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来的老公，一定不能像我父亲

我未来的老公，一定不能像我父亲

1

“他会不会喝酒？不会喝酒别叫他来，”父亲咧着嘴角继续说着，“我等会去叫点小菜……”

“哼，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那么爱喝酒啊。”父亲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不满地打断。我斜睨了他一眼，继而转头对姐姐说，“他只会教坏别人。待会把泽鑫影响得和他一样，就不用过日子了，把钱尽花在吃喝嫖赌上！”

我无所忌惮地当着他的面，拿'吃喝嫖赌'这样丑恶的词来形容他。

声音不大不小，屋里的母亲姐姐还有他都可以清晰真切地听到。

敢这么猖狂地跟他说话，是因为我知道，他老折腾不动了，我长大明事理了。十几年来对我几乎未尽到父亲义务的他，是不会指着我鼻子训斥我目无尊长的。

气氛有点尴尬，母亲笑笑打圆场道，“对咯，喝什么酒。我去买点水果，来了泡泡茶，吃点水果就好。”

那天他心情很好，什么也没说。或许他也觉得自己理亏，这些事他都做过，我用的那词一点也不为过。

那天是姐姐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对于处在适婚年龄的姐姐，这种见面无疑是让家里人欢喜的事。同样的，也给近期被阴郁气氛笼罩的家带来新生活的阳光。

2

在我刚懂事小学的时候，母亲常常语重心长跟我聊天，希望我如果能的话，在父亲面前提一提平常少喝点酒的事。我思忖了好久，鼓足了勇气，找了个他没出门，清醒的晚上。

那晚，我怯生生地走到他跟前，“爸，你…”一开口，声音不由自主得哆嗦。

我抬起眼看他。他一脸狐疑，不可耐烦得看着我，脸红红的，应该是下午喝的酒劲还没有褪去。

我似乎被刺激到了，深吸了一口气后，扬起下巴，“你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父亲不屑得冷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高声说道，“我不喝酒抽烟，谁会跟我在一块啊！你看看现在有谁不抽烟喝酒！在这个社会里，你不抽烟喝酒，怎么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

我咬着嘴唇，一下子就红了眼，连忙低下头来。我被他凶吓到了，心里暗暗嘲讽他的歪理邪说，却找不到辩驳的语言。

我不敢说话，怕张嘴的哭腔会被他察觉。我撇过头，留下个自以为帅气的背影，就进了房。

我未来的老公，一定不能像我父亲

从小我就爱哭。小的时候，在我扯着嗓子哭喊和母亲手里的衣架抗争。一旁在津津有味看电视的父亲，被我嘶吼的哭声折腾久了，“腾”地站起来，面目凶恶地冲我吼，“你还哭是不是？”

当时我没眼力见地以为:他会母亲一样，看我哭得疲惫，舍不得，会过来安抚我。

他抡起拳头，快步走向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母亲赶忙拦着他，每一拳一脚，实打实地落在她身上。

之后，凡是他冲我吼，我再难过都会憋着，连啜泣声都不敢让他听见，怕挨揍。

母亲生了两个孩子后，他还是没有适应爸爸这个角色。家里和两个女儿的基本开销都是母亲在负责，更别说是参与两个女儿的成长和教育。顶多就如上述般，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抡起拳头抬起脚来教训下，以暴力的行为来教育我们并且还都会迁怒到母亲身上，连母亲一起打。

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工人，没读过什么书，每一分钱都是拿血汗换来的。随着我们的长大，家里的支出越来越多，母亲实在扛不住这样巨大的经济压力。为了让父亲愿意去分担点家里的花销，在我姐初二的时候，她提出了:一人负责一个孩子的学杂费，只至孩子毕业为止。当然，家庭的基本生活费还是母亲一人扛下。

可笑吧，明明是一家子的人，日子过得却跟单亲家庭似的。更可笑的是，这样的“分配方案”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斗争，争取来的。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父亲无所节制的消费方式，他没有任何积蓄，还经常将原本打算给姐姐交学杂费的钱，花于吃喝玩乐和他所谓的“事业”中。

因为他知道，最终我妈还是会舍不得看姐姐为此委屈地掉眼泪，将所有费用补齐。

在每次看见母亲从家里的掩蔽角落，将用红袋子包裹得仔仔细细的钱从中拿出来后，把平平整整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时，我内心翻涌的对他的恨意越来越强烈……

一个家不像家，夫妻之间互相提防着对方，子女之间一年说的话，掰着指头就可以清清楚楚数出来，生活各过各的，活像个合租的。

3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我大二下学期。

大二下学期，我长了成人水痘，回家休养。在家里房间的小黑屋，封闭式地待了的第七天，我接到了来自姐姐的电话。

“喂，你现在去客厅桌子下面的抽屉找找，看看有没有老爸的农村医保卡。”电话那头，声音急促慌乱。

“啊…他怎么了？”

