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七姑娘梅如雪却睡意全无。
她在想李良的话有多少真的成分在里面。
虽然在画师那里,差不多就能证实那个去画店的女人就是刘晓茹。
但是梅如雪心里还是有些不托底。
明明,刘晓茹也是在大火中丧生的人。现在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这太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了。刘晓茹如果活着,那么父亲母亲呢?大娘二娘大姐二姐她们呢?
......
梅如雪仔细回忆着清理火后残垣的情景。
时隔十五年后的清理。她并没有发现她想要的东西。比如,尸骨。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些残垣里没有人的骨骸!
至于说有人说柳河祖坟里埋掉尸骨。那只不过是梅如雪掩人耳目罢了。梅如雪也自是故意的放出风声。说埋的是家人的尸骨。
梅如雪倚在床头,陷入沉思之中。
这漆黑的夜,不眠的人,何止梅如雪一人。
李良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痛的难受。
儿子已经睡着了。
他媳妇巧珍冷冷地看着他。
和人前那个温柔的女人判若两人。
“我要喝水。”
李良弱弱的声音说道。
“喝什么水,喝了还要尿,你能动吗?别喝了。你也有今天,李良。现在这节骨眼你还跟梅家人说瞎话。你就等死吧。”
“你这个臭婆娘。快点给我水。”
李良用手捶打着床铺。
“你该叫刘晓茹那个女人来给你拿水。瞧你跟人家说的,多好听。这些年就见过刘晓茹几次。是这段时间才见几次吧?你是不是当我瞎了?我跟你说李良。我已经不在乎了。儿子八岁了。我跟你守了八年活寡。我已经受够了。十年了,我对得起你李家了。现在你动不了,你鼻涕眼泪的,你当我是什么?”
巧珍说的是咬牙切齿。两只手握成拳头,不停地颤抖。
“巧珍,我不是也为了这个家吗?”
“为这个家?李良,你拍拍良心。你从那女人那里拿回来的银子。我动过一分没有?
这些年。家里里外外你伸过一把手没?儿子八岁了,你带他出去玩过一次吗?你抱过他一次吗?你看看我的手,看看,你看看。”
李良羞愧地不敢出一声。
巧珍的手,都皲裂了,手指头上用白布包裹着。
“李良,你不就是觉得,我娘家穷。没有人给我撑腰。你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和那个女人来往吗?
你说的瞎话你自己消受去吧。
刘晓茹让你上东,你就上东。让你上西你就上西。你连你娘都不管。还在外面装孝子贤孙。你给谁看啊?你瞧你,刘晓茹去西安还没一个月吧?瞧你的德行,魂都没了。这下好了吧?让人李掌柜给收拾了吧?你们这伙人,会遭天谴的。”
巧珍越骂越激动,就差要手撕李良了。这些年来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你这个娘们儿,小点声,小点声。你要吵醒儿子吗?”
李良近乎哀求的口吻。
一提儿子,巧珍马上闭嘴。
儿子就是她的命,他的天。这些年如果没有儿子,她早已经不想活在这世上了。
“我要喝水。”
巧珍恨恨地把一碗水放在李良面前。
李良连喝口水都费劲。勉强喝了几口。
巧珍的眼里都是泪水,说不清她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李良,亦或者是心疼儿子。
安静。似乎所有的安静里面,都有一个暴风眼。
李良继续哼哼唧唧。浑身开始腐烂的肉,让他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
巧珍躺在儿子的一侧,仰望天花板,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当李良和巧珍沉沉睡去的时候。屋外一条黑影嗖呼间就不见了踪迹!
清晨的一缕霞光照进房间的时候,梅如雪才醒来。
这一觉睡的很沉。很香。
她伸个懒腰下了床。推开房门。阳光明媚,天蓝的水洗一样。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院子中的那棵老梅花树上。
居然都星星点点的开花了!
这棵梅花树,比她年龄都长。
梅如雪一下子来了兴致。深深呼出一口气。准备绕院子跑几圈,陪徐伯伯打打太极。
院子里很静。小强他们都没了踪影。依依也不在。瞧了一眼子轩哥哥的房间,没有动静。人呢?这人都去哪了?
