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铜镜和不速之客
文|梁野
前情提要:我叫陆福生,是个富家少爷,民国十五年十月初一我在家中发现了一张古怪的皮,不明不白就中了一个咒,这是来自远古神灵最阴邪蚀骨的椤湮神咒,可当时我还蒙在鼓里,危难之际一块名为“璇玑”的墨玉助我驱邪,却也带来了无尽苦恼……
现在:昏迷中我陷入梨渊幻境,救了一个名为青霜的姑娘,从而得知了血祭之法的来历,而因血祭璇玑我已经成了璇玑灵主,为了找到救干娘的办法,青霜带我踏入了璇玑阁……
古怪的铜镜
有那么一瞬间,我曾经想过自己踏入璇玑阁后可能遭遇到的各种情形。
但是任我绞尽脑汁,我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鬼!
一刻钟前,我踏入了璇玑阁,在袅袅的香氛之中穿过了雕梁画栋的廊道,灰白色的石阶异常坚实,在廊道的尽头是一处书房,书房门楣的左右两边各自挂着一块桃木牌,右边那块写着“浮光掠影”,左边那块写着“墨录琼图”!
这东西我听郑夫子跟我唠叨过,这是桃符,算是春联的鼻祖,大约在汉代之前盛行于中原。
浮光掠影?
墨录琼图?
这个桃符上的对子,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是下意识地往前踱了几步。
这时候,咯吱一声,书房的门自动开了,里面灯火渐渐明亮,我伸长脖子往里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古怪!
这书房的玄关,正立着一块青铜铸成的圆形底座,底座的花纹极尽细腻和古怪。
在烟气蒙蒙中似乎有无数龙蛇在其间游走,但再仔细一看,又分明是形状各异的篆书,这些篆书似乎是由青铜淬火再由利刃精刻而成,字里行间高低起伏不止,如山川河流,更似风雨雷电,在忽明忽暗的烛火映衬下正闪烁着幽幽的光。
待我回过神来,仔细端详,才发现这青铜底座的纹路,近看似乎混乱不堪,远观其实却规整无比。
这底座大体呈圆形,由外及内密密麻麻叠了十数圈,而这十数圈的青铜字符,将一块圆形的物件架在其间。
这块圆形物件,乃是一块铜镜!
铜镜是梳妆之物,理应放置在厢房中作起居之用,大大咧咧的摆在书房的玄关,就已经是够古怪的了!
可是这还不是最古怪的地方!
最古怪的是,这面铜镜竟然有一人之高,在局促的书房中显得异常突兀!
我犹豫了片刻才举步上前,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的魂给吓飞了!
这吓着我的,是我在镜中的模样。
我的模样并非变得青面獠牙,也并非不堪入目,而是……完全没有!
此时此刻镜中倒映出了书房中的一切,甚至连烛台焰火的微微抖动都清晰可见,却独独没有我!
我立在镜前,却看不到自己!
这种镜中没有影子的情形,三岁小孩都听过,镜中没有影子的当然只有鬼!
莫非我变成了一个鬼?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心神不宁了起来,恍恍惚惚之际我抬起手来,颤颤巍巍地摸向了铜镜。
就在指尖触及铜镜的一刹那,我感到指尖瞬间刺痛,这股刺痛是一种扎心的痛,来得异常突然,令我眉头皱起,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莫名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待我睁眼之时,眼前的世界却已经面目全非……
我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张床上,我缓缓坐了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屋子里,这屋子由黄土垒成,很是简陋,窗户外面一片漆黑,看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此时此刻,只有屋里左侧的一扇门帘子上,透着暖黄色的光,忽明忽暗微微地晃着。
我下了床走过去,掀起帘子一看,只见外头还有一个房间,原来我方才所处的这间是里间,外头这间才更为宽敞,屋子最外有扇木门,里面靠墙结了个灶头,灶头旁摆了张木桌,桌上亮着一盏油灯,有个妇人正坐在那儿,她挺着大肚子,孕相明显,正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
我见有人,便开口问了一句:“大姐,这是哪儿啊?”
但这妇人却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仍在专心致志的做着手上的活。
我以为她没听到,便走进大声问:“大姐,我怎么在这的?这是哪儿啊?”
