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每当经过超市冰柜或是看到别人吃着雪糕时,一件往事就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记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有些事,一转眼便忘得一干二净;有些事,历经多年仍记忆犹新。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件事就发生在我读五年级放暑假时。
那年的暑假,宋家岭正处于繁忙的双抢时节(90年代,宋家岭种的是双季稻)。大人们早上早起去田间插秧,晚上还要在河场或是公路上收割打谷。对于我们这些从学校回家的“野孩子”,实在有些席不暇暖。正因为这样,农村的孩子大约都是喜欢夏天的。每到暑假,村里的伙伴就多了起来。去小河里钓龙虾,去县河打鼓球(游泳),差不多成了我们每天的金牌娱乐。
我最形影不离的伙伴,是二叔家的孩子宋健,那时他在卢市小学读书,刚放暑假,就回到了村里。瓜田、农舍,荷塘,整个宋家岭以及宋家岭以外的地方,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一天中午,我和宋健去小叔家找堂弟宋沙。也不知什么原因,那天我们找到宋沙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外边玩,而是上了他们家的楼顶,那是在公路边刚建起不久的新房,我们在楼顶玩耍,在两层楼之间的栏杆处左右攀爬。不经意间,我们发现旁边元平叔家楼顶的门没有上锁,出于好奇,当时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很快我们就下楼梯到了第一层,发现大门是从外边锁着的,也就是说,当时这个房子里没人在家。接着我们发现房门都是锁着的,就准备回楼顶继续玩耍,到第二楼客厅时,一个冰箱吸引住了我们的目光。我们把头凑到跟前,顿时惊呆了!冰箱里面全是我们平时想吃又吃不到的雪糕,五颜六色,散发着阵阵清香。
接下来,我们似乎忘掉了一切。我们把那些平时卖一角、两角的冰棍拨到一边,专挑那些一元以上的雪糕,用塑料袋装了满满一袋子,然后上了楼顶。几个小孩子当然吃不了多少,我们在太阳下吃着雪糕,那些吃不完的就看着它慢慢融化,融化了的雪糕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同我们几个当时看到雪糕时眼中放射出的光芒。我们实在是太馋了!
吃饱后,我们继续玩耍,把那些雪糕的包装纸从高高的楼顶往下抛洒,看着它们在风中慢慢飘落 。因我和宋健家是前后挨着的,下午我们就一起回去了。当时天真的我们并不清楚,元平叔已经知道自己家的雪糕被偷吃了,并且也告诉了二叔和小叔。现在想来,我的母亲当然也是知道的,但她并没有来找我,我也没有回家。
我们几个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据宋健回忆,当时我们三个人一起躲在了奶奶房间的柜子里,但很快就被二叔找了出来。那一刻我一直记得很清晰,二叔狠狠的打了宋健,连棍子都打断了几根。小叔也从外面赶了回来,把宋沙一顿猛打。我的小叔,那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脾气,可是那天,小叔是真的生气了。至于我,我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宋健和宋沙被打后嚎啕大哭,我的泪水也挂满了脸颊。除了害怕之外,我眼中所流露出的还有隐隐的羡慕,但无人察觉。是的,我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挨打,而我,甚至没有人骂过一句。
夕阳西下,黄昏悄然而至。宋家岭炊烟袅袅,不时传来家长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却唯独少了母亲的呼唤。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家,已做好挨骂的准备。刚进家门,看到母亲坐在灶堂前,我的心猛地一惊。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母亲沉默半晌之后,语气平和的对我说:“锅里的饭菜还是热的,快吃吧!”
屋子里光线很暗,我看不清母亲的表情。但我明白,母亲是不擅长用打骂的方式解决问题的。那天晚上,母亲对我说:“从小偷针,长大偷金,今天的教训可要记着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挨过打的,还是没有挨打的,我们三兄弟对这件事都记忆深刻,也让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汪洋大盗,最初也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去偷取别人的一针一线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到最后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如今的我们,虽没有大的作为,但都成为了一个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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