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密行·生死轮回念青东丨第四章 天葬轮回

行摄川藏·色达

西藏密行·生死轮回念青东丨第四章    天葬轮回

文图/城北听雪

聊与话行藏。生死轮回岂尽量。无奈顽心迷爱欲，滋彰。千古悠悠不到乡。

幸遇祖重阳。开阐全真出世方。寄语吾族当省悟，消详。这个从来不姓王。（金。王丹桂）

                        （01）

也许是因为昨天太累，九哥第二天早上九点都还未起床。小宛洗漱完之后，忙跑到隔壁房间把还在梦中的九哥叫醒。

“九哥，起床，起床呀，再晚就来不及啦。”

两人匆匆吃了早餐，又匆匆跑到街上找了摩托车，到达天葬台山脚下时，已是上午的10:30分。

天葬台在佛学院后面一座名叫阎罗山山谷的山坡上，远远就能望到阎罗山垭口的经幡随风飘扬，那是在为众生祈福。

九哥和小宛沿山坡往上爬，看到尸陀林广场的各种建筑和雕塑都和生死轮回有关。

尸陀林广场正前方，是一个张开大嘴露出四颗尖利獠牙，凶神恶煞般的巨大石雕头部佛像。佛像额头四周还串着五个骷髅头小雕塑，怒目圆瞪着整个山谷。那张开的大嘴阴森森，黑深深，望不到底，不断有游客进进出出。

整座佛像和两侧山峦状的建筑，都是由浅炭黑色的石头组成。

小宛一望见那恐怖的佛像，后背猛地一阵发凉，不由得把九哥的胳膊挽得更紧。九哥感觉到了小宛传递过来的害怕，张开双手把她紧紧的拥在胸前。

九哥和小宛快要接近天葬台时，闻到空气中有异样的淡淡的鱼腥味。两人对视一眼，已隐隐猜到这种气味的来由。

“九哥，不想去了，我真的好怕。”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宛打起了退堂鼓。

“不怕，有哥在呢。”九哥摸摸小宛的头安慰道，“死不是生命的终止，其实是生命的重新开始。“

“我哥什么时候变成了哲学家呢，还会讲生死轮回呢。”小宛笑笑，心里真没有那么怕了。

“小宛，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里，这也算是命运的安排，晓得不？“

“对于生死轮回，有机会见到，就一定要亲眼见到，一半由于它神秘，一半出于对生命尊重。”九哥继续鼓励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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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带着小宛，壮着胆子跟着其它游客钻进了佛像的大嘴，进入到阎罗山地宫。

两人在地宫里抬头往头顶和四周一看，头皮一下子就麻了。恐怖和害怕就像一枚炸弹，当场就炸了。两人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宛赶紧把眼睛闭上，直到走出地宫，才敢睁开眼睛。

九哥鼓起胆子继续观首，阎罗山地宫里面是个巨大的穹顶式空间，四壁和顶部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骷髅人头。

那无数凹陷黑漆漆的眼洞，审视着进入到此间的人们，好像要告诉你，生命的无常，最终的样子也不过就是一具骷髅而已。

胆大如牛的九哥也没有勇气在里面继续待下去，赶紧牵着小宛出了这恐怖的地宫。

两人走出佛嘴继续往前走，看到前方左侧有三个天葬开始前用来停放遗体的巨大的石台，很像武侠小说古墓里的棺床。旁边还有一个像断头台一样的石枕，围绕石枕石台，有一块栅栏围起来的泥地，这就是日常进行天葬的地方。

“那石枕是法王如意宝从印度背回来的，有很悠久的历史。天葬的人都会先放到这个石头上，据说能除业障，超度亡者灵魂。”

小宛用手指着石枕对九哥轻轻解说。

两人参观完整个尸陀林，已是中午的12:30分。色达的天葬一般是中午一点开始。

转眼之间，原空空如也的天葬观赏台，已坐满了穿着各式各样或羽绒衣或冲锋衣或波西米亚大披风的型男色女，内地游客占据了大部。

两人赶紧找了位置坐下，等待天葬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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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头顶响起一阵阵刺耳的尖叫，随后一阵阵风呼啸而过，无数只秃鹫俯冲下来，落在天葬泥地边上的草地上。

