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序
牛二很久没来拿药了,他不知道在整什么幺蛾子。王章才最讨厌这种病人。
牛二的儿子过来拿药时,大师兄左不言也醒了。在拜入师门的二十年里,左不言总是起得比王章才早,这是理所当然的,就好像大师兄理所当然要比他更早拜师。
“你怎么开这样的方子?”大师兄玩味地看着方子,嘴里的话让人半懂不懂。
“怎么样?”王章才吩咐着药工把药快些配好。
“平平无奇。”他把方子放下,又打量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师弟,仿佛看不穿他。“你以前的方子可谓华丽得很。”
“师妹开的。”王章才笑眯眯的说到,但心里升起一股难以适从的悲伤,他没表现出来。
左不言昨天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师妹叫张玲珑,她与师弟结婚多年了,而在此之前他真正的师妹左思纯已经不认他这个大师兄了。如今他觉得师弟这幅猥琐样子实在不像师弟,责备道:“离开师父,不学好,该罚你抄医案。”
“那师兄你又为何不娶个师妹?也怕师父罚你抄医案?”王章才打趣道。他一旦想到师妹那黯淡的身影,就要赶紧找些麻烦的事情来分散注意。他再不是十多年前那个血气方刚的师门天才了,在经历了渴望、希望、绝望之后,他只剩下麻木。
左不言笑了,他不怎么爱笑的,一副诡异而悲伤的笑容,他淡淡地说:“差点娶上。”
王章才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很儿戏,师父死的时候他下定决心再不多想,跟玲珑结婚的时候他又发了同样的愿誓,直到时间彻底打磨了执念,他终于想不起来了。可师兄的到来就像一把锥子,他那多年来沉积的山壁倏忽化为纸张,被轻易而流畅地贯穿。
自己真的是很没用啊,王章才这么想着,左不言说话了。他给小牛嘱咐道:“你爹的身体可是要注意,腿脚不便就找个上门郎中瞧瞧,尤其记着,用这方里的白芍,切勿乱开五味子,可有听清?”
小牛连忙应着,拿着药去交钱了。王章才却被左不言这一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师兄是什么意思,冷汗滴到他的脖颈,他尽量不去看师兄。
“都老了,吃个饭,叙叙旧,都不过是,温病伤寒。”
王章才喝了一口茶,才想起来茶叶醒神,自己再也无法睡去。
消息在五天后传到医馆,师兄二人早已上路。牛二死了,半夜心急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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