这妇人头也不回,一点理睬我的意思也没有,我急了,抢了几步上前想要质问她,可没想到这妇人却突然站了起来,一下子就穿过了我的身体!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
我还没回过神来,这妇人又从里间转了出来,手里头多了一个篮子,她这一次又朝我走了过来,我紧忙一个闪躲,她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
我想了一想,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
她不是不理睬我,而是根本看不见我,其实这样说也不对,准确来说,她不是看不见我,而是我压根就不在这里,正如青霜姑娘所说的,既然我身处梨渊幻境,那么所见所闻,就全是我梦中的幻觉。
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但既然是幻觉,又不会缺胳膊断腿的,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时间,我担心十二个时辰一旦耗尽,干娘的魂魄堕入轮回,我便再也无能为力。
我心中越发焦虑,在屋子四周胡乱走了几圈,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离开很远的范围,大概就只能在这屋子五丈见方的范围内走动,而周围的所有东西并不会阻挡我。在这个屋子里,此时的我,就好像阴间的鬼一样,与这阳世之人阴阳相隔,有着永远无法逾越的墙。
这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就听见有人喊:“小宝,开门!”
这名叫小宝的青年妇人听见这声音,脸上露出喜色来,只见她赶紧把门打开。
“娘,你回来啦!”
门一开就进风,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跟着进来一个老婆婆,她端着个木盆进屋来,先把木盆放在桌上,再摘下头巾拍了拍,扬起了一阵霜末,屋里很暖,这些霜末顿时化成微微白雾。
在氤氲的雾气中,她掏出个东西交到小宝的手上,眼神里满是慈爱。
“娘给刘师傅一家的孩子行了些定惊安神的巫术,这是今日的辛苦钱。你快数数。”
小宝数了一数,跟老婆婆说:“娘,有九个铜钱。”
老婆婆听完后苦涩地笑了笑。
“钱是少了点,毕竟眼下是灾年……不过今日娘还有其他收获,小宝,你快过来看看。”
老婆婆紧忙把桌上的木盆端给小宝看,小宝一看东西,有些惊讶的说:“娘,这么多红菌豆腐啊,这得要多少钱?”
老婆婆笑着说:“刘师傅家里做豆腐剩下的豆腐渣,他说留下这盆扔在外屋快半个月了,说要的话就拿去喂猪吧。我去捡来一看,没想到居然是一盆的好东西!”
我听她们提到“红菌豆腐”,就想起我娘跟我提过的,这东西要是外乡人见了铁定会害怕的。
若是你肚饥之时掀开锅盖一看,却看见了一盆厚厚的红毛,估计连隔夜饭也能吐出来,但是我们客家人见了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东西其实就是做豆腐时废弃不用的豆腐渣,沾染了玉米面中的菌类发酵而成。可别小看这东西,据我娘说红菌豆腐异常鲜美,甚至可以替代味精,是穷人家里不可多得的美食。
这时候就见小宝喜出望外地说:“娘,这一盆可够我们吃上半个月的了!”
老婆婆说:“是呀,这大半夜的去行巫念咒,娘也算没有白白辛苦……”
小宝又说:“就是这边有块发霉了,可惜得很……”
老婆婆看了看说:“不要紧,先挖掉,剩下的咱们马上蒸,蒸好就能放上半个月了。小宝,咱们赶紧生火吧!”
小宝说:“娘,我来吧!您先歇会。”
说罢她给锅里舀了几瓢水,又添了几把柴生起火来,一边忙一边说:“娘,您先去睡吧,锅里我顾着呢!”
老婆婆看着自家闺女,神情有些黯然。
“娘不要紧,倒是你,自从去年平儿上山采仙草没了以后,就苦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了……”
小宝轻轻地摸了摸肚子,苦笑道:“娘,我不要紧。你放心!就算日子过得再苦再累,我也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把他带大的。”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到灶头里柴火噼里啪啦轻微的爆裂声。
小宝似乎有意想打破沉默,开口说:“娘,你要我做的香囊我都做好了!”
老婆婆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说:“阿……好了啊?快拿给娘看看。”
小宝从桌子上的篮子里取出香囊,递到老婆婆的手上。
“娘!你看,里外三层,结结实实的。”
老婆婆两手接过来摸了摸,噙着泪说:“做得真好……”
话音未落,老婆婆站起身来,转身进了里屋,似乎从床下取了样东西出来,塞进了香囊里。
令我惊讶的是,这老婆婆自己取了针线,凑在灯下细细缝了一炷香的功夫,待开口完全缝死,她才把香囊郑重地交到小宝手上。
“小宝,这是咱家的传家宝,将来总要传给你的。”
小宝双手接过香囊时掂了掂,觉得分量似乎重了一些,于是问:“娘,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婆婆神情凝重地说:“这里面的东西,是你爷爷传下来的宝物,除邪消魔用的,叫作‘璇玑’。”
我一听“璇玑”二字,顿时惊了,急忙凑上前去细看,只见小宝手中的香囊,蓝色的土布上绣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这娃娃穿着红肚兜正扑着蝴蝶呢。
我见了顿时吃了一惊!
这不就是我干娘头一回帮我驱邪时那个随身的香囊吗?
我又赶紧看了看这个叫做小宝的妇人,这妇人面目清秀,身形略壮,但越看越觉得眼熟,再一看她说话时嘴角边的梨涡,这不就是我干娘年青时候的模样吗?
