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二期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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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每次回到姥姥家，她总是拉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一定要留在你妈妈身旁。”
我童言无忌童真的眼，问姥姥，“为什么呀？”
姥姥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便不讲话。这个时候房间通常没几个人，妈妈出去串门或做事，老姨和二姨结伴出去打麻将聊天，大家都不在这个房里。我必须独立面对姥姥对我说话背后的隐含情绪，不难理解，挥发成语言会有难度。
姥姥是担心未来某天父亲的身体支撑不住要先走一步，那母亲就是一个人的孤独，她自己已经吃到这样的苦头，母亲排行老三，是家中最细心的女儿，待姥姥无微不至。老人的心除了物质还需要灵魂的抚慰。
作为母亲的女儿，姥姥自然高看一眼，善解人意似乎真的得到传承或与生俱来。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组织好语言，想对她说即便我以后去任何地方，都会随时随地回来看望您和母亲，即便不能如此也要将你们带在身旁。天真无畏的想法未必不能突围。
当我启动这个话头的时候，姥姥还是叹息，什么也不说，用温柔慈祥目光看着我。我真的很爱她，虽然这爱的背后也有沉重的期许与交付。母亲掀开门帘进了屋，姥姥又提及了这个话头，看似是对我说，我心里似乎隐约期待母亲能够说点什么。
母亲每次回姥姥家都是看到无数活计永不停歇，各种家务都忙乎一遍，就可以省下姥姥在三九寒天拖着沉重的腿蹒跚做事。母亲简单地说，“上哪都行，有发展就行。也不是不回来。”
姥姥看住我的眼睛，让我许诺一定留在母亲身边。我也说，“姥姥，我去任何地方都会随时回来的，再说我也离不开我妈妈呀，您放心吧。”
姥姥坚定而悲伤的目光摇摇头，我不忍地点头，说好。母亲早就出去继续做事了，我们的话题她不甚了解，直到最近几年母女之间的交流深入，我才说出原委。并非不想外出，而是这样的对话平均回去两周，大概两三天都要上演一次。姥姥对我的好具细入微，我的内心也会因为她的叹息疼痛不止，最后我都会让步，说一句好，一定。她才心满意足笑起来，说小外女是最好的孩子。
直到今年某次我一个人坐在家中吃饭喝酒，同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提及这回事，突然之间往事就像一幅画映现脑海。这些年很多次原本都已经走了出去，关键时刻仿有一根冥冥之中的隐线穿越了现实层面掌控了我。姥姥早就不在人世，但她的话语却长留在意识的底部，提到她对我的嘱托，母亲有些惊讶，说人在哪里都好，开心快乐平安就好。
我说其实很多次机会都言不由衷地放弃，最后时刻心里特别的乱，直到这几年深入写作，觉察自我。逐渐明白，我放不下姥姥的嘱托，虽然我很想出去，很想飞翔，但是我害怕没有了父亲的我也失去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敢去想。
母亲说，你放心，我长命百岁，你想去哪就去哪，别担心我。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如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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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离家来秦皇岛上学，是一年级下半学期，当时闹得严重，说是不提前过来那边就没有老师教了。母亲对我无微不至，离开她到了奶奶这边体会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与无穷尽的静默。我是个喜欢说话的孩子，睡前故事没有了，奶奶在旁边鼾声已起，七岁生日没过的我陷入了失眠的泪眼。