收起翅膀的秃鹫排成整齐的队伍，在静静的等待着天葬师可以开吃的命令。

“佛教里认为秃鹫是女神空行母幻化的，代表着智慧与慈悲，它们是超度者，会将死者的灵魂带上天国。”小宛像一名专业的导游，对九哥的迷惑一一做着解说。

快接近中午一点，悲伤的念经声已经远远响起。亡人的亲人眷属都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不停的诵经替亲人超度。他们不像汉人那样悲天恸地，只是通过引而不发的念经来传达悲伤沉重的情绪。

对于逝去亲人的藏人，仍能做到如此淡定，九哥一直感到不可理解。

一点到了，一些喇嘛抬着一些布袋或者简易木棺材（简单的木箱子）往天葬台走，里面就是亡人的尸体。

观赏台有内地游客开始架单反，现场喇嘛看到，赶紧过来制止大家拍照。

天葬台大石台边上烧起了香堆，香堆上架着平底锅，锅里倒入了酥油和青稞面。喇嘛往香堆里撒了些糌粑和粪饼，火堆烧的啪啦啦的响，浓烟升起飘向了高空。锅里的酥油在炙烤之下，开始融化。

香堆附近的喇嘛们盘坐羊皮上，打开经书，双手不停地扯着念珠，开始诵经为亡人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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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嘛解开布袋或者打开箱子，尸体从里面滚落出来，掉在地上，再陆续抬上那三块巨大石台。

天葬师熟练的对每一具尸体进行解剖，先从头部下刀拉扯着头发，把头皮剃下来，只剩头骨。然后是双肩两臂，从臂部腋下位置插进刀子，顺着手臂把整条肉一直割到手爪。再是背部，最后两腿……，直至整具尸体只剩下一副骨架。

尸体肢解成肉、骨头、内脏三堆，割下的肉再用刀剁碎。

骨架先用大斧把头、手臂，腿分别剁下，再用大锤把所有骨头敲扁敲碎。石台上和石台下，四周都是粘乎乎的血水。

敲开的头骨，分一小块头骨给家属。流出的脑浆倒在香堆上的锅里，与融化的酥油青稞面搅拌一起。

天葬的过程很快，半小时左右，六具尸体全部都已切割完。

随着天葬师一声口哨，一个手势，先是一只秃鹫跑下来吃了两口尸肉，接着所有秃鹫蜂拥而至，扑向尸体。瞬间，只见碎尸被密密麻麻的秃鹫完全覆盖。

数不清的秃鹫在尸碎上嘶叫着扑打着争抢着，在这群秃鹫的超度中，亡人连肉渣子都没有剩下，他们的灵魂已被空行母带上天了天堂。

天葬过程中，观赏台先是的沉寂一片。接着有一个人哭泣，紧接着，又好几个人哭泣，哭泣中又夹叉着一阵阵越来越大声的呕吐声。

小宛偶尔鼓起勇气抬头看一下，大部分时间因为恐惧和恶心把头埋在九哥怀里。最后一抬头看到天葬台所有尸体被秃鹫吃得一块不剩时，脑袋瞬间短路，一片空白，接着被身边的哭泣声感染，“哇”的一声跟着哭了起来。

任凭九哥怎么安慰都止不住，不是害怕，不是痛苦，说不出的原因，是自然而然的流露，也许是对生命化为尘埃的深深的感叹。

那些头，那些膝，那些模糊的脸，无论生前，是高贵还是贫贱，是美丽还是丑陋，都在这腥臭的空气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丢掉了所谓的尊严，最终还不是被秃鹫撕咬吞食。

