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媛苏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原来“我们仨”留下她一人“默默地思念我们仨”,
现在,她也去了。
她在102岁时说:“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边缘,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净这一百年沾染的污秽回家。”
今日,她终于归家。
“我们仨”团圆了。
2016年5月25日凌晨,杨绛先生在北京协和医院病逝,享年105岁。
传说中,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那么,她挚爱一生的钟书等了18天,终迎来他“最贤的妻,最才的女”。
我觉得他们的爱情是世间最好的,开始于一见钟情,相伴到白头,重聚于天堂,一生恩爱,彼此欣赏。
杨绛先生曾读到过英国传记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她把它念给他听,他当即回说:“我和他一样”。
她说:“我也一样。”
虽然有一点想哭,但又有一点释然,自从看到“我们仨”,我就知道,杨绛先生一直在耐心地等待这一天。虽然她极其平静地说“我三人就此失散了”,却让我看一次哭一次,今日,她一言不发地离去了,想着她再也不用“一个人,默默地思念我们仨”了,又觉得很安慰。
我想,“我们仨”一定是在天堂团圆了,阿瑗左手挽爸爸,右手挽妈妈,仍然像个孩子一样地幸福,就像这张照片一样成为永恒。
有一种爱情,叫做“杨绛和钱钟书”
1932年3月,他们在清华大学相遇了,即是才子与佳人,亦是才女与潘安。
当时钱钟书只是身着青布大褂,戴一副老式眼镜,但在杨绛眼里看来他却是“眉宇间蔚然而深秀”。
而他看她,秀极慧极,美好得如同一颗明珠,在之后的岁月里,他曾写诗道:“缬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
他们是一见钟情。
他说:“我没有订婚。”
而她则紧张又羞涩地答:“我也没有男朋友。
从此鸿雁往来,fall in love。
她怀孕了。他谆谆嘱咐:“我不要儿子,我要女儿——只要一个,像你的。”
她对于“像我”并不满意。她想要一个像他的女儿。
之后,他们有了阿瑗。
很多人知道钱钟书是因为《围城》,有人在《围城》里读到了婚姻,有人读懂了人生。可更多人不知道的是,钱钟书在文学上是一个全才,他学贯东西,在中国古典诗词、西方语言文化方面都有所建树。
余光中赞他于中文一面,文言文、白话文皆精,可谓集古今中外学问之智慧熔炉。
《中国新文学史》中评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两个“狂人”之一,钱钟书的狂,狂在才气,狂得汪洋恣肆。
有外国记者曾说,“来到中国,有两个愿望:一是看看万里长城,二是见见钱钟书”。
可这样的大才子却盛赞其妻:“杨绛的散文比我好。杨绛的散文是天生的好,没人能学。”
她把他宠上了天,她说自己最大的功劳就是“保住了他的淘气和那一团痴气”,她说:“那是他最可贵之处”。
在她生女住院期间,他每天到产院探望,常苦着脸说:“我做坏事了。”
他打翻了墨水瓶,把房东家的桌布染了。她说,“不要紧,我会洗。”“墨水呀!”“墨水也能洗。”他就放心回去。
然后,他又做坏事了,把台灯砸了。她问明是怎样的灯,说:“不要紧,我会修。”他又放心回去。
下一次他又满面愁虑,说是把门轴弄坏了,门轴两头的门球脱落了一个,门不能关了。她说,“不要紧,我会修。”他又放心回去。
他对她说的“不要紧”深信不疑。而她从产院回家后,真的全都修好。
还有一次,她送他去上课,忽然一阵风刮来,把门带上了,钥匙还在屋里。她就转到楼背后的花园,借了园丁的长梯爬上卧室的阳台。
没想到阳台通向卧室的木门也关着。这时园丁已撤,长梯也带走了。她只得侧身一蹿,双手搭上了木门上面的气窗,脚踩在门把手上,再用脑袋顶开气窗,手脚并用,翻进屋内。
等他下课回来,家里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在他们50 多年的婚姻中,杨绛以其巨大才情,却长期甘于做钱钟书背后的那个 “ 灶下婢 ”。在相遇之前,他是书香世家的大少爷,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在结婚之后,她也十分贤妻,依然把他照顾得像个大少爷。
他的母亲感慨儿媳,“笔杆摇得,锅铲握得,在家什么粗活都干,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水能游,出水能跳,锺书痴人痴福。”
