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老越怀旧。自从学会网购,随季节变化,老父亲就经常买些家乡味的吃食:豆角,苹果,大枣,酸菜,月饼,烧饼,牛肉干等等。中秋在一起吃饭,他又买了血肠和韭花酱,一吃,嗯,还是那个地道的家乡味儿,一点儿没变。尤其是韭花酱,得到全家人的一致好评。
韭菜是寻常菜,因其味道独特,大多数人都爱。南方人爱将它和鸡蛋或者虾仁一起炒来吃,味道不错。北方人爱将它切碎做馅,韭菜鸡蛋,韭菜肉,韭菜虾仁,甭管包饺子,烙菜盒,还是蒸包子,滋味也不赖,统统都爱。
春韭菜,特别是春天里的头茬韭菜味道最好,特有的香气里带些特有的辣气,滋味最浓。
在北方,有“五方六月臭韭菜”一说。一来,夏天蔬菜品种多,人们选择的余地也多,韭菜的人气自然不如春天里旺;二来,夏季的韭菜不如春天里的嫩,又脆又硬,发柴,口感不好,况且虫还多;三来,夏季人体表阳里虚,人们多吃些姜一类的祛除体内的寒气湿气。韭菜属阳,切合人体变化,更适合春秋吃。所以,夏天虽然也吃韭菜,但吃得不多。当然,对于爱的人,什么时候吃滋味都好。
秋风乍起,天气转凉,韭菜又开始回到人们的餐桌。但在我的记忆里,彼时人们更热衷的是韭菜花。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记得那时,园子里的韭菜花将开未开,母亲便把韭花都掐下来,准备压韭花酱。有时光韭菜花是不够的,聪慧的母亲便再割些韭菜,择洗干净,切成小段,掺在一起。再准备些姜和青辣椒做配料,叫上我和弟弟到后道里的碾子上压韭花。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在故乡,那些年,秋天压韭花可是件家里的大事。一家人老老少少,几乎全家出动,端盆的端盆,拎水的拎水,推碾子的推碾子。一家压完了,接着另一家。大人们一边干活一边拉家常,孩子们跑来跑去游戏,空气里飘满了韭菜花的辣香。除过春节前,那时的碾道里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光。
轮到我们了,母亲先将韭菜花摊在碾台上,我和弟弟爸爸一起推碾子,等到压过几圈,韭花里的小黑籽被挤出,韭花有些碎烂的时候,母亲又摊上切碎的韭菜、姜片和青辣椒。这下,滋味就更浓了,神经敏感的人早早的就跑到一边,打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酣畅淋漓,浑身通透,甚是舒服。
我们抱着碾棍推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当碾盘上的东西变成“泥糊”时,韭菜花就压好了。母亲将它们淘在桶里,回家装坛撒盐,发酵三五天便可吃了。不过馋嘴的我们可是等不及的,当天便要尝鲜儿,被韭菜的辣气呛得咳嗽,也还是直呼过瘾,好吃。
韭花拌豆腐,韭花拌面条,是那时我们餐桌上的美味。就是寻常,尽管有其他的菜吃,我们也习惯叨一碗韭花放桌上,夹点,就菜就饭喝粥,滋味都甚好。
母亲是个勤劳能干的人。秋天临下架的豆角、辣椒、茄子、青柿子(番茄)、黄瓜,她都能变着花样的腌到韭花酱里,变成韭花咸菜。叔叔阿姨舅舅我的同学,凡是吃过母亲做的韭花咸菜的人,都交口称赞,念念不忘。田里农忙,或者寒冬腊月没什么新鲜菜吃时,那一碗韭花咸菜不知温暖了我们多少岁月,以至多年后回想起来,仍然是镌刻在心头的美味儿。
一碗韭花酱,多少故乡情?
食物里总是包裹着我们太多的记忆和滚烫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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