我的奶奶家这边家庭关系比较独特，都说是南方人特有的距离感，待人处事冷淡至此。不是实在无法，母亲不会让我只身前往，为了更好的前途，我也理解。害怕和慌张不能冒头，那时电话只有厂区工会才有一部，不可能轮到我去听到母亲那边的信息。想要写信给母亲让她带我回去或过来陪我，可是交出去时爷爷让我读给他们听——刚好家中客人是往返于两边就有便利条件捎信。
我心里一凛，幸好没有说到我真正的想法，悲伤孤寂潜在状若欢快的腔调里，我写的是我很好你们不要担心，每天都能学到新的知识非常开心。诸如此类，爷爷听了很满意，就将信折叠递给了客人。
真的很想把呼救语言写在信的夹缝里，但没有可供的空间。放寒假回家提到这件事，母亲十分惊讶说并没接到过信。我说一共是两次，也就是两封信。才知道原来是那个人将信遗忘弄丢了。
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呢。反正不能说出真的想法，让大家为难，况且一年多下来也有所适应，静默的空间，晚上的时间属于七岁的我，时而涂鸦时而沉思时而想要画一张贺卡送给爷爷奶奶，可是每当奶奶冷淡地说，快睡去。心灵深处的孤寂伴随愤怒，在她转身关上房门时，忍不住粉碎性撕掉原本的爱心贺卡，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和母亲聊天提到，她震惊的情绪伴随心疼，我说，妈妈，我多么希望在你身边，即便我姥姥不说，我也不会想要离开你。可是它们如此冲突和矛盾。
疫情这三年，我沉寂在家，之前东跑西跑，也会去些周边地方。情绪出现问题是在2013年上下，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有过一个阶段喝酒频繁，朋友聚众，整天热热闹闹心底空虚腐烂，感受不到真实自我。自从2003年的大年初三，父亲在我面前拔掉呼吸器，永远离开，我说出那句，我会照顾好妈妈，请你放心。我的心就已经开始漫游，不知所踪，去向何方。
母亲说我就是太过细腻，这样的人太不快乐了，要试着粗线条一点。我说我也试过，但是办不到。你知不道，洛阳那次我为啥没有同他走，是我知道虽然他也决定同我来这边安家，可是很多事说起来容易。久而久之，定居在那边的概率大，我回来次数再多就算一年六次八次，也总有时间限度。
母亲和我一起哭，我无意引起她伤悲，可我就是止不住地伤悲。我并不觉得在她身边多大的委屈不满，实际得到太多的照顾，譬如我不用自己做饭，她下班了还要给我立刻做饭，怕我不吃弄坏了胃。她知道我写起东西就忘了时间。
姥姥的嘱托殷切，奶奶的淡漠疏离，父亲的过早离世，母亲的感同身受细致入微的日常照拂，使我在外人看来养尊处优缺乏烦恼，即便是有也不过因为没事闲的都是矫情闹的。我的情绪也因此得不到排遣，不愿意说出来，软弱使人感慨，我提醒自己耳提面命绝不能忘了这一点。
渐渐的感到了心神不宁力不从心。写作的几度轮回是解脱自我的开端，还有我的恋爱过程，前面说到的洛阳行，是对我非常好的男孩子，但是因为物理距离，最后的分开貌似因为别的理由，母亲稍微的反应我都会敏感觉察可能是不想我走远。我明知道会是无忧无虑的每一天，可是灵魂就像被套上枷锁，打不开理还乱。
自我实现这回事因此被自我的误判受到限制。太多的事随着感受层层剥落，不敢看那些旅行漫游的书，四海为家令人向往，天生禀赋与不安是放不下的人格特质。许多话不说出口渴望得到他人的帮助解套，是啊，谁也不能解救你，除了你自己。看到《催眠大师》的片尾曲，忽然自己对自己讲出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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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一阵子经常和一个朋友聊到出去玩，或去哪里发展。她都点头同意，她对我的判断认可，愿意跟随。然而每到后面总是雷声大雨点小销声匿迹了。比如说当北漂，去横店溜达一圈，上云南大理的某心灵作家开设的客栈去撸撸她养的猫和兔子；旅程不可能超过两星期，有一次因为什么事和朋友耽搁了快一个月，母亲每发朋友圈比方盆栽花草，有时是书摘分享，我都会自问自责她是不是孤单落寞在发出信号。我的想法里她可能不会说出心底想法，就和小时候的我那样，明知道却也不会说。
