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门儿

乡下人家，大都很喜欢串门儿，尤其是在过去的岁月里。

仿佛小时候的冬天才叫冬天。早晨，湿毛巾冻得硬邦邦地卡在晾衣绳上，用手一掰，脆生生地就像过年时奶奶炸的焦叶子。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溜溜，让人不由地对这个冬天生出几分欢喜。

乡下人家大都是勤劳能干的。被称作“劳动力”的男人们天刚蒙蒙亮就开始从井里挑满一缸吃水，再挑满一缸淘草水，接着淘草喂牛。贤惠的女人们也早早地生火做饭，喂鸡喂鸭。而在牛儿安详地咀嚼和火苗舔着锅底的时段，男人们开始叼着烟卷串门儿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

那时我年约四五岁，趴在枕头上津津有味地看爷爷和串门儿的人谈天，就像在欣赏一部有趣的电视剧。床头叠放着几只古老的木箱子，那是当年奶奶的嫁妆，它们正好不会挡着我的视线，使我能够看到爷爷嘴里哈出的白气和布满沟壑的脸。

当奶奶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红薯稀饭放在床头的木箱子上，串门儿的人便知道他家的早饭也做好了。 

而现在，尤其是城里的人们，为彼此不相扰，串门儿大多就是看朋友圈吧。

还有一种“隐形”的串门儿，那就是读书，这是杨绛先生说的，我非常欣赏她的这句话，而且这样的串门儿不需要提前预约，更不会介意打扰。就像昨天下午一件小事临时取消，我正好能够和儿子到新华书店走一遭，选几个投缘的这家坐坐那家坐坐，串门儿串得真过瘾啊！

只是，小时候的那种串门儿更让我怀念，爷爷奶奶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记忆中清晰如昨的画面，让我觉得，那个寒冷的冬天，带给我春天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