看到此情此景，多数人无法接受，也不愿想象，多年后那些尸体就是那些多数人。

九哥和小宛亲眼看到了天葬，感受到了对生命的敬畏，让他们也不胜唏嘘。

什么人间富贵、胜败、荣辱，最终归于尘土；什么亿万富翁和潦倒穷人，最终都化成了天葬台秃鹫的肉馅糌粑点心。佛祖对于众生，都是平等的。

天葬已经结束，尸陀林广场被正午强烈的阳光照射着，肃穆的氛围一直笼罩着这里，久久不散。

三千世界，一处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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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看完天葬回到色达县城，两人去吃了串串烤羊肉，总算安慰了小宛悲伤的心情。

后面几天，九哥从小胖那里借了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余地方都响的老自行车，不顾小宛吓得花容失色，硬是把她给驼上了车。

于是一南一女，一部老28，开始风驰电掣般的穿梭在色达的大街小巷里。

九哥带着小宛，去悠悠的深巷里看藏民家阳台上盛开的格桑花，去老旧的藏茶馆里喝浓香的酥油茶，去拉则密法胜义禅林转经，去红教寺庙东嘎寺里装模作样的细品“圣地、净土”的意境。

玩累了就拐到某个藏民家里，讨一碗青稞酒喝，唇齿留香，然后两人醉醺醺地像小孩一样，互相嘻嘻哈哈的打闹。

酒驾的老28也东扭西扭的走起了8字路，安静的大街小巷里，洒下了小宛一连串十分动人的惊叫。

那天在金马草原上，彩霞满天，落日的余晖越过阻碍从云层后面透射出来，突然就照射在在歌乐沱勒穷神仙岩的雪山顶上，金色从峰顶倾泻下来，把整个山峰都染成了金色，美得炫目。

“我们对着雪山许个愿吧。”小宛望着日照金山，轻轻的对九哥说。

九哥望着小宛明亮的眼睛，又看着小宛的背影和神仙岩印在一起，内心感受到一份久违的平静。

两人并排跪下，叩拜三下，双掌合十，默默许愿：时光可以离我们而去，但我们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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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回城里的路上，风大了起来，小宛有些冷，轻轻的靠在了九哥宽阔的背上。

“念青东你晓得不，据说走进念青东，时光可以倒流100万年，可以走进史前混沌未开的世界，遇到前世的自己。”快到县城时，九哥突然对小宛说，“在念青东许愿会更灵。”

小宛愣了一下，“哥，你愿意带我去么?”

“好，小宛想去，哥就带你去，明年怎么样，我们回去就做计划和攻略，组队。”

“小宛听九哥的。”小宛听到九哥斩钉截铁的回答，心中却莫名忧郁起来。

“哥，假如哪天你不要我了，或者不理我了，我就来这里出家做觉姆。”

“哥不许你说这种话，哥永远都不可能不理你。”

话语刚落，听到远方五明佛学院的钟声开始敲响。

深埋沙漠的沙漏被风吹出

变成这串沉香念珠

与手指一起静心守护

无常世界里的虚无

捻珠逆还 回到起初

自己创造的灵魂深处

一盏心灯微微闪忽

恰如这串有情之木

回头驻足

经书的前一百述

是看不通透的《莲花部》

纯白的书页上没有杂念尘俗

无需争论真假束缚

无需看穿真我质朴

一心做自己的信徒

膜拜沉香弥留在指间的温度

（现代·无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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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敬请期待第五章）

注：城北听雪写于2019年4月01日、02日晚上，本文所配图片均为队友luowangxx、喻前、阳阳及本人所摄，未经同意，谢绝转载挪用，侵权必究。

（本账号有专职法务，任何侵权行为，必将追究到底）

注：因为某些自以为是的内地游客，不尊重当地习俗，把天葬的过程拍下来放到了网上，给死者的亲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色达佛学院的现在的天葬不能近距离观看，并且有布幡遮挡。

藏人因为信仰的问题，认为天葬之后的人会经过六道轮回，可以进入天堂。他们渴望死了之后的尸体能被秃鹫吞食，这是从出生开始就认定的归宿，所以，能被天葬对于藏人来说是一种极高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