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算上刚刚,李达一已经是第四次被陆翊的篮球砸到了,那砰的一声,是真疼。
一星期被砸四次,不是故意,也是故意。
以李达一的EQIQ,她早就瞧得出陆翊对她的情意。也难怪,这个单位多年没进新人,放眼望去,一片光溜溜的脑门,这忽然来了一个头发乌黑水滑的,谁能不心动?
陆翊最积极,他就像个发情的大公鸡,一看到达一就眉梢眼角全是春情。
达一不为所动,她有男朋友。她的男友是大三那年认识的,外表高大威猛,很有男人气概,追达一追的要死。
其实,那个男人陆翊见过好几次,桃花眼,一副骚样,绝对配不上花容月貌的达一。
可是李达一不觉得呀,也不知道那男人给她下了什么蛊,她就是觉得她男友哪儿哪儿都好。
老话说的很对,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的确,那段时间,李达一蠢透气了。
当然这些都是陆翊的看法,在他眼里,李达一狗眼不识金镶玉,竟然发现不了自己的好!
所以,她那脑袋得好好敲打敲打。
于是,李达一一星期内被陆翊的篮球砸了四次。
当陆翊准备砸第五次时,李达一终于生气了,她发了火,很大,有点小题大做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可在陆翊眼里,李达一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你有病!”李达一摸着被砸的发痛的头,骂道。
陆翊一脸得意,“嗯,你有药,能治。”
达一对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了,这脸皮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吧?也太厚了!
“我有男朋友的,你死心吧!”某天,达一忍无可忍,义正辞严地警告了他。
陆翊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知道,两个月见一面的那种,我无所谓呀!”
“我有所谓呀,大哥。”达一几乎是求他了。
“叫大哥也没用,”陆翊不为所动,嬉皮笑脸,“除非叫哥哥儿!”
达一怒级,大吼一声:“滚!”
“好嘞!”陆翊一鞠躬,嬉皮笑脸的喊到:“兄弟们,听达一小姐的话,我们滚!”
身后的一帮球友,起哄地喊着:“滚喽!”然后随着陆翊摇摇晃晃而去。
傍晚的光影下,陆翊那瘦削挺拔的身体似乎有点正义凛然的味道。
“有病!”达一嘀咕了一声,心里却并不生气。
二
最后李达一是怎么成为陆翊的女朋友的呢?这说起来,就有点电视剧的味道了。
那天李达一不在办公室,陆翊看到她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担心有什么急事,就拿起看看。
手机上除了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你就权当我出国了吧!
陆翊暗道事情要糟,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两个月小子劈腿了!看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男人长着一双桃花眼,能是什么好货?
李达一就是蠢!脑子还得砸!玉不琢不成器,脑子不砸不灵光。让你不听我的,这下吃亏了吧!
但一想到达一窝在哪儿暗自流泪的样子,他的心一阵发疼。
他在办公室等了好久,还不见达一回来,他心里急了,那蠢丫头不会想不开吧?
找了一圈,在单位后面姹紫嫣红的小花园里发现了她。
好家伙!他着急忙慌的一身汗,而达一正在悠闲自得地听着歌散步呢!
“你还好吧?”他小心翼翼地问,其实他知道,失恋了哪还能好呢?真担心她要死要活的一副怨妇样。
李达一看他那样,噗呲一笑,“是我甩了他。”
陆翊心想,还嘴硬呢?我都看到短信了。
“我昨天去他那儿,想给他个惊喜,谁想到他倒给我个惊吓,正和一美女在站台接吻呢!”她解释道,云淡风轻,看不出悲喜。
陆翊想着意料之中的电视剧桥段呀!
“疗情伤的最好方法,再找个男友,你看我怎么样?”他见缝插针。
“看着凑活能用。”达一打量着他,从头到脚,看得很认真,很仔细。
陆翊赶紧的接上:“那你凑活用几天?”