他常自叹自己“拙手笨脚”。可她说:“我只知道他不会打蝴蝶结,分不清左脚右脚,拿筷子只会像小孩儿那样一把抓。我并不知道其他方面他是怎样的笨,怎样的拙。”
唉,对于他的“拙”,她言若有憾,心实喜之。
他的短篇小说集《人·兽·鬼》出版后,自留样书上,为妻子写下:“赠予杨季康,绝无仅有的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杨季康是杨绛先生本名)
1994年,钱锺书住进医院,不久,女儿钱瑗也病重住院,后来被查出肺癌。身为妻子、母亲的杨绛,来回奔波照料。“三人分居三处,我每晚和钱瑗通电话,每星期去看她,只能匆匆一面。”杨绛说。
渐渐地,钱锺书已病到不能进食,医院提供的营养品不适宜吃,杨绛就亲自来做,鸡胸肉剔得一根筋没有,鱼肉一根小刺都没有。
“我只求比锺书多活一年。照顾人,男不如女。我尽力保养自己,争求‘夫在先,妻在后’,错了次序就糟糕了。”杨绛淡淡地说。
1997年,爱女钱瑗去世。一年后,钱锺书临终,杨绛附在他耳边说:“你放心,有我呐!”
她将灵魂深处失去挚爱的悲恸,化为绵长深情的文字,才有了《我们仨》的出版。
媒体赞她内心沉稳和强大,可她说:“钟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因为他们,我才知道,一句“你放心,有我呢”可以这么暖,胜过一万个“我爱你”。
“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他说:“我和他一样”。
她说:“我也一样。”
这样的话说在恋爱时期不稀奇,可是,说在相濡以沫的几十年后,让人每每读到,感动不已。
才华上势均力敌,深情之处“吾与君同”,
这样的爱情,已无法更好了。
有一种智慧,叫“杨绛”
如要锻炼一个能做大事的人,必定要叫他吃苦受累,百不称心,才能养成坚忍的性格。
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
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
“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得太多。”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我是一个老人,尽说些老话,对于时代,我是一个落队者。我没什么良言贡献给现代婚姻,只是在物质至上的时代潮流下,想提醒现在的年轻人,男女结合的最最重要的是感情,是双方互相理解的程度。
理解深才能互相欣赏和吸引,才能互相支持,互相鼓励,才能两情相悦。
门当户对以及其它,并不重要。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
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
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我们从忧患中学得智慧,苦痛中炼出美德来。
上苍不会让所有幸福集中到某个人身上,
得到了爱情未必拥有金钱;拥有金钱未必得到快乐;
得到快乐未必拥有健康;拥有健康未必一切都会如愿以偿。
知足常乐的心态才是淬炼心智、净化心灵的最佳途径。
一切快乐的享受都属于精神,这种快乐把忍受变为享受,是精神对于物质的胜利。
这便是人生哲学。
你存心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吧,人家就利用你欺侮你。
你稍有才德品貌,人家就嫉妒你排挤你。
你大度退让,人家就侵犯你损害你。
你要不与人争,就得与世无求,同时还要维持实力准备斗争。
你要和别人和平共处,就先得和他们周旋,还得准备随时吃亏。
名声,活着也许对自己有用,死后只能被人利用了。
在我国,上一辈的女性中,有出身书香门第,后来德高望重的,到老年可被尊称为“先生”,这个称谓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高的成就和荣誉。
比如杨绛,不管是学术界还是普通人,我们都会称其为“杨绛先生”。
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尊其为人妻,贤。
尊其为人母,慧。
尊其为长者,善。
尊其为学者,著作等身。
尊其为女人,独立、强大而又有如海深情。
祝福他们仨一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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