“医生说应该是中风。现在还在检查，你赶紧找一下，找到给我回电话。我先挂了。”

……

不容我细问，电话已经挂了。

嘟嘟嘟……

我听着电话挂机声，有点懵。慢慢地，眼底莫名的一片潮湿。突然感到，房间仿佛都充满着冷冽的寒气，紧紧裹挟着我。

我光着脚走进客厅，这是我长水痘回家后，第一次走出自己的房间。

客厅的地板真的好冰，刺骨的凉。

深吸了一口气，拉出一个个抽屉，不停得翻找着，但是不知为何，双手总是止不住得在颤抖……

父亲在进医院的前一天下午，突发奇想得决定，将家里旁边没有竣工的小屋砌好。他在成为无业游民前的一份正式工作就是建筑工人。完成小屋的工程量并不大，对此本应该得心应手的他，但因为最近几年他日夜颠倒的作息和无节制的抽烟酗酒，小屋砌砖砌没一会，就疲惫得不行，脚也不小心扭伤了。40几岁的健壮身体早已被他搞垮。

那天晚上，为了消解疲劳，他开开心心地去了邻居家喝酒吃肉。至次日凌晨三四点，才回家休息。中午的时候，在姐姐的再三招呼下，他才懵懵然爬起来吃饭。

当时长水痘的我吃饭是母亲送三餐进房间的。母亲帮我收拾着书桌上吃完饭的碗筷，温和地柔声跟我讲着，“你爸也不知怎么了，今天手哆哆嗦嗦得，吃饭时都把碗摔坏一个，走路时也一顿一顿的。”

满脸水痘结痂的我，疑惑地看了母亲一眼，没有回应她。被水痘折磨得抑郁又焦虑，我根本不想用多余的力气去搭理这个与我“无关”的事，也觉得当下没有比我这更糟糕的事了。

母亲接着说道，“叫他去医院看一下，他又不去，得叫你姐下午把他拖去医院看一下……我等会给你削点水果放桌上，你饿的时候可以吃。脸上结痂了的，不要扣它，会留疤，知道吗？”

母亲叮嘱着，就急忙去切水果了，送了水果进来，在外倒腾了会家务，这才能匆匆忙忙去上班。

4

父亲的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多年的不良生活习惯，在这次详细检查下，全部暴露无遗。

脑卒中，糖尿病，高血糖，脂肪肝。

以前我以为这些病，对这个年纪的我应该是遥不可及的。我还年轻，我父母也不老，这个家还可以在闹腾几年，不应该这么快的。

可现实才不管你的感受，就是这样硬要给你上这么一课。——他再不好都还是我的父亲。我内心深处是害怕的，害怕我的世界真的没有他。

那时才真正的明白母亲常在我耳旁教诲的那句：“他即便是乞丐，也是你爸。”

我内心深处是害怕的，害怕我的世界真的没有父亲。

那个电话后，父亲就住进了医院，脑卒中的临床症状也越来越明显。对于很少生病都不去医院的他，自个这样子，他也接受不了。意志消沉，平常不与我们交谈的他，更不爱说话了，也不愿意吃饭了。

几个月下来，在姐姐忙前忙后的打点，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父亲渐渐好转，出院了。

福中有祸，祸中有福，福祸相依。疾病局限住了父亲，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夜夜笙歌，日日醉生梦死，母亲也不用没日没夜担心忧虑，怕他喝完酒把家都给搞没了。

家里的氛围似乎变得融洽许多。腿脚不方便的父亲，不再拒绝与我们一起在同一张桌子吃饭，也难以拒绝和我们共同逛街去超市，也会和我们正常地去沟通交流一些事情。我们又开始像一家人般生活。

生活开始向着规律而健康的方向发展。每天一大清早，母亲都会拉着父亲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做复健，三餐唤他吃饭嘱咐他药，晚上准点催促他回房睡觉……

虽然我的父亲，在我看到的范围内，丈夫，父亲，儿子，公民，任何一重身份里，他都是极糟糕的存在，即便到如今我依然没有办法原谅他给对这个家造成的伤害，给母亲带来的痛苦。

但是他伤得最深的那个人——我母亲。她都愿意去原谅他，照顾他。作为子女，身上流淌着他的血的我，无论将来我如何，他如何，我都有赡养他的义务与责任。就像不太会表达的母亲，总爱在我耳边教导我的那句，“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爸，你是不能这样的。”

我无法选择我的父亲，也无法改变我的父亲。可我也没办法如我母亲般，愿意任劳任怨一个人扛起家庭重担，面对丈夫背叛欺骗时宽容乐观，为了两个孩子的委屈求全，总能冰释前嫌地原谅他……

不想再经历一遍这样的家庭了，我未来的老公，一定不能像他。

ps: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也有一位你哪里都看不惯的父亲。你和他之间也算是命定的缘分，不管怎样，作为子女你该尽的责任和义务还是要完成的，好好把这缘分修满完成吧。

野小睿：一位想用文字来记录人生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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