“可以。”达一立刻答应了,她想的是,这段时间再也不会被球砸了。
陆翊却想着,这姑娘估计被伤的还没缓过来呢,也好,免得她清楚过来反悔了,先贴了标签再说。
就这样,陆翊趁人之危,名正言顺地成了李达一的男友。
作为男朋友,当然要履行男朋友职责,尽心尽力为自家女人服务,这一点,陆翊做的无可挑剔,达一当然是鸡蛋里挑不出骨头。
李达一觉得自己对陆翊还真是不了解,平日里见他面皮白白的,穿着花衬衫,一副吊儿郎当样,以为他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可是她偶尔见他眸子黝黑灿烂,又觉他不是糊涂之人。她还记得那天单位开会,领导正在台上地陈述着一年的工作计划,声色俱厉,严格要求工作要分配到具体科室,要落实到个人,慷慨激昂处,桌子拍的咚咚作响,台下的一干大小领导职工胆战心惊,俯首奋笔疾书,担心稍一走神被领导发现逮个正着,再来个当众批评,当做反面典型通报,那可是人多长脸多长了。
领导正讲着呢,一声声鼾声从下面传了过来,他起初没在意,但那鼾声越来越大,大如雷,颇有压过他声音的架势!
这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他停顿了一会儿,顺着那鼾声看去,陆翊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都流哈喇子了!
达一暗暗担心,她看到那个素日里还算和善的老领导皱起了眉,心道:“这人也太没轻没重了,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这个时候睡觉,不分场合!”
旁边的同事赶紧推了推陆翊,正做着好梦的陆翊一激灵,站了起来,揉着眼睛嚷道:“讲到哪儿了?讲到发绩效工资了?”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领导有些尴尬,干咳了几声。
绩效工资是众人和领导心照不宣的痛,不能提却那么渴望,这时候被陆翊借着睡觉真真假假地说了出来,众人心里感谢这小子,心里的渴望更重了,一时间台下接头交耳议论纷纷。
领导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陆翊。
达一觉得领导要发作了,心里担心不已,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想着:“整天没个正形,今天撞枪口上了吧,你就是找死!”
她半站了起来,猫着身子出去,她救不了他,却也不忍心看他为难难堪,只能避开。而且她在,他更尴尬。
后面的事情,达一就不知道了,但那天大会后,别人有事没事的,总喜欢往陆翊身边凑,看陆翊的眼神也多了服气。
此事过后,达一也知道自己对陆翊了解甚少,他并不像外表那般不靠谱,他心里自有一杆秤。自己这个女友当的不称职,可陆翊毫不在乎,甘之如饴,他常笑着对达一说,享得了你的花容月貌,就得受的了你的冷嘲热讽。
达一白他一眼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冷嘲热讽了?
陆翊不与她争辩,只道:“你对我不热乎。”
达一听了脸红红的,自觉理亏,的确她对他不热乎,谈了几个月了,两人还止与拉手阶段。
本来当初为了不被砸,也是消弭伤心,才脑热之下答应了他,哪知他来真的。
达一思忖之下,决定给陆翊做顿饭,上次她去拿书,看到他的小院里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要说这达一,确实是个宝藏女孩,上的厅堂下得厨房,那一手厨艺,可以媲美新东方厨师。要说有什么缺点,也就是那脾气有一点点暴躁,可是陆翊还就喜欢她那暴脾气,觉得带劲儿,有个性。
达一抽个星期六,没回城的时间,去菜市场买了些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新鲜时蔬回来,陆翊坐在院子里,玩着手机,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达一,目光温和,很享受。
“过来,我切土豆,你择蒜苗。”达一吩咐道,她就看不惯他的大爷样。
“好嘞!”他拉长了调子应着,手里拿着个小板凳,在她身边坐下,样子像个温顺的二哈。
达一俯首看去,菜盆里,他择的蒜苗,长短不齐,胡乱地放着。
达一叹了口气,安心地切着土豆,蒜苗由他了,卖相不好,图个温饱,凑合吃。
陆翊侧脸看着她的小腿,顿时痴了!
达一属于天生丽质少瑕疵的美女,特别是那双大长腿,白皙细腻、匀称修长,见者无不称赞。
更何况是垂涎她许久的陆翊!
陆翊觉得自己的脸几乎要碰到那双曼妙的腿了,那腿上的皮肤吹弹可破,细嫩的可以看到皮下的毛细血管,那细细的毛细血管如一只只温柔的小手,挠着他,抚摸着他,撩拨着他,让他忍不住靠了过去。
“你是狗呀!”达一一声怒喝,手中的菜刀闪着明晃晃的光!
