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脚”牙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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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3期“勤”专题活动

家乡小镇上，有个牙科诊所，牌名叫“独脚牙医”。诊所不起眼，慕名而来的患者却络绎不绝。

独脚牙医人称胡哥，现年七十有余，除了额头被岁月雕刻了深浅不一的皱纹，以及头上的满头白发之外，行医治牙，举手投足间都不像个有残疾的老人。

不管是酷暑难耐，还是冰封雪盖，就连逢年过节的早早暮暮，那间坐东朝西、冬冷夏热、又不怎么宽敞的牙科诊室里，总能看得见身着白大褂的胡哥，他不是在给患者治牙，就是在静静地看书、做笔记，反正手头总有事儿做的。

表面看，他是一名健全的牙医，可实际上，他是被命运拿捏过的残疾人，一只脚是真的，一只脚是假的。十岁那年，一场恶梦触不及防地摧残了十岁虎哥的童年幸福。

(一)

胡哥出生于小镇周边的一个小村，父亲以赶马车跑运输为生计，母亲种地，家里的生活不宽裕但供养胡哥是绰绰有余的。年幼的胡哥，聪明伶俐，人见人爱。

他八岁上学，从不让妈妈操心，自理能力特强，功课做的很好。每天早上按时起床，除了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还帮妈妈端炭倒灰、喂鸡栓狗，非常勤快懂事。

一个礼拜天上午，城里赶集。父亲寻思着，十岁的儿子还没有见过城里的市面，顺便趁空带儿子到城里逛逛，开开眼界。正当一家三口子坐着马车兴致盎然之时，意外发生了。

在进城的路上，马不知缘何忽然受惊失控，狂蹦猛跳，拖着车和人东闯西撞，眼看的一车人马，跌跌撞撞到路旁的沟里。恐怖的是马和父亲当场殉命，胡哥蜷缩在母亲怀里，母子相拥，虽没有受到致命的撞击，可他的一只脚被车轱辘硬生生卡断，从此成了个独脚人。

(二)母亲面对车毁人亡、儿残家破的局面，精神崩溃到极点。不到半年时间，她的牙齿竟然逐一掉落。胡哥目睹了母亲牙疼、牙掉的痛苦过程，并一瘸一拐多次陪母亲看牙医。

稚嫩的胡哥经历了家庭飞来横祸的打击后，精神上一度产生了严重的迷茫和恐惧，被失眠、夜哭、以及少言寡语等抑郁情绪困扰着，他痛不欲生。

然而，当妈妈做好了假牙，逐渐走出悲伤的阴影后，胡哥的心也慢慢闪现出了亮光。

在妈妈的陪伴下，煎熬的五年过去，胡哥的小学学业终于完成。十三岁的胡哥深知妈妈一个人供他读书不易，便萌生了弃学的念头。妈妈看出了儿子的心事，说啥也不接受他的请求。可管住人管不住心，儿子的学业终究还是停留在小学阶段。

独脚胡哥待在家，一边帮妈妈搭理家务，一边思考人生。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时而仰头望劲飞的鸟儿，时而俯首静盯蚂蚁搬家。他想，没手的鸟儿能那么快活，身单力薄的蚂蚁也能自食其力地活着，自己虽少一只脚，却比鸟儿和蚂蚁应该还强好多。

鸟儿和蚂蚁能愉快生活，不就是凭着个“勤”字！人还比这些动物多两只手，岂能空悲切！

(三)

一天夜里，他看见泡在水杯子里的妈妈的假牙，莫名其妙的好奇。他蹑手蹑脚拿出假牙，悄悄藏在被窝里，仔细端眸来端眸去，直到深夜才偷偷给妈妈放回水杯子里。第二天又是同样的动作，继续偷“玩”。

这个动作，胡哥重复了好几次，也没有让他妈发现。他神神秘秘，在院子里的一个较隐蔽的角落，用泥捏了一大堆牙玩意，妈妈不知道。不曾想，他的跟班小狗似乎看出了端倪，瞅着主人母亲闲暇之余，就口叼着两个牙具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胡哥的母亲被晃到了，连忙去追狗狗，狗狗叼着牙具把主人母亲径直引到胡哥藏牙模玩意儿的地方。母亲发现了儿子的秘密，了解到了儿子意愿，便亲自带着胡哥和他的牙玩意，登门拜访了曾经给她镶牙的那位王牙医，试图让胡哥跟着王医生学份镶牙技术。

王医生了解过胡哥母子的来历，瞅了瞅她们拿来的牙玩意，笑着随手拍了拍胡哥，点头示意，果断接受了小老胡母亲的诉求。

(四)

十五六岁的胡哥，如愿顺遂师从王牙医学了镶牙术。王医生收胡哥为徒弟，管吃管住，悉心呵护着这个弟子，如父子一般亲切。

经历过至暗时刻的胡哥，得到了师傅给予亲人般的温暖关爱，内心由衷感激。而胡哥的身世决定了他是言表的弱者，行动的强者。

他潜心学艺的同时，不时抽空帮师傅干家务活儿，打水、扫地，以及提轻扛重等体力活儿。他早起迟睡，边学习理论知识，边练实操，日积月累，两年下来，天道酬勤，胡哥牙医出徒，并被师傅收编为其诊所名下的正式员工。

自此，胡哥的人生步入了新的征程。独脚也有了人造钢模脚作伴儿，不再孤独寂寥。胡哥默默无闻地扎根在牙医生涯中，一干就是五六十年。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独脚牙医诊所”的前身还是胡哥的师傅的诊所，只是牌名加了“独脚”二字的前缀。

“独脚牙医”胡哥，如今是家乡小镇的权威牙医，他的“勤”劲儿，一点也不减当年的样儿。患者随到随在，他从不懈怠，耐心对待每一位患者，认真做好每一位病例的记录，以便参考。

勤奋严谨是胡哥“独脚”人生的标配，难道不是健全人应有硬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