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3年

这雨已经连着下了七天了，在这么下下去，怕是今年的庄稼要没了。

往年要点雨，老天爷舍不得给，今年倒好，这雨啊，成灾了！

还是人家厂里上班的好啊！晴天雨天的都不影响人家的收成！

舅爷，刘元不是在毛纺厂上班吗？

别提了，都好久没来过信了。怕是连我这老子都忘了！

人家手里捧着铁饭碗，将来给您养老，还是要靠刘元

靠不住，靠不住。都三十多了连媳妇都没讨回来。

在厂里上班的，怕是瞧不上农村的姑娘了，到时候给你带回来一个城里的媳妇。

城里的媳妇有啥好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好不好！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跳得多高，摔得多疼。

张启山的心情现在很糟糕，刚在家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就接到了队里的电话，毛纺厂里发生了命案，本来今天是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他特意向局里打了招呼，但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凶杀案。

妻子虽然一心支持他的工作，但妻子越这样，他对妻子的歉疚就越深。

一路上，张启山打开警笛，右脚踩着油门没有松开过，雨刷器努力配合着工作，但是能见度还是很低，这样的天气，对侦查工作十分的不利。

雨天是最好的犯罪掩护。

一具男尸躺在草丛里，雨水在那个男人的身体上流淌，脸被塞进泥巴里，嘴巴微张着，眼睛是睁开的，活脱脱的死不瞑目。

“情况怎么样？”张启山一到现场就问道

“死者名叫刘元，是毛纺厂的员工，据他的工友说，刘元昨晚去了县城里的舞厅，一夜未归。今天早上保安在在厂区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尸体，死者身上仅有两处伤痕，他的大腿动脉和左臂动脉被尖锐物品直接割断。”小李说道

“把围观人群都散了，把平时和刘元联系密切的人都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听完汇报之后，张启山吩咐小李。

随后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毛纺厂位于渭河南岸，占地约1万多平方米，此外还有5000多平方米的社区，有职工2000多人，是宁远最大的纺织生产企业，和水泥厂、钢铁厂同为宁远的纳税大户，在省内也是赫赫有名。其中棉纺厂因为规模大、职工多排名老大，在棉纺厂周围光大大小小的饭馆就有十好几家，这里还有居民区、医院、学校。能成为棉纺厂的职工，是这所县城里年轻人的愿望，把女儿嫁给里面的男职工，那是同龄人里命最好的了。

因为国道常年没有修整，导致去毛纺厂的路段一度很难行，所以出租车一般不怎么愿意晚上去那边，即便是去也不打卡，而是直接报价。

现在厂里发生了命案，厂领导也是十分重视，不断给公安局施压，要求尽快破案。

“老张，这起案子你怎么看？”王局扔给张启山一支烟

“现在还没法确定。”张启山拿起办公桌上的打火机给自己把烟点燃，桌上的烟灰缸随手拿在手上，然后继续说道。

“根据调查刘元昨晚去完舞厅之后，跟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回到了位于火车站的住处，据那个女的讲，因为第二天刘元要上线工作，所以半夜刘元就走了。”张启山继续说道

“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我最近要去市里办点事，最近市里在换领导班子，咱们县政府的孙秘书是黄书记舅舅的儿子，这次要是成了，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到市局，没了你小子我都不知道这局长该怎么干了。” 说完王局抓起沙发上的包，便走出了办公室。

张启山手里夹着的烟已经燃了一大半，深深地吸了一口，把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出了门，到了另一栋楼的法医办公地点。

“张队，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3点左右，全身有两处致命伤，是被用尖锐物割断左腿内侧的大动脉和左臂上方的动脉，伤口分别长15cm、10cm；深6cm、3cm，死者因流血过多致死。再然后被凶手移尸到毛纺厂附近，所以尸体表皮有划伤衣物上有草和泥。”钱法医说道

“看来尸检也没法提供更多的信息。好的，老钱那你先忙。”

张启山感到疑惑不解，既然凶手已经杀了人，为什么还要将尸体搬运到毛纺厂附近，而且还是极为容易被发现的地点。

张启山想起去年的一起凶杀案，凶手在杀人之后，将尸体搬运到火车站附近的一个仓库里，然后把尸体分尸。那个案子的凶手直到现在还没有抓捕归案，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关联？

“小李，毛纺厂周围的区域要严格排查，凶手有可能对这附近的情况还不算很熟悉，另外联系出租车公司，让他们问问自己旗下的出租车司机有没有在凌晨1点到2点的时候，在火车站附近的居民区载过客，是到毛纺厂的。”张启山安排完工作，看了看手表。

张启山到了县城的一栋居民楼里，他敲了三下门，门便打开了。

待了三个多小时，张启山从楼里出来，趁着夜色钻进车里，一路踩油门赶回家。

回到家里，妻子已经抱着孩子入睡，张启山望着妻子和孩子，悄悄地关上了寝室的门，打开了冰箱，冰箱里放着妻子做好的饭菜，这是他们结婚十多年以来，养成的坏习惯。

吃完饭，张启山把碗和碟子放进水槽里，便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张启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追凶手，但是怎么跑都差那么一点才能够到，就在他扑上去要把凶手按倒的时候，他忽然掉进了深渊里，而那个凶手就在上面看着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转身离开。

醒来的张启山，擦了擦脸上的汗，点了一根烟，靠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表一直看到6点。

穿上衣服，出了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