陆翊忽然想起了《八仙过海》中的吕洞宾,想他当初也如自己一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
寒冽的刀光与她洁白的手融为一体。
他看那手,纤细小巧,一派柔弱无骨的姿态,他的心愈发的痒了。
“达一,我们好好的!”他拿下她手中的刀,看着她,眼中万千宠爱,他的大手轻柔的握住她的小手,心里妙不可言!古人云“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果真不假。
达一别开眼光,挣开他,掩饰地继续切着土豆,心乱了,刀法没乱,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清脆,轻柔,有条不紊。军人出身的父亲培养了她从容淡定的性格。
她切出的土豆丝,粗细均匀,长短一致,配上几根青红椒丝,放在锅里暴炒,简单几下翻炒,淋上几滴三园老醋,出锅装盘上桌,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他顾不得她的鄙视,忙不迭的夹了一筷,又一筷,心里一阵喟叹:“这要命的女人啊,征服了我的人,还征服了我的胃!”
的确,达一的菜,一如她的人,清淡,美味,回味无穷。
达一看他菜吃的香,心里满足,又赶紧给他添了碗白米饭,那一瞬间,她眼前浮现了妈妈给爸爸盛饭的情景,小时候的诸多事情涌上心头,她眼圈红了。
陆翊见状,赶紧或者说趁机把她拥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地叫了一通,并且信誓旦旦地说道:“夜黑风高,我们孤男寡女,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达一笑,不接他话茬,可她也明显的感觉到,在他油嘴滑舌不正经中,自己心里的坚冰正在一点点松动。
三
那次晚饭后,陆翊对达一更是缠的紧,馋她的腿,馋她的菜,馋她的人,而达一呢,也是对他愈发的温柔,而且经常用各种各种的饭菜温暖着他的胃。
他们如世间许多情侣一样,平凡琐碎地相爱着,谁都说不清楚,是哪一天谁爱上了谁。但彼此心里都清楚彼此的份量,沉甸甸的,不可撼动。
他们一起骑着辆小自行车,扭扭曲曲地横行在乡间的羊肠小道上,为了躲避羊群,他们连人带车栽倒在地,却是高兴的又嚷又跳;
在电影院里,他们合吃一桶爆米花,共用一个吸管喝着饮料,情到深处,也曾偷偷接吻,听到别人咳嗽,又面红耳赤地赶紧分开;
他们挤在一张桌子上,头挨着头,吐噜着一盒方便面,讨论着现在计划着未来。
这样的日子,美的很!陆翊常常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三餐四季共黄昏”,浪荡公子陆翊第一次有了结婚的打算。
他打算择日和达一商量这个事情,顺便带她去见见父母。
如果不是达一太聪明记性太好了了,陆翊的想法都能实现,日子也会继续的美下去。
那天达一想看林语堂先生编纂的《苏轼传》,正准备下单买,被陆翊止住了,他记得爸爸的书房有。
陆翊一直都在为自己的这个建议后悔不已。
在那个古香古色的书房里,达一看到了那个镜匣,镜匣上俊男美女相视而笑,那个男人和陆翊有七八分相似相像,看年龄应该是陆翊的父亲。
陆翊有些紧张,趁达一不备,把镜匣收了起来,达一不动声色,视线从空荡荡的书桌上一扫而过。
她清楚地看到,那个小小的镜框里,伏在陆翊父亲身边的,正是那个和自己相恋了多年的男友拥抱接吻的女人!
有个想法在达一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脸色苍白着,呼吸有些困难。回来后,达一就病了,病因不明,一直安安静静昏昏沉沉的睡,偶尔睡梦中会喊着妈妈。
陆翊跑前跑后,衣不解带地悉心照顾,但达一还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了,陆翊心疼不已。好在不几日,达一也就慢慢地好了起来。
奇怪的是,一场病后,达一对陆翊疏远了很多,她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躲不掉,眉眼间也是淡淡的。陆翊有些害怕,现在的达一,不是恋爱前的凌厉,不是恋爱时的温柔,她像是一道疤,早已愈合的疤,他反复掐捏,那疤没感觉。
他已经近一个月没见到达一了,她随那个年轻有为的科主任出差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偶尔回,只谈工作,礼貌而疏远。
陆翊要被她逼疯了!女人冷暴力起来,还真没男人什么事儿。他估计是那天的照片让她误会了,可至于吗?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一个月零五天,达一回来了,身边的科主任变成了男朋友!
