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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固失眠】
爸爸吃过饭陪姐姐做饭，姐姐扒了好久的米粒，检查里面有没有她害怕的脏东西。
米终于入了锅，等着饭熟的时间，姐姐和爸爸开始聊起天。
姐姐说：“爸，我已经好几天没睡着觉了，如果去安定医院，我怕我走不动吧。”
爸爸说：“那都办到这儿了，挺着也得去啊。”
姐姐说：“要不然爸你去给我开点安定吧，让我睡一觉，明天我好有力气走路。”
爸爸说：“那玩意儿买不着啊。”
姐说：“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这胳膊要是没摔骨折该多好啊，我可以好好做点饭。我之前住院时，感觉特别遭罪，以为回家了就会好，没想到回家发生这么多事，我更遭罪了。我今天比昨天精神还差，昨天我还能洗头呢，今天感觉洗个鸡蛋都洗不了啦，我总是记不住我到底洗了没有。”
爸爸说：“你心理压力太大了，但其实也正常，好人有点事都睡不着呢，何况你病了呢。你安心睡一会，饭好了我叫你。”
姐姐说：“之前我弟说我拖累你，我还不服气，说我可以照顾你，但我觉得自己把话说大了，我真的没有能力照顾你了。”
待姐姐吃完饭后，我和爸爸去她之前住过的医院和镇子上的公立医院去开安定，哪里都没有。
脑科医院的医生说：“那个阿普唑仑片就可以改善睡眠”，我爸又开始了他两头封堵的技能，说：“吃这药吃两片不好使啊！”
医生说：“那个玩意吃多也不好啊，她要实在想睡一觉不行就加一片。”
爸又说：“那要吃三片明天醒不过来可咋整？”
医生不再吱声。
我也特别想问问爸爸：两片你说睡不着，三片你怕醒不了，那怎么办？两片半？
这么多年，我真的怕极了爸爸的“可咋整”。有一年他说怕肠子里长什么不好的东西，我陪他去医院做肠镜，出于孝心，我建议他做无痛的，麻醉费五百块钱。
爸说：“做全麻的我要是醒不过来了可咋整？”我说：“那就忍着点正常做。”
爸说：“那要是不打麻药，我挺不了可咋整？”我说：“那就还是做全麻的吧！”
他说：“那我万一醒不过来呢？”
……
我一个人带他到省城最好的医院做肠镜，我在担心他的身体到底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则反复纠结该用哪种方式。我实在受不了了，不再与他商量，给他交了全麻的费用让他进去准备。就这，他换好衣服还从里面又出来一次，他告诉我：“别人说，做肠镜不算太遭罪，我应该挺得住。”我无奈，跟他摆摆手示意他进去做吧，别改了。
买不到安定，我又去镇子上的公立医院挂了个号说自己失眠，人家依然没有安定，给开了个甜梦口服液。
回到家，我推荐姐姐喝甜梦口服液，她看看里面有“蚕蛾”，不吃。中药其实挺好的，这些年我都是在用中药调理失眠，怕西药会产生依赖。但姐姐对于中药的各种忌讳，让她对吃中药这件事诸多阻碍。
不吃也无法，我吃吧，反正我也失眠。
姐姐找到了医生说的阿普唑仑片，说自己只吃过一次，根本就没大吃。爸爸刚才言之凿凿地说她吃两片不好使，人家根本就没吃。
我把医生的话转述给姐姐，我说如果你没怎么吃过，就先吃一片，如果不好使再加一片。结果姐姐一下子吃了两片，还是就着露露送服的。
爸爸又开始纠结症发作，说这一下子吃两片吃多了吧，咋没按说明书吃呢？一会醒不过来可咋整。
可咋整可咋整，永远是一副纠结得要死的“可咋整”。
姐姐吃过药，二十分钟后。妈妈去给我买面包当中午饭，姐姐依然起来问东问西。问完安心了，再回自己的房间。
我跟爸爸说：看着没？药效没那么大。
我又告诉妈妈先别动了，让姐姐睡会吧。我让爸爸看会电视，转移下注意力。妈妈我在屋里待着，大家尽量保持安静。
直到晚上，姐姐也没有睡着，而且似乎因为要去北京的事。她今天回复了如过年时那般特别焦虑的状态，一会就要出来一次。问爸爸各种事，越发不放心的感觉。
我知道她需要我的安慰，需要我的承诺，但我也有点不敢面对她，因为如果医生让住院，我并不认为这对她是坏事，也许可以一试。我怕她非要我不住院的承诺，而我又不会撒谎。
我甚至认为，二十三年，这次是准备最充分的一次：姐姐主动要去看病，我和哥哥凑了点钱，应该可以负担她治疗一段时间，我们好不容易都请了假，国家政策也都了解个遍。如果这次不住，以后也许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我怕姐姐再也不同意去医院，我怕爸爸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们也许没那么大精力再去跑姐姐的事。
所以，我确定我是为了她好，我是希望把她和爸爸拖沓的节奏加快一点，希望她早日好起来。所以真要住院时，希望她能好好配合，别因为害怕而恨我和哥哥。
好好睡一觉吧，之后，我们都要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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