梅如雪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溜达。
她忽然发现她房间的窗台上有什么东西。
几步走了过去。一看,是一封信。
梅如雪展开信笺,信上写到:
“李良苦肉计,掌柜假惺惺,晓茹西安走,姑娘望分明。”
梅如雪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二十个字。
她心里一动。这字迹和前些日子的窗外的字条上的字是一样的!这个人是谁呢?是谁呢?梅如雪并没有感到太过的惊喜。有些事情她自己已经意料到了。
李良的伤,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异样。
外行人一看,皮开肉绽的,那一定伤的不轻。但是梅如雪还是懂医术的。她看得出来那都是皮肉伤。
还有就是李良的媳妇,虽然泪如雨下哀求她。但是,那眼神里是愤怒和不屑。没有丝毫的心疼。
梅如雪当时就就觉得奇怪。梅如雪对这个李良印象还是颇深。
所以,她只是给李良简单地清洗了伤口。
她已经看出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至于说龙飞云说要保护李良之类的话。梅如雪权当做一个笑谈。
那一瞬间,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觉得,李良是个突破口。既然都在演戏。那么梅如雪就决定盛装出场。
“谁在那边?”
梅如雪手里拿着那封信,不自觉来到柴房那里。看见一个人影一闪。
“七姑娘,是我,是我。”
秀姑左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右手拿了一把小铲子。笑盈盈地走过来。
“秀姑,你......做什么?”
“这天气越来越暖了。你看,后宅的地上都长了一些水荠菜,婆婆丁。我挖了一些。晚上给大家做个馅包子吃。”
秀姑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小块绢丝。
“七姑娘,你看看,这个料子好看不好看?我和徐伯母给你缝制新衣呢。”
梅如雪甜甜地笑了。
“秀姑,我有衣裳,怎么又做啊,辛苦你和徐伯母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还要做很多,把你出嫁的衣服都要做出来。”
梅如雪娇羞一笑。
这可如何是好。徐伯母和秀姑一看见自己就是这点事情。
嫁人,嫁人。嫁衣,嫁衣。好乱啊。
秀姑看出梅如雪不好意思了。也不做停留。提着篮子离开柴房。
梅如雪打开柴房的门:
屋子里一片凌乱。梅如雪记忆中,父亲和母亲好像经常在柴房附近散步。
因为柴房旁边是一座凉亭。那时候小桥流水,花红柳绿。
现如今,小桥依然在,花没了,水没了,凉亭也塌落了。
梅如雪看着看着,心里有几分凄凉。
她想要打开柴房里唯一的一扇窗户。
忽然她愣住了!这只是一个装饰用的窗户!里面是一堵墙!
梅如雪伸手推了一下墙壁。
猛然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
她迅速跑出柴房。
发现前些日子被子轩哥哥遮掩起来的铜牛,上面的枝枝蔓蔓的柴草全部掉了下来。铜牛露了出来。
七姑娘脑海中迅速收集着小时候的信息。失败!居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梅如雪意识到,柴房里的窗户是个机关!
梅如雪想到自己手中的银钗和小铜牛。
梅如雪注视着那只大铜牛。
“呀......”
七姑娘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疯了一样跑出柴房,回自己的房间。
她翻箱倒柜。终于,在自己闺房的柜子的最底层。她找出十五年前母亲给她缝制的一套棉袍。
这件棉袍是她和母亲分开的那一天。母亲在她临上马车走的时候。很庄重地递给她:
“小七,以后的天会很冷。很冷。这件衣服小七要珍贵些,别弄丢了。”
当时的七姑娘梅如雪还暗笑母亲,冷天也不是没有过过。还让她带棉袍。母亲真是愚了。但她还是拿了那件衣服。
以至于后来听闻家里出事后,她一次都舍不得穿。
十五年的辗转,她放弃了很多东西,唯有这件母亲送给她的棉袍,她一直放在身边。
她记得那一天母亲还跟她莫名地说了一句:
“小七啊,当有一天,你自己独对铜牛的时候。娘就不在你身边了。你回来的时候,要看看铜牛。铜牛在,你以后的日子娘就放心了。棉衣里有铜牛的故事哟。”
梅如雪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她很仔细摸索着那件棉袍。
好像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梅如雪急速找出剪刀。小心翼翼地把棉袍按边缝拆开。这一拆开不要紧,梅如雪一下子眼泪就留了下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