陆翊站在窗口,看着他们一起挽着手,笑容晏晏的走向众人,“达一,你大爷的!”他恨声地骂着,新买的手机被摔的粉碎。
上次发短信给她,等了好久,没回,寻思着她忙没看到,就打了电话过去,过了好久她才接,刚聊几句就说手机信号不好,挂掉了。他觉察出她的疏远之意,但也担心她确实手机信号不好,就赶紧的买了手机,准备给她。
同事惊呆了,忙帮他捡起了手机残骸,直叹可惜,另一同事指指窗外,摇摇头,让他别乱说话。陆翊可是连局领导都敢怼的人,他们又何必引火上身?
他们的互动,陆翊看的很清楚,他察觉到自己失态,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他想着,拿起被摔的粉碎的手机随意地扔进了垃圾桶。
“哥们儿,走,吃饭去,我请客。”他喊着,“小爷我今儿有喜事儿。”
呼啦啦的一群人随着陆翊浩浩荡荡地向饭店走去,经过达一那几个人的时候,陆翊腰杆挺直,目不斜视,鸟都没鸟他们一眼,可是陆翊的眼风还是饶了几个圈,斜斜地扫过了达一。
达一一袭墨蓝色风衣,长长的衣带斜系腰间,更显得那腰身不盈一握。
陆翊的眼光在达一的小腿上停住了,一个月不见,那双腿更显亭亭玉立莹白如羊脂,好看确实好看,只是你不冷吗?他强行移开视线,和一群人横冲直撞而去。
想起双手在那腿上的触感,他心里暗潮涌动,几乎不能自控,只得赶紧离去。
达一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高大背影,神色淡淡的,挽着科主任的手,转身了回办公室。
“你手太凉了,多穿点衣服。”年轻的科主任关心滴说。
“嗯。”她温顺地应着。
她好几次问到他,为什么走路总喜欢摇摇晃晃吊儿郎当的,正经一点不好吗?
他紧紧抱着她,似乎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肉里,“你不是喜欢古惑仔吗?你看我这样多像陈小春!”他看着她,眉梢眼角全是深情。
她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古惑仔?”
“你的手机铃声就是陈小春的《相依为命》啊!”他第一次打她电话,听到那铃声,立刻就有了做古惑仔的想法。
达一正准备给他讲讲铃声的由来,却被他一阵热吻弄的乱了方寸,这事以后二人也没再提过,陆翊却摇摇晃晃走路上了瘾,再难改变。
想起那天的甜蜜,达一的眼角有暗泪涌出,她抬手拭了去,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此萧郎是路人,”她想着,她不容许一点点欺骗,如果感情需要算计来谋得,她情愿不要。
从小看尽爸妈的聚散离合,相互揣测,能屈能伸,千般滋味早就把她浸泡成了满腹心事的人。
即便如此,她还是给了他解释的机会,可他倒好,常常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照片的事。
想到以后两个人要在谎言与算计中生活,她不寒而栗,可是要忘记,又谈何容易?在同一个单位,低头不见抬头见抬头见的,而他又是那个磨人的性子。
就在这时,单位有个外出学习的名额,她争取了来,很多时候,时间和空间就能把粗重深厚的感情拉的长长细细的,越长越细越容易断。
她和他就这么断了,断的那声音清脆而又空洞,她很疼,她知道那还是心断裂的声音。
一个又一个夜晚,她听着那断裂之声,静静地享受着撕心裂肺的痛,痛也快乐着,因为她知道那人也在痛。
她心里的空洞有个人试图来弥补了,她看得懂那个年轻的科主任的眼神,如曾经的他一般,炽热!
是了,曾经他也是填补空洞的角色,他怕她痛,毅然以自己的血肉玲珑之躯填补着那茫无涯际的空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填补之物与其血脉相连,成为达一身体的一部分。
可是他呢?他的痛呢?
他的痛就借酒消愁吧!作为男人,有一好处,失意得意都可以从酒盅得到慰藉,这几天,估计他成了酒中仙了吧!
四
正如达一所料,陆翊又浸泡在酒里了!他不想喝的,可是没忍住,就像忍不住想达一,那丝丝缕缕连绵不绝的想,是忍不住的。
硬撑着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他拨通了达一的电话。
“这是最后一次了,接与不接,都是最后一次了”,陆翊想着,自己没脸没皮的走了九十九步,够了。
哪知这一次那边的达一立刻就接了,“你混蛋,陆翊。”电话里达一醉熏熏的声音传了过来,就怪那个陆翊,因为他,她想尝尝他喝过的江小白的滋味,这一尝之下真觉得酒中大有玄机,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喝到了现在,恍惚中,如在那人温暖宽阔的怀中,“达一,达一……”似那人在喊她,声音低沉温柔。
“别这样喊。”达一在电话里嚷道,“陆翊,我要结婚了。”
陆翊大惊,心里一阵刺骨的酸痛通过手机蔓延到手上,手一阵抖,险些拿不住手机。
“达一,这么快?”他低声求她,“你们才相处多久?”
