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和我是发小。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我们都在同一学校,同一个班。大学时我选择了离家很近的一所省内大学。小梅选了一所离家很远很远的学校。以她的分数,完全可以报离家近的重本。但她没有选。我理解她,也支持她。
我家与小梅家间隔一条街的距离。他父母与我父母也认识,但相交不深。记不清有多少回,小梅饿到饥肠辘辘,都会跑到我家,妈妈总会给她煮些热气腾腾的面条,小梅总会狼吞虎咽的吃下,妈妈看见她吃饭的模样,总会泪眼婆娑。
吃完饭,小梅就要急着走,不敢在我家呆久了,怕他父母寻找来,又是一顿痛打。
父母也不便挽留,小梅母亲是出了名的吵架能手,撒泼,骂街样样精通。曾经有一次小梅在我家吃饭,她母亲寻来,拉起坐在桌前的小梅就是一顿痛打,母亲不忍心,过去劝她不要打小孩,孩子那么小,受不了。她母亲恶狠狠的回了一句~~你把自己的孩子管好就可以了,别人的事少管。说完,拖着小梅走出了我家院子。
小梅挨打,从没见她哭。即使打的身上乌青,也没哼过。
听母亲说起小梅母亲年轻是也是个漂亮的人儿,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追她的人很多。最后左挑右选选择了一位帅气,有好工作的小伙子。两人也恩爱,婚后不久就怀孕了,被当成宝贝来疼爱。小梅母亲的公公和婆婆也高兴的乐开了花。每天变着花样给小梅母亲做可口的饭菜,去买菜嘴里都哼着小曲,碰面的邻居问他,啥事这么高兴啊,老人眉眼笑成了一道缝,逢人就说我快要抱孙子了,高兴的很呢。
小梅母亲也当了10个月的公主,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吃得好,睡得好,心情也好。从一个瘦小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圆墩墩的大胖子。
美好的一切从小梅生下来的瞬间停止了。
医生抱着小梅出来的时候,等的心急火燎的小梅爷爷和奶奶,在得知是个女孩时,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边吐口水,说晦气。
小梅的父亲望了望襁褓中的小梅,摇了摇头,嘴里不断的叹气。
月子里,小梅妈妈自己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孩子哭闹,生病,都是自己一个人拖着虚弱和疲惫的身子折腾。婆家人,不闻不问;娘家里的人觉得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别家的人,也不愿管。
小梅妈妈对小梅的恨,可能从生下来那天就开始了,她觉得是小梅的到来毁了她本该幸福生活。
5岁的时候,弟弟的到来,小梅的生活终于要好过一点,终于不再整日挨打了。时常看见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喜笑颜开的抱着弟弟玩耍和亲抚,转眼看她的时候脸又阴沉的厉害。
家里的一切温暖与爱都给了弟弟。小梅就像野草任其生长。在家里,她就像个佣人,为一大家人洗衣做饭,没有谁会帮忙,也没有谁心疼。她做的一切都认为是应该的。
说来也怪,没爹疼,没娘爱的小梅,成绩却好的一踏糊涂。好几次她爸妈都让她辍学回去打工挣钱补养家里,都是老师亲自上门家访做父母的工作才得以继续上学。小梅时常惊恐,生怕那天没有书念了。
毕业后,小梅当了一名小学老师,在读大学的城市安了家,丈夫是同窗四年的大学同学。
曾经相约,我俩无论谁先结婚,另一个无论多忙,都必须要赶去当伴娘,可是我却爽约了,她结婚那天我正要赶去参加事业单位的面试,小梅也理解,她说长大了,我们都会身不由已。
再次见她是她刚刚生了小孩,从单位专门请假去看她。
小梅也生的女孩,粉粉嫩嫩的,眉眼之间像极了小梅,甚是可爱。月子是她的婆婆妈和公公在照顾她,两人都50多岁的样子,一脸慈祥。老公公变着花样给小梅做好吃的,补身体;婆婆妈就守着小宝贝和小梅,不吃奶的时候,就把她抱走,让小梅多多休息。小宝贝睡着的时候,又忙前忙后去洗小宝贝和小梅的衣服。
小梅一脸幸福,拉着我的手说,这么远你还跑来看我,很感动。现在我过得很幸福,有了可爱的女儿,有爱我的老公,也有疼爱我的父母。你看他们疼爱小宝贝的样子,我心满意足。长这么大从来没感受过亲生父母的关爱,现在突然有了,除了感谢他们,加倍对他们好以外,好像就没其他方式回报他们了。
小时候,我对我的父母恨之入骨,想着等一天我长大了,我有能力了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他们的。现在我长大了,他们也老了,恨也变淡了。每次接到他们的电话都是叫我接济那不争气的弟弟,从来不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只是静静的听着,不与他们吵,也不发火。每年过年和他们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们卡里打几百块钱,算是报答他们生我的一点孝心了。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再让我接济谁,我也实在做不到了。
我点了点头,回应,你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换作我是你,可能不会搭理他们。
在小梅家呆了三天,走的时候,我泪眼婆娑,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天南海北的距离,想去一趟,真的不容易。小梅也跟着流泪,说你还真坏,怎么能让让月母子流泪呢。听了这话,我赶紧止住,怕影响了她身体的恢复。小梅擦了眼泪,拉着我的手说,我们都要好好努力,有能力了挣钱就多了,有钱,又有时间,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我嗯了一声,带着不舍离开了小梅,就像她说的我要好好努力,努力工作,努力挣钱,有钱,有时间,就过想要的生活,去想去的地方……
那时,再远的距离不过是钱与时间的问题,与小梅见面也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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