以至于我风尘仆仆回到家母亲不知所云，我干脆生起闷气来，后半夜了母亲察觉我状态不对，我只是说，还以为你想我了，看来你是不想的。她大笑说，怎么会不想呢，只是独处的感觉也很好呀。听到她这话我才多云见晴，是我想多了，还有，她对于独处的理解是很高级的，破除了我的一些隐忧。
少女期待的敏感，阴晴不定的情绪，最初的压抑心伤，总想着能够获得某种真正的祝福才可以出发启动。就是这样，那日喝酒畅聊，成了某种必然的催化却也不在预料，诚然必会发生的节点。
得到了母亲的理解，信赖和祝福。我说，你真的能够接受我外出而你一个人的生活。
我还这么年轻，你想去哪就去哪，让我放心按时吃饭就好。
这么说着倒是我不好意思，其实在家里我得到的福利才更多。母亲对我的担心超过了我的，虽然我伤心时而又沉重。我时常想如果世间真有灵魂伴侣，那他一定要像母亲这样善解人意。
我感到前所未有焕发力量。有时不知不觉困在心底的东西一旦找到正确的表达方式就事半功倍。这也得益于这几年的日以继夜书写，来到简书平台也是因缘际会，那个为我下载软件的男子，已分开。留下的精神产物就是这里两百多万字的书写，从日常挖掘到慢慢探索更深，再到小说散文的学习和构造。文友之间的温暖相容也让我感到如鱼得水，虽也做了些荒谬事，情绪的郁结逐层得到化解与融合，同这个大集体，也几度行将脱轨，幸而目前还在轨道之上。
在这之中遇到欣赏我的人，给我力量，助我更深前行自我探索，使我明了人心的不可限定。也有很多五湖四海的人们，诉说不同以往独属于自身的故事，渐渐地灵魂不再躁动，不再觉得如芒在刺痛苦不宁，也有一些经历多舛坎坷的人持续坚定地冲刺都给我很大的震撼。我的伤心也不只是只有我才如此，太多的震动形成了新的气团与构成。自我封闭的心慢慢打开，开始的时候防御性特别强，也伤到无辜，讲话尖锐犀利并非本意，包容与温度却无处不在。小心思开始成为明亮的空间，人还是要向外走出，即便不能够五湖四海全都走过。
那些爱的嘱托也可以通过心灵的智慧得到化解，或许不久某天，就踏上随心的旅程。人生不正是如此，体验的过程。
对友人讲到，我这次想写的是一个向内漂泊的故事。他果断肯定道，可以！
没错，我立刻就感到了心灵的力量被充满和兴奋。想了很久要如何落笔还是决定直抒胸臆，人生过程，每个人都会用自己方式去探索去爱。有人支持你向外，有人对你诉说需要，幼小阶段没有能力去多维度思考。但是今天的我已经是无限成熟的客体，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通过走在路上理解了什么叫做万人如海与渺小红尘一粟。懂得了谦卑，无论对待友情亲情还是陌生人，亦或者爱情，皆如此。
感情中那个人尚未出现，但灵魂已经起航。不囚禁于自我受困的时空，这些年也做过一些短暂的旅途，讲的主要是内部空间的释放，否则走到哪里也不是归途。
向外走，恰恰是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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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很多突然之间就收束的刹那感到窒息的回顾，坚信蹒跚步伐亦前进自如。前面的路已很是光明，情绪也得到了逐步的稳固。幸运的是遇到的人都是走在开阔道路上的人，当然我自身也是如此，正是这种探索也好，写作本身就是不断挖掘形成自我轨迹寻找突破路径的方式与方向。
回顾一些曲折过往，道路离合聚散拼凑在一起，你会看到一个伤心女孩的渺小经验。我也知道，这本身亦是成为大树浩瀚的小树参天的梦境。梦会成为现实。
灵魂的居无定所也是漂泊。聚合能量就能突破无限。也许不能给以地理位置的超越与实战经验，我也告诉你，如你也曾被往事束缚于精神能量场的时空，请相信，都会走出来的。
向内漂泊是挖掘内在隧道，就此得到向外突围的无限能源。
所有经验，皆是必然；一切的一切，地球旅程身而为人是大美。
愿我们都能得到内部支撑，外部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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