达一一阵呵呵的笑,“我做事效率高呗!”可是陆翊,只有快点结了婚,我才能彻底斩断对你的念想。
陆翊听她那腔调,知她醉了,不再多说,只三言两语哄来地址,边和她电话边立即驱车前往。
他忘了他喝了酒,胸口正烧的生疼,他只想快点,再快点到到达达一身边,温香软玉抱在怀里,然后告诉她,我们结婚!
心里迫切,脚下的力度也不由得加大,刺耳的刹车音,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场面支离破碎,惨不忍睹,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的声音,人们惊叫呼喊。
.“嘣——”一个巨响把周围宁静的场面给破坏了!几十里外的达一似乎听到了声音,心顿时绷得紧紧的。许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去,脸上露出忧虑的神情。这件事可真不小,一辆轿车把摩托车抛到了十来米远的地方。摩托车司机在湿漉漉的地上躺着。轿车司机脸的右侧被刮伤了,左膝也划了一个洞,鲜血入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事故当然有警察处理,陆翊的犯罪情节很严重,酒驾,而且制人受伤,好在那个摩托车司机只是轻微擦伤,同意和解,没有追究陆翊的任何责任。倒是陆翊,从车祸至今,都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呆着,伤的太重,右侧七根肋骨全都折断了,断了的肋骨刺破了肺,导致肺部一直流血不止。
这些事情达一当然都不知道,她喝的太多了了,醒来后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什么都不记得,完全断片了,隐隐约约只记得陆翊说了声“达一,等我!”
当她接到朋友电话时,昨晚的事情如老电影般一帧一帧涌在眼前,她又哭又闹,还骂了陆翊,让他永远消失。
她心里一阵后怕,如果陆翊真被她骂的没了,自己不是后悔伤心一辈子?她狠狠捶着自己的头,骂自己如猪,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正懊恼着,朋友电话到了,告诉她在小区门口等着,一起去看看陆翊。
这个朋友,是她和陆翊悲欢离合的全程见证者,今早听说陆翊的事情,知她担心,又怕她碍于面子,所以主动邀了她去。
“真的没有缓和余地?”朋友试图调解,他们郎才女貌,曾经羡煞多少人?
达一扶着头,有气无力,“缓和什么?我只想他健康地活着。”
当朋友看到如木乃伊一般的陆翊时,明白了达一的话。是的,健康地活着,对于当下的陆翊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一夜的时间,那个意气风发的硬汉变得如此脆弱,躺在一堆白布之中,无声无息。
“哪有这样的古惑仔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达一哭得瘫软在地,她想起他们的玩笑,恍若隔世。
身边的一个红衣女子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蕴满敌意。
达一认得她,就是陆家书房那个镜框中的女子,当时只是愤怒,伤心,这时再细看,眉眼间和陆翊非常像。
达一更是确定了心里所想,这兄妹倆是合起伙来欺骗自己呢!但是当所有的猜想变成事实时,看着白布包裹中的男人,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心里的爱并没有消减半分。
有欺骗又能怎样?有怨恨又能怎样?另结新欢又能怎样?
爱,从没消减半分。
达一是,她想陆翊也是。
那一刻,她有了决定,眼睛里流光溢彩。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那是陆翊的父亲,达一想起那张照片,暗自感叹陆家遗传基因的强大。
“达一?”陆父喊了她,“我常听陆翊提起你。”他记得儿子的手机屏保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当时他要看,陆翊不让,只是说这辈子就她了,语气之坚决,让人动容。眼前的她,短发干净,明眸皓齿,一派安详知性的模样。他心里暗暗赞许,儿子的眼光的确不错,比陆璐那瞎子强多了。
想到陆璐的那个男朋友,他心里一肚子气,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巴,却也不敢吱声。
“叔叔,您好!”达一恭敬地打着招呼,眼前的男人儒雅随和,若干年后,陆翊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想起陆翊,她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陆父见她眼圈发红,拍了拍她的肩,温和地说道:“坚强些,孩子,这个时候陆翊最需要你。”
她点点头,稳定心神,和陆父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一番计划下来,他们几人分为两波,陆父人脉广,负责协助处理交通事故的一系列后续工作;达一心细,负责在医院照顾陆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对达一来说,既是地狱,也是天堂,她终于有时间和他厮磨了,她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她看着他十四根肋骨断了五根,她看着他血肉之躯被植入了钢筋铁板……
她请了长假,衣不解带陪在陆翊身边,就像以前她生病了,这个男人照顾她那样。
她拿起他枯瘦如柴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细细地擦拭着;她把食物放在破壁机里打成液体,通过鼻腔喂进去,试图给她增加一点营养;她与他聊天,一遍又一遍,虽然她根本没有知觉,但她依然讲着,细致而温柔,讲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给他吸痰,很细心,怕是会弄疼他似的,吸完后,她一定会轻轻地擦干净他的嘴角,她知道他爱干净……
每次手术,他在里面剖肠开腹,她在外面胆战心惊地咬紧牙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她几次想着与陆翊一起死了算了,可是每一次她都坚持了下来。
陆翊也坚持了下来!
