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惨大家一起惨，要不好就谁都别好，这才叫朋友，知道不？！
文/坐家老杨
雪后的天空很明净，大地也白皑皑得耀眼。蔚夏如常早早到了教室。一学期将近结束，系主任在正式放假之前组织了全体研究生开会，总结这一学期的学习情况、安排接下来的毕业设计。
过了一会，宫桃和舟雨相伴着走进教室。蔚夏和宫桃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面了。和舟雨从纽约回来后，宫桃完全换了一身行头：巴宝莉的长款大衣，浮夸的太阳镜是迪奥那款比较便宜的，还背着艳红色的Kate Spade的包包。长相本来就俗艳的宫桃，经过这一身亮黄、艳红的名牌的打扮更像是一个散发着铜臭气贵妇。
而原本个头较高的舟雨，和宫桃一比却像是一个小丫鬟。舟雨面色苍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衣，看来在室外冻得不轻，到了有暖气的室内还蜷缩着身体哆嗦。她原本是最怕冷的，在这要化雪的天气却穿的这么少。舟雨低着头跟宫桃走到最后排。可是刚坐定，宫桃就看到蔚夏在前排和系主任交谈，啐了一口吐沫，用力扇了下舟雨的胳膊：“起开！”
舟雨像是习惯了宫桃的粗鲁，也不喊疼，默默起开，继续跟着宫桃走到了前排。宫桃斜眼瞪着蔚夏方向，紧锁眉头歪着嘴。她把她鲜艳的名牌包放在桌子上，偶尔扭头看包包时，眼神里会少一些怨气。
舟雨坐在一旁抠手机。她今天被冻得不轻，正在发短信向张漾求救。
舟雨：“我把我羽绒服落你那里了，你帮我寄过来吧。”
张漾：“…我不会寄东西。你忍忍吧，再过两天就暖和了。”
舟雨：“那这几天下雪我怎么办啊？”
张漾：“不是说了忍着么，我先去上课了！”
舟雨把手机扣在桌子上，低头握住自己的手。她紧咬嘴唇，脸色更加苍白。偶然一瞥，会觉得宫桃和舟雨哀怨深重的表情有几分像。
各种肤色的学生陆续进教室，不一会，教室里坐满了12级新闻学院的研究生。
系主任看了看手表，跟大家打了招呼：“Good morning,everyone.” (大家早上好)
学生们纷纷停止聊天，看向前台。
“We have the final list of scholarship winners. The school will hold a party in the beginning of next term. Pulitzer winner and Lesile T.Chang will come, which is an excellent opportunity for you guys to meet goodjournalists. Everyone is invited." (本学期奖学金获奖名单已经出来。我们会在下学期开始举办派对，颁布奖学金。同时那天到场的还会有普利策奖获得者，还有华人记者Leslie T. Chang。这是大家认识优秀新闻工作者的一个机会。欢迎所有的同学到来，当然也不强求。)
有学生提问：“How did we know if we got the scholarship.” (我们怎么知道自己申请到奖学金了没呢？)
“Winners must have already received email fromthe school, right? Eva? (奖学金获得者应该已经收到了来自学院的邮件，对吧Eva?)”主任看向蔚夏。
蔚夏笑答：“Yes.”
蔚夏得到奖学金大家并不意外，但宫桃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像是晴天霹雳，脸上的阴霾更重了。阴气森森的样子都引起了主任的注意。
“That is a very nice bag, Selina.” (你的包真的很好看。)
听到自己被点名，宫桃瞬间把皱紧的眉头展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老师是在夸奖自己新买的包，很得意：“Of course.”(那当然)
主任听到这个回答有点想笑，中国人不是一向以谦虚著称么。主任本想提醒她不要再走神，她却这么骄傲。
“Now, we should talk about your project.First, you need an adviser...” (接下来我们说说毕业设计，首先，你们需要一位导师...)
接下来的内容是关乎毕业的关键信息，但宫桃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了。这一个学期以来，宫桃从来没有被外国老师夸奖过。她曾经去找过一个老师讲自己报道的构想，那老师听完后毫不客气地说：“I do not have time for this BS.” (我没有时间听这些BS.)
