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方滨海的一个小镇里租了一间房,预付了半年的房租,已经住了两个月。
这个出租屋没有窗户,无论白天黑夜都得开着灯,把门一关,一点阳光都见不到,只要是不出门白天黑夜的界限都不好分清楚。出租屋刚刷完涂料的白墙映着屋里的灯光常常晃得我头晕。
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很少出门,与我为伴的就是四面惨白的墙。身居其中的时候如同发白的纸盒子将我装起来,让人窒息但好像又有被隔绝开来的安全感。我想过离开这个“白盒子”,但回头瞥见自己杂乱的行李,看看银行卡里的余额,我才顿悟似的想起来,门口卖炒饭的摊子昨天告诉我炒饭要涨价了。
出租屋外墙根底下常常躺着一只病怏怏的狗,病狗肚皮上长着几块发红的癞疮。病狗左眼是瞎的,右眼虽然是好的但常常是半闭半睁着,发黄的眼珠子里透着厌恶和轻蔑。
我说不好这只病狗是什么时候来的镇子里,或者是什么时候来到出租屋的墙根底下。我问过附近的住户和镇子里的人,他们也没告诉我一个确切的时间,可能是几年前,可能是十几年前,亦或就是刚才。
出租屋附近的小孩子都不喜欢这只长了癞疮的瞎眼病狗,路过时候常常捡起小石子往病狗身上扔。若是扔中了,孩子们咯咯一笑,扮个鬼脸就跑开了,病狗也不恼,示威似的冲人呲呲牙,瞪一瞪发黄的眼珠但也不起身计较;若是扔不中,孩子们也不费力去再捡一粒石子,病狗更是头也不抬,半眯着眼自顾自地吐着舌头。
我有些好奇,这病狗以何为食?为何常常躺在这出租屋的墙下?后来我偶然发现病狗在垃圾堆翻寻吃食,吃完就又跑到出租屋墙根底下躺着。看了几日这样的循环后,我有些厌倦了,再看见垃圾堆翻寻吃食的病狗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厌恶。
一日回出租屋之前,我照例看了一眼墙根底下躺着的病狗。也不知怎的,冲着病狗说出这样一句话:”你他妈也算条狗?看看你连个窝都没有"! 病狗听罢,呲牙咧嘴,极其痛苦,发黄的一个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我。低低地发出“呜呜”的哀鸣声,我不是畏惧病狗的獠牙和恶狠狠的眼神,但这声音让我背后发凉,我急匆匆地回到出租屋里。
不知为何,回到出租屋里后,我比平时都困倦的早,我没多想,洗漱完了就在我”白盒子“的保护下睡着了。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只病狗。
病狗从墙根底下起来,伴着嘴里的哀鸣声冲我走来,靠近时,病狗嘴里竟然吐出了人话。病狗恶狠狠地一遍一遍跟我重复一句相同的话,我听了半天才听清楚。病狗说:“你他妈也算个人?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人住在盒子里”! 病狗发黄的眼珠子里不变的还是厌恶和轻蔑。而后,铺天盖地的白色向我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从梦里惊醒,推开门发觉天已经亮了。
昨天的梦让我没有心情干别的,我去墙根底下寻那条病狗。墙根底下干干净净,一根狗毛都没有。我等了一天也没见病狗的踪影,临近傍晚,我问房东大妈:”那只病狗呢”?大妈说:“哪有什么病狗啊?我自己的房子住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有什么狗”。
当天晚上,我就收拾好行李,定了一张火车票,离开了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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