莫非我现在……在我干娘以往的记忆里?
不速之客
我尚在震惊之中,小宝却对老婆婆说:“娘,这东西给我也没什么用啊!”
老婆婆说:“有用!用处大着呢!将来那些你爷爷传下来的巫法,娘也要一并传给你的。”
小宝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她将香囊又塞回老婆婆手上,随口说:“娘,怪不吉利的,咱们先别说了……呀!锅里水开了,我去拿豆腐。”
“啊,好!那你先去忙吧……”
婆婆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但小宝并未察觉。
小宝掀开锅盖,正要把豆腐放上去蒸,就在这个时候,老婆婆却冲小宝说了句:“小宝!你停下!”
小宝问:“娘,怎么啦?”
老婆婆冲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子说:“等会儿,先别说话……”
两人静的大气都不敢出,屋里头只剩下柴火轻微的爆裂声,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屋外传来了一些脚步声,很快的,这些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乱,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随后“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震动着整个屋子。
小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娘,是仇家吗?”
老婆婆目光坚定,语气沉稳的说:“你往后退,娘去看看。”
这时候就听到屋外有人叫门:“有人吗?开开门啊!”
老婆婆贴在门板上,有些谨慎地说:“你们是谁啊?有什么事啊?”
回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声音听起来较为稳重。
“这位大嫂,我们是梅岭那头松口镇的乡民,广东兵前两天打过来了,我们是逃难逃到这里的,干粮早就没了,我们又累又饿,还请大嫂行个方便。”
老婆婆语气很是冷淡:“这大晚上,我们孤儿寡母的很不方便,现下又是灾年,屋里也没什么吃的了,你们还是走吧!”
中年男子听后祈求道:“大嫂,还请你行行好!我们真的是走不动啦,就讨口热水喝就行。”
老婆婆不为所动,说:“不方便,你们走吧!”
这时候“哇”的一声,屋外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小宝面露忧色:“娘,好像有孩子……”
“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
老婆婆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门栓。
“你们进来吧!”
门一打开,一个长须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向她拱手道:“多谢大嫂!”
这时候从外面陆续进来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一个妇人还抱着娃娃正哄着,领头的这个长须男子穿了身马褂,肩膀上挂着个褡裢,一副生意人的打扮,朝着婆婆作揖道:“多谢大嫂收留,我姓陈,是松口镇隆鑫客栈的掌柜,我们人多,有口热水喝就行!”
老婆婆看他们人人眼窝深陷,步履沉重,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便把里间也腾出来给老人和妇女孩子,阿兰又把锅里的热水分给大伙喝,这领头的陈掌柜一时间千恩万谢。
这时候屋外响起了暴雷之声,数道电光之后下起雨来,听声音这雨势越来越大,冬天夜里的雨寒冷彻骨,能冻死人的,众人一时间长吁短叹,纷纷暗道侥幸。
陈掌柜跟老婆婆说:“这天气也真是幸亏遇着大嫂了,不然就惨了,改日定要好好答谢,不知大嫂您贵姓啊?”
老婆婆回应说:“免贵姓石。”
“哦,石大嫂,我们也是逃难逃得急,摸着黑走的夜路,”陈掌柜又问:“请问此地是哪个乡哪个村啊?”
石婆婆说:“此地是紫竹凹,从这个山沟出去就是中赤乡了,离你们那也就是十几里的山路。不过陈掌柜你要说到这,我倒是有几句话要问了。”
陈掌柜一听便说:“石大嫂,你有话请说。”
石婆婆说:“莫要怪我多嘴,你们那离这也就是十几里山路,就算一顿不吃,也不至于如此疲惫啊?”
陈掌柜叹了口气才答道:“咳,石大嫂你有所不知啊,那广东兵前两天就闯进镇子里来了,东西也抢,人也杀,我们被逼无奈,结伴逃到梅岭中避祸,在山中带了两日,直到干粮吃尽了才出来,我们是连着两天都没有合眼啊!”
石婆婆听了陈掌柜的解释,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时候旁边还有几个坐在地上的乡民交头接耳了起来。
有一个高个的乡民说:“我听说那些广东兵是陈炯明陈大帅的护法军……”
“护个屁法!”一个胖点的打断了他的说,接着说:“一帮子强盗都不如的狗东西!还没进镇子里就开炮,进了镇子里二话不说就开枪,要不是陈掌柜领头往山里面躲,咱们小命全都得报销!”
