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后等待你的忐忑,选饮料时的踌蹴,一同骑摩托车回家的路上,无不述说着我对你的每一缕喜欢。那天晚上我想着远野同学,含着泪水进入了梦乡。
“咻”尖锐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混在清晨鸟儿的叫声中,从远处传了过来。“碰”的一声脆响,这是箭刺穿纸靶的声音。早上八点过十分,澄田花苗从校舍向着射箭场走来,她极力地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自然一些。
“啊,早上好。”像往常一样远野贵树中断了射箭练习,向花苗打声招呼。
尽管心跳不止,花苗仍然装出平静的样子,慢慢走过去。只是从道场旁边经过而已哦,心里这样提醒着自己。要谨慎地回答他,尽量显得不动声色。
“早上好,远野同学。今天也来得很早啊。”
“澄田,你今天也去海边了吧?”
“嗯。”
“你真努力啊。”
“啊。”意外的赞扬使花苗吃了一惊。“也、也没什么啦。呵呵,再见,远野同学!”她感到既开心又害羞,慌忙跑开了。
“啊,再见。”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花苗暗恋着贵树已经五年。然而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到毕业为止只剩下半年了。他是在初中二年级从东京转学到种子岛(鹿儿岛)的,那天站在黑板前的陌生男孩既不害羞也不紧张,端正的脸上挂着沉稳的笑容:“我叫远野贵树。由于父母的工作,三天前从东京搬来,虽然已经习惯转学了,但对这个岛还不熟悉。各位请多多关照。”
从那一瞬间开始,花苗坠人了命运般的恋爱中。
看着面前写着“第三次志愿调查”的纸片,花苗不禁又想起贵树同学。一边猜测着他毕业后可能的去处,一边对自己的未来一筹莫展。
站在通风走廊上的宣传栏面前,那里贴着即将升空的火箭喷出巨大烟雾的照片。花苗突然想起已经好多年没看到火箭升空了,不知才到岛上五年的远野同学见过没有。真想和他一起看看啊。两人一起拥有这样的经历的话,我们之间距离一定会拉近的。
可是,高中生活只有半年了,在这段时间里会发射火箭吗?而且,我在高中结束之前,真的能踩着浮板乘上波浪吗?虽然很想让远野同学看我冲浪,但我绝对不希望他看到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只想把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花苗的烦恼总是以远野为中心。尽管她知道,不能一直这样烦恼下去。所以她决定在学会冲浪之后就向他告白。
冲浪、远野同学、志愿,躲在校舍树荫下的花苗想着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每次放学后,在练习过冲浪之后,她都会再次返回学校,等着贵树出现在停车处,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向停车处。
“咦,澄田,现在才回去?”贵树温柔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嗯……远野同学也是才回去?”而花苗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是啊,那就一起回去吧。”
如果我像小狗一样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会摇个不停吧。还好没有,不然我的心意就全被他知晓了。一路上花苗这样想着。可以看得出来,能和远野一起回家,她真的很开心。
晚上七点半,他们在回家路上一间名为“Eye Shop”的超市购物。在每周大约有1/7次一起回家的机会的日子里,来"Eye Shop"的近路,不知不觉中成了例行的路线。尽管叫做超市,实际上是住在附近的老婆婆开的一间每晚九点就会关门的小商店。
远野每次总是毫无犹豫地拿起美味牌咖啡。而花苗似乎还在为该买什么犹豫不决,其实她是在考虑买什么才会显得可爱一些。和他的选择一样的话总觉得像是有所图谋(尽管实际上就是这样),牛奶感觉太粗暴、美味果汁的包装倒很可爱,但味道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花苗还在犹豫间,听到贵树一声“澄田,我先走了。”顿时慌了神,毕竟呆在他身边的机会本来就难得。只好还是买了和平时一样的酸奶,这是今天的第四盒。
整个岛上即将迎来夜晚。耳边是甘蔗摆动的声音和昆虫的鸣叫声,饭香从各户人家飘出。藏在邮筒后面的花苗看着依靠在摩托车上的贵树正拿着手机发短信。由于天色太暗,他的表情已经看不太清,发出亮光的只有手机液晶屏。
花苗勉强露出开朗神情走向他。看到花苗走来,贵树很自然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温柔地说:“你回来了。”边走边对话间,花苗已经将意识转向放在口袋的手机上。要是收到远野同学短信的人是我的话,该多好啊。现在的我,又想起了这个想过无数次的愿望。
无论在今后的人生中会遇到什么人,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里都只看着他一个人,绝对不看手机,不让他产生“这个人想的不是我,而是别人。”这样的不安。星光闪烁的夜空下,和这个毫无理由地喜欢上的男孩交谈着,尽管内心想哭泣,她依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像前面讲的,花苗每周只有大约七分之一的机会和贵树一起回家。独自行驶在小路上,侧眼望着还有一丝亮光的地平线。在她的左手边,下方的城镇可以一览无余,视线的余光穿过森林,能够看到海岸线。突然花苗看到前方停在路边的摩托车,那是贵树的。
风儿吹过,吹动她的头发和衣服,摇曳着她的心。登上斜面的花苗故意发出很大声响,希望以此掩饰扑通的心跳声。
“喂!远野同学!”