两个多月后,陆翊终于睁开了眼,而此时劳累了一天的达一刚刚睡着。
窗外漆黑一片,他看着伏在床边的那个瘦削的人儿,喉结动了动,眼角有泪滑落,他抬起手,想摸摸这个日思夜想的人,但又怕惊醒她,这段日子,累着她了。
虽然一直昏昏沉沉睁不开眼,但陆翊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衣袂带起点点微风,脚步轻柔却暗藏力量,他真怕她越走越远了,他想拉住她,双手却没有一点力气,
好在她一直都在!
好几次疼痛难忍,他都想着这样苟且活着干吗?干脆痛快死了算了!可是一想到她,想到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想到她如果被人欺负了,想到她伤心难过了怎么办?于是,那些开膛破肚之痛忍着吧,忍着活下来陪她!
由于焦心,达一这段时间睡眠一直很浅,朦朦胧胧中,觉得有什么响动,一激灵,她猛地睁开了眼。
陆翊那黝黑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
“醒了?”她问道,声音柔情似水。
“让你久等了!”他看着她,长时间没说话了,声音有点喑哑。
她摇摇头,把头轻轻地枕在他的手上,不再言语,他需要休息,她也需要。
见他没事,达一一觉睡到早上护士来查房,听她们谈论着陆翊的病情,达一心里激动而快乐,是的,一切都有了希望。
送走了护士,达一倒了热水给陆翊擦拭着手脸,当温热的毛巾搁在陆翊脸上时,他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她温柔的照顾,那些昏睡的日子里,他依然感受得到有这么一双温柔的手,一遍又一遍细致入微地擦拭着他的手脚,让他觉得生之可贵,不能辜负。
“累了?”见他闭眼,达一担心地问,他刚醒过来不久,哪能聊那么久呢?她有些自责。
他看着她,两个多月没见了,她虽憔悴瘦削了许多,却依然美丽无比,让他怎么看都看不够,“我在想,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三个多月,你怎么和你的科长解释?”他故意找茬,想听听她的心里话。
“你得负责呗!”她模样认真,
他心中窃喜,撑着劲儿拿起她的手,“我负责,一辈子。”
她的眼睛有些湿,看着他,嗯了一声,听着他解释妹妹陆璐和她前男友的事情。他的模样有点急切,郑重其事的,达一想笑,其实解释不解释都无所谓,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可是听着听着,她觉得不对劲了,何瑞和陆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早就订婚了,也就差那张证了。
达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这个何瑞也太能装了吧克格勃吗?
“你说我为什么总是用球砸你?”陆翊问道。
“我以为你见我漂亮,想勾搭我。”达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脸蛋儿红扑扑,让陆翊心神恍惚了一阵。
陆翊叹息一声,握紧了她的手,不再松开,勾搭是真,保护更是真,怕你被人欺骗呀,傻丫头!
那何瑞早就被陆父警告了多次,可依然本性难改,除了敷衍陆璐,欺骗达一,外面还勾搭了几个女人,怎奈陆璐像吸毒一样迷恋着他,任父兄再三规劝,依然不离开那个渣男,最后只能由她。
“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达一凶他,如果早知道了事情真情,他怎会受这车祸之罪?
陆翊笑她:“那时我说你听得进?”
达一想想也是,局中人哪一个是清醒的?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而他还在。她望着他,笑了。
窗外阳光明媚,有耀眼的光线照进来,一切都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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