺狼和虎豹,豺狼和虎豹都嫌弃他们而不肯食用。把他们扔到北方的苦寒之地,北方不毛苦寒之地的人们都会嫌恶他,都不愿意容留他们。只能将他们交给上天。
实际上,这段话还有一层截然不同的意思,连豺狼和北方苦寒之地的罪人们都嫌弃的人,在君上那里,居然能生存,居然还生存的很好。可见,听从这些小人毁谤之言的当政者有多么的昏昧。
《小雅.巷伯》以“巷伯”为题,究竟是什么样的意思,已经成了一个谜。
这首诗是从街头巷尾的老者那里搜录来的?
还是被中伤前的阉人孟子失势后,隐身陋巷,以巷伯自居?
如今,已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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