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徒 弟
我从未见过那样一样惨烈的撕杀!
天地俱寂,我却听到了那个女子心碎的声音!
她如瀑的青丝,在风中飞舞,遮住了半边脸,飘然的裙裾像风中飘落的花,虽然美丽,但终究落地生凉。
她对着眼前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说道,“你当真如此狠心?我守了你千年,你难道没有一丝感动?”
白衣男子凝视着远方淡青色的天幕,良久,沉沉道,“我不曾喜欢过你,你再守上千年也无用。”他的声音与他的神色一样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然后,他望向我,冷冷道,“还不走?”微风吹过他的衣角,清冷出尘,他甚至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我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那名女子,花容失色,再不复当年的容颜,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那名白衣男子走了。
“师兄,你这般无情,我诅咒你此生无所依傍!”背后传来那名女子怨恨的诅咒。
白衣男子微微顿了一顿,继续往前走,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这名白衣男子是我师父,是九天之上最仙姿高贵的神,也是最冷的神。
九重天上都知道,师父不近女色。爱他,等于飞蛾扑火,可是仍有女子前仆后继那名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一个人若是生得漂亮,就会凭添出很多自信,她是九天之上最美的仙子,她喜欢了师父数千年,许是寂寞难耐,她不打算再沉默下去,在这样一个夜晚,她上了须臾山,悄悄溜进了师父的寝殿,被师父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我看见她在风中烈烈的红唇和充满凄怨的眼神,同为一名女子,我自犹怜。
而师父,我抬眼望,他冰雕般绝美的侧颜,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一个冰人。
我觉得喉咙一阵干涩,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其实我也喜欢师父,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可是,我不敢说。我想,我能将它深深埋在心里,一辈子,直到死。
师父每三百年才会招收一次徒弟,学经文一百年,学武一百年,“只有最优秀的10名徒弟,才能留在他身边。
今年是我上山的第三个一百年,考验极其残酷,那一天,师父将任务告诉我,是偷取魔君的至宝,琉璃盏,我的手抖了一下。
“你可以放弃,”师父那清泠的声音,传过来。
我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魔君的宫殿,与师父的须臾山不同,处处都是妖异的红,不出所料,我被抓了,妖气四散的殿上,红衣魔君久久地盯着我,突然笑了,“须臾山的人敢来这里,不怕死吗?”
“既然我敢来,就不怕死。”
魔君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面颊,指尖闪光一阵妖异的红光,突然他停了下来,用惊诧的眼光看着我,“你身上有魔界之光,你的魔界的人。”
“不可能!” 我大声反驳他,“要杀便杀,何苦拿这些谎言骗我,我怎么可能是魔界的人。”
魔君笑了笑,“你倒倔强得很,我不会杀你,你留下来罢。”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师父,除非我死。”
“那些神仙,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自私得很,尤其是你师傅,高冷得很,有什么好的。你留在我这里,魔界王后的位子就是你的。”
“很可惜,我并不稀罕。”
最后,我带走了琉璃盏,条件留下了我二百年的修为,他答应我,100年后,拿琉璃盏来换取自己的修为。
我拿着琉璃盏,由于失去了修为,体力不支,不小心洒了里面的一点水,落在下界,大水淹了满城,全城的人无一幸免。
我双手举着琉璃盏,在师父门前跪下了一天一夜,他才出来,脸色还是一贯的清冷,“你犯下如此大错,须臾山不能留你,你还是回魔界吧!也许我错了,魔界之人终究是不能被驯化的。”
“师父,你早就知道,我是魔界之人对吗?”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我会弥补我犯下的错,” 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感到背后有两道目光,灼灼望我。
听说,以血祭琉璃盏,可以救活因琉璃盏而丧命的人,我知道,我也许会因此而丧命,但不能呆在师父身边,生不如死。
一滴一滴血滴进了琉璃盏,琉璃盏金光大作,光环笼罩整座城,一切恢复如初。
我笑着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须臾山自己的房间,听师兄说是师父救了我。
“师父原谅我了?” 我问师兄。
然而,他只是摇了摇头,“师父说,等你醒了,就下山吧。”
我跌跌撞撞下床,
“你要去哪里?“师兄问。
“我要去找师父,”
“师父已经闭关了,不见任何人。”
后山的洞内,洞口设了一道谁也打不开的结界,弟子无一人可以进来。
我跪在洞口,只求见上他一面,然而,他没有出来。
谁也拉不走我,我跪了三天三夜,我只想看到他安好而已。
最后一次,结界打开了,他白衣胜雪飘然出来,他好像只是瘦了些,但是脸色不是很好的。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事到如此,似乎也无话可说,我呆呆地看着他,半响,转身,胸口疼的厉害。
(2) 魔 君
我