还有个矮个埋怨道:“这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咱们从山里出来的时候,不是又撞见这些瘟神了吗?他们一开枪,咱们就没头没脑的往前跑,如今都跑了两个时辰了,饿得眼都花了……”
陈掌柜听这几个乡民的埋怨,转头跟石婆婆苦笑道:“咱们这帮子人又躲山里又连着赶路,算起来快两天都没吃东西了,让石大嫂见笑了。也碰巧这大阴天里的月亮冒了个头,我才借着月光看到这山沟里面的炊烟,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挨饿受冻呢!”
石婆婆听了陈掌柜的话,犹豫了片刻,转头跟小宝说:“小宝,我看大伙也都饿了,你把那盆红菌豆腐全都下锅,熬锅豆腐汤给大伙垫垫饥。”
小宝听了石婆婆的吩咐,二话不说就去下豆腐了。
陈展柜面露惊讶,紧忙劝道:“这怎么使得呀!石大嫂,你给口热水喝就成,你还给我们弄吃的……”
石婆婆安抚陈掌柜道:“都是遭了灾的穷苦人,也没什么东西,让陈大哥你见笑了!”
见屋里的乡民个个都饥肠辘辘,陈掌柜也不好再推辞婆婆的好意,只好千恩万谢的应了下来。
一会儿豆腐汤烧开了,满屋子都飘着红菌豆腐鲜香的气味,阿兰一边找着碗筷一边问:“陈掌柜,你们有几个人呀?我找找碗筷!”
陈掌柜说:“我们这一行有二十三人,真是有劳姑娘了。”
小宝把碗筷全都翻了出来,也只有六个碗五双筷子,只好跟石婆婆说:“娘,咱家碗筷不够啊!”
石婆婆笑着说:“死脑筋不是?咱家哪有那么多碗筷,让大伙分着吃嘛!”
小宝听了婆婆的话腼腆的笑了笑,开始给大伙分豆腐汤了。
虽然煮了一锅的豆腐汤,可也经不住二十几个人敞开了吃,才一会儿豆腐汤就要见底了。
石婆婆也看见锅里的情形了,估摸着也是怕漏了哪个没有吃着,于是便站了起来数起人头来了,凡是吃过的她就算一个。
算到最后,石婆婆却转过头来跟陈掌柜问了一句:“陈大哥,你们这一行有几个人啊?”
陈掌柜抬头说:“二十三个呀!方才不是说了吗?”
石婆婆指了指怀抱婴儿的那个妇人,问:“襁褓里的这个孩子算了吗?”
陈掌柜点头道:“算了呀!连孩子在内拢共二十三个人。”
石婆婆听了陈掌柜的话,脸色有些变了,说:“这人数不对啊!”
陈掌柜说:“人少了吗?我们赶着夜路过来的,这山里头容易迷路,人少了也不奇怪。”
“不是少了……”石婆婆转过头看了看陈展柜,脸色变得铁青。
“是多了一个!”
“我数来数去,都是二十四个人啊!”
陈掌柜一听也有些吃惊,紧忙站起来四处张望了起来。
他身后那个高个子神情紧张的说:“我听说广东兵不熟悉这闽西的地形,便安排奸细跟随逃难的百姓混进村子打探,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凡是进一个村子就灭一个……”
一旁的胖子一拍大腿,站起来嚷道:“哎呀!可千万别让广东兵的奸细混了进来,不然这个村子可要跟着遭殃啦!”
石婆婆一听有些慌了神了。
陈掌柜随即吩咐道:“大伙都是一个镇子里的乡邻,快互相看看,看看有没有生面孔!”
屋子里的乡民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分辨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发现了一个生面孔。
这个生面孔的乡民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靠门的墙角里,衣裳褴褛,带着张黑皮帽子压低了脑袋,正端着碗豆腐汤不管不顾地喝着,任由周围的人怎么跟他问话,就是不肯抬起头来。
石婆婆紧忙将众人推开,跨步上前,但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子恶臭。
这股子恶臭说不出来的古怪,石婆婆强忍住这股子味道,蹲下来凑近此人问道:“你是谁?”
此人却不说话,而是仍然不管不顾地喝着汤。
婆婆仔细一打量,脸色愈发铁青,只见这人又黑又廋,面容枯萎,但鼻子嘴巴都很大,一张嘴时不时张开闭上,却半口豆腐汤也没喝进去,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人端着豆腐汤,一口没喝进去,豆腐汤却全都灌进两个朝天的大鼻孔里面去了!
他两眼无神的冲着石婆婆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烂牙,发出了阴冷而古怪的笑声。
石婆婆一个踉跄往后猛退几步,大声嚷道:“大伙小心!快快闪开!他根本不是人!”
众人也不明所以,下意识地跟着往后退却,陈掌柜惊讶地问:“他不是人?那是什么呀?”
石婆婆手里迅速捏出手印,神情极为凝重,说了一句话出来,这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不是人,是疫鬼!”
只听她斩钉截铁地说:“是这山里的死尸化成的疫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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