“啊,澄田?你怎么来了,竟然知道这个地方啊。”远野有些吃惊,他大声地向她打招呼。
“嘿嘿,我看到远野同学的车,就来了!不可以吗?”花苗一面回答着,一面朝他所在的地方跑去。
“啊,是吗。你来了我真高兴。今天在停车处都没遇到你。”
那天再次踏上归途后,刚好下雨。路上看到缓慢前行的巨大拖车,拖着长长的货厢,上面用很大的字写着"NASDA\宇宙开发事业集团“。运送火箭,连花苗也是头一次亲眼看到。从某个港口用轮船运来的火箭,这样慎重而缓慢地,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运到岛南端的发射基地。
“据说时速是五公里。”花苗说出以前不知在哪听过,用拖车运送火箭的速度。贵树一愣,这样的场景好像在遥远的过去也曾经有过,只是太过于遥远,已经看不清那时的画面和说着相同话语的女孩了。
对于真正喜欢的人是无法一直满足于只做朋友的。就像花苗不会一直暗恋贵树,当她成功乘上海浪的时候,就是对他吐露心意的时候。
天空和大海一样蔚蓝。花苗在努力划向大海的时候,心灵与身体、身体与海洋的界限模糊了。就在她以为下一瞬间就会像往常一样被海浪吞没,却没想到这次巨大的世界没有拒绝她,花苗成功地在海浪上站了起来。
“今天如果无法说出口的话,今天如果没有说出口的话。”她躲在校舍墙后这样默默想着。幸运的是上帝把骰子掷到了那1/7。
还是那个小超市,那个老婆婆,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花苗的心情吧。超市外面,等等,她的内心呼喊着伸出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他站住了。过了一会,他慢慢回过头看着女孩——不是这里,仿佛听到他的内心在这样说,惊恐的感觉袭上全身。
“你怎么了?” 贵树的声音平静、温柔而冰冷。
她不禁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看着他那没有一丝笑意的脸,以及充满坚强意志的平静眼神。 结果,她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因为她感受到了,什么都别说了,他的内心这样强烈地拒绝着。
再次出发前花苗的车故障了,在贵树的提议下两人走路回家。在路上,花苗突然有种想哭泣的感觉。
为什么我们要默默地行走。每次都是远野同学你先提出一起回家的啊,可为什么你一句话也不说呢。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样温柔。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为什么我会如此喜欢你。为什么?
我再也无法忍受,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我用双手擦拭泪水,可是、泪珠仍然止不住地向下落。我拼命忍住哽咽声。可是,他还是发觉了,他用温柔的声音问我。“澄田,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没什么的。对不起……”她停下脚步,低着头继续哭泣。
“澄田。”远野同学悲伤的低语传到了我的耳边。这是他至今为止,包含最多思绪的一句话,听起来是那样悲伤,这使我更难受了。暮蝉的鸣叫声比刚才更大了。我的心中在呼喊。远野同学,远野同学,拜托你了,请你……不要再对我这么温柔了。
在这个瞬间,暮蝉的叫声如退潮般安静下来,整个岛上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在下一瞬间,轰鸣声震撼了大地。花苗惊讶地抬起头,模糊泪眼中映出的,是从远处山丘升起的火球。
那是升空的火箭。喷射口发出的光绚目耀眼,正在上升。火箭喷出的尾焰震颤着大气,让晚霞的云层发出比太阳更明亮的光辉。火箭继续上升带着烟之塔,看到火箭消失在云间,这大概仅仅是几十秒的事。
一句话也没说,站在那里望向天空,直到高耸人云的烟之巨塔消融在世界中。万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夕阳继续缓缓沉人地平线。
突然,花苗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却看着不同的地方。也意识到远野同学并没有看着她。
远野同学很温柔,总是温柔地走在我身边,却总是看着我的前方,看着更加遥远的方向。现在的我,超能力者一般清楚地知道,他的希望一定还没有实现。也清楚地知道,我们在将来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即使这样,明天、后天以及将来,我也依然会喜欢远野同学。我果然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远野同学,我喜欢你。
那天晚上,想着远野同学,含着泪水进入了梦乡。
宇航员·终
写在后面的话:他前行、温和、默许着你的相随却并不停留。他温柔却又礼貌疏离。而自始至终方寸大乱的是你,难过挣扎的也还是你。那便这样吧,自一开始他的目光就从未在你身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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