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生活在有山有水的世界是幸福的。大山雄伟静默教人深沉,大水灵动深邃教人涵养。幸运的是,我的小山村就坐落于两座大山之间的一处平原,平原北有大河名青弋江。
青弋江古名清水,一名泠水,又名清弋水,发源于黄山北麓。小时候父亲和我们说,青弋江的水来自陈村水库(太平湖),水质清澈。我们记事起,一群孩子时常结伴去那儿玩。河滩宽广,我们在那儿放风筝。堤坝处有一个个小洞穴,男孩子们就在那掏螃蟹,还有一部分在水里勒谜子。女孩子们是不下水的。听母亲说,她们那一代的女孩子个个水性好,从北岸到南岸能游几个来回,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有个任务——捞水草回来喂猪。我们这一代女孩子少金贵了许多,家长是不允许我们下水的。河的两岸都是一片竹林,这竹子与别处有些不同,竹竿小指般粗细,高约一两米。远远望去,密密蓬蓬地一大片又似一朵青云浮在昏白的土地上。河东岸我们很少去,旱鸭子的我们那是要乘船过河的。天热的时候,我们就在河西岸竹林里玩耍,林子里有筑巢极低的麻雀啦、布谷啦、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运气好的可以捡上一窝鸟蛋。竹林不远有一块桑葚地,那桑葚地存在了很多年。桑葚熟的时候,黑得发紫,虽个头不大却也给当年零食不多的我们增添了一味。
老河水清,自南往北缓缓流淌。我们在河边捶衣时,一两米深的水底鱼儿游动,可惜我们不会水,只看着那手掌长的河鲫干着急。奶奶是沿岸的渔家姑娘,河鲫她是不吃的,要吃就吃河里的桂鱼,肉质鲜美。我们可没那么好的口福了,孩提时,家里要是没菜了母亲就带上三角的网篓子再带上我去老河里网上一网子。母亲拉上网倒出来后又去别处了,留我在那拾捡。翻开一团水草,河虾啦,河鲫啦,河蟹啦,八胡子还有背上长着一排刺的刀鳅啦一齐蹦跳,我把它们一一拾到篮子里。最怕刀鳅,冷不防被拉一道口子。这时,母亲走过来把篮子里的河蟹扔出去老远,埋怨道,“要这怪东西做什么!”
乘船过河,河水渐深,刚刚还清晰可见的河底已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蓝。拨动划开的河水,清清凉凉的;捧起一手就喝,甘甜甘甜的。老河水柔,柔得波澜不惊以至于每每想起来都是一幅缓缓流淌,清风拂面的样子。天上的飞鸟落在河滩上悠闲散步,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拂动着。
老河也有发怒的时候,梅雨季节里河水猛涨,没过河滩没过良田离四五米高的围埂仅半米时,那汹涌浑黄的水使人胆颤。奶奶说,它曾漫过来一次,没过的水齐了膝盖。不过,我的三十年里它一次也没有漫过来过,大河到底还是柔的。
我曾见过三亚海水的碧蓝,见过漓江江水的翠绿都不及青弋江水的幽蓝。清不过青弋江水蓝不过青弋江水。老河以其清柔之水养育一代又一代沿岸的人,以至于长大离开老河的我们每当望山临水时眼里浮现的都是老河的样子,宽广、轻柔,一如当初她目送我们的样子。
为什么凝望你时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清泠之水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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