宫桃没有听懂：“What is BS?”（什么是BS.）
那老师已经非常不耐烦：“Google it.”(自己查)讲完之后就走出办公室了。
宫桃默默地坐在老师的办公室，拿英汉字典查到：BS,是Bullshit的简称，意思为瞎扯、狗屎、胡说八道。
对于自卑又狂躁的宫桃来说，被当面直呼想法之蠢时她反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默默走出办公室帮老师关好门。只是在当天吃晚饭时，宫桃多次把BS这个词用来形容舟雨，以泄私恨。
而宫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肯定竟然是因为自己当时下狠心买的的名牌包。接下来这一节课中，宫桃隔几分钟就轻抚一下那包。每摸一下就更肯定自己一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这里，这就是她引人注意的方法。
宫桃这么想着，嘴角难得浮出了一丝微笑。
“This is all for today. Any question?”(这就是今天的内容，大家还有别的问题么？)
主任转向舟雨和宫桃说：“Okay. Eh, Selina and Sophia come to see me after this class.” (宫桃和舟雨，下课后来找我一下)
舟雨听到自己被留下来，瞬间忘记了张漾对她的种种不好，开始忐忑：“为什么我被留下来？” “那可是系主任啊。” “我万一听不懂他说什么，怎么办？”
这么紧张着，身上一阵阵发热，舟雨的手心也渗出了汗。
宫桃看到舟雨慌张的样子，讥讽道：“德性。”
等到学生们都离开了教室，系主任走到宫桃和舟雨面前，慢慢地对他们讲：“I am worried about you guys. I know you are never late, and you turn in your assignments on time. But I was told that you works are not very good. If this continues, you may not make it to graduation. Sure, this is the first semester, so I want you guys to work hard on your project, talk to others with good ideas, like Eva.”
(我对你们两个很担心。虽然你们每节课都会到，作业也交。但是不管是从作业质量还是从老师们对你们的评价，都让系里怀疑你们是不是可以顺利毕业。当然这只是第一个学期，所以希望你们能好好做毕设，多和有好的想法的同学交流。比如蔚夏就很不错嘛！)
舟雨一边听，一边尴尬地笑着点头。宫桃时不时地说：“哦咳，哦恪！”
但当舟雨听到“may not make it to graduation(可能无法毕业)”时浑身一个机灵，尴尬地笑也僵住了。仿佛这句话就是对一个病人胸口上的又一记闷棍，打的舟雨半天喘不过气来。
谈话结束后，舟雨和宫桃踩着厚厚的雪往家里走。寒风时时在耳旁呼啸，把积攒在树枝上的雪吹撒在她们脸上。舟雨冷得嘴唇发紫，一路上想着那句：“不能毕业。”她也知道自己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学习，但是最近张漾对她越来越恶劣，现在老师又说她学习差，这让柔弱的舟雨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不如就躲在地里再也不要见人了。
舟雨向冷气中吐出一口白雾：“我现在有点理解李峰为什么会自杀。”
“为啥啊？昂，跟你一样啊，没男人要还是毕不了业啊。真他妈矫情！”
舟雨被骂的心头一紧鼻子一酸，差点喷出眼泪。
宫桃突然收住自己跋扈的语气，慎重地对舟雨说：“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惨么？因为你交错了朋友。”
舟雨低下头，她知道宫桃又要开始骂蔚夏，那些话她听过了很多遍：“蔚夏自私；蔚夏城府深；蔚夏不正常...”
舟雨现在不想再听，她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可以去死了。
宫桃可不管舟雨什么心情，她要说谁拦得住：“你想想，要不是那些老外那么夸蔚夏，你也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差劲。要差大家一起差，要不能好就谁都别好，这才叫朋友，你知道不？！你把她当朋友，她得奖学金跟你说了吗？她钱会分给你吗？要不是踩在我们头上，她也能得奖？！”
宫桃骂了半天，好像也没能宽慰自己听到的那句“毕不了业”。
“呸！毕不了业他妈就毕不了业，老子照样有饭吃。”说着，她玫红色的双唇中飞出一口吐沫。
宫桃一路骂骂咧咧，舟雨竟然渐渐听进去了。她感到自己死灰一般的心，如果怨恨蔚夏的话，能重燃一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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