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住在一位二十一岁的女孩子的嘴里，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世界唯一的一只牙灵。
说起来是精灵，但它从来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神奇的法力，它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无非是吃吃喝喝、发发呆、听听主人的心事。
而主人——女孩子每天的生活也并不比小黑丰富到哪里去，甚至每天的心跳声都单调得令它睡意沉沉。
但忽然有一天，女孩的心跳就变得时不时会加速了，砰砰，激烈得常把睡梦中的小黑震下牙床来。好在没几天就正常了，不但平静下来，似乎比之前还要更慢一些。但女孩变得爱吸鼻涕，一大滴一大滴地从鼻腔往嘴里回吸，令小黑恶心了好几天。
停止吸鼻涕后，女孩每天不停往嘴里塞吃的。
吃东西可是小黑最喜欢的事。
对于牙灵来说，什么时候开饭是有信号的。有时小黑坐在牙床上眺望女孩的喉部，小舌头像个红太阳一样挂在那儿鲜艳美丽，它忍不住陶醉地晃动双脚，然后发现口水河的河水似乎一点点的涨了上来。它就知道主人可能要开口吃东西了。
果然很快女孩的嘴就开始张合，乍明乍暗，不断有食物送进来。米饭、蔬菜、鸡腿、奶茶、鱼虾、火锅……
这段时间吃得特别丰盛，直到有天小黑听见女孩喃喃自语：是不是嫌我太胖了呢。然后从那天起伙食就忽然持续减少了，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每次饭菜从嘴那里送进来，上下两排牙齿就开始震动咀嚼。小黑一只手攀着牙床，以免被震落，另一只手就去抓米饭、抓青菜、抓肉丝往自己肚子里塞。有时边吃还边想着要储存一些当宵夜。小黑常常会藏一粒米到不容易被舌头搅到的角落里，有时还会卡一条细小的肉丝到两颗牙齿间，蔬菜小黑喜欢晒干了吃，所以有时就撕下点青菜的叶子，平整地铺到某颗牙齿外面晾晒。
但女孩似乎有意作对，每每吃完，总要用舌头在牙齿内外四处搜刮，一旦察觉到哪里有藏着的食物，就拼命用舌尖挑，用嘴嘬着用力吸，非要扫荡干净才肯罢休。有一次小黑一个不慎没有站稳，连藏起来的肉丝一起被吸到喉咙那里，费了好大劲才跋涉回家。
这还算好的，小黑最怕的是女主人拿着一种称之为牙签的棍子来抢劫。那时小黑就只好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藏起来的食物都一点点搜刮干净。
小黑知道自己不是世上唯一的牙灵是在某个夜晚。之前女孩又开始心跳剧烈了好几天，那天晚上，她去了一个很吵的地方，从嘴里灌进来不少酒，小黑只尝了几口就头晕目眩，昏昏欲睡。然后忽然从女孩嘴外面冲进来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小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条陌生的舌头，一进来就纠缠着女孩的舌头厮打在一起，上下翻滚。
翻滚间有个和小黑长得差不多，却可爱多了的牙灵从舌面上跳下来，冲小黑笑笑说：“你好，我叫小花。”
小黑愣了半天才兴奋地叫起来：“你好，我是小黑，你也是牙灵吗？”
小花点点头。
小黑激动极了：“我靠！原来真的不是只有我一个啊！”
小花轻佻地笑着：“每个人嘴里都住着一个牙灵啊。”
小黑仍没从兴奋里回过神来，道：“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小花有些不屑地瞧瞧它，道：“你从来没出去过吗？我去过的嘴可不是一张两张了。”
小黑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没有，我还从来没有机会出去看看。”
“土包子。”小花轻啐了一句，然后四周看看道：“你这儿也太寒酸了吧，连点儿吃的都没有。”
“抱歉，主人来前特意刷了牙。”小黑道。
“切！”小花趁那条舌头要缩出去时，麻利地一个翻身又跳了回去。
小黑见状远远喊道：“喂，以后你会过来玩吗。”
远远飘来小花的声音：“醒醒吧，瞧你主人那样儿，我主人可不缺女孩子。”
小黑听了有些替女孩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怏怏地回到了牙床上。
小花走了之后，女孩又开始吸起了鼻涕，而小黑也果然没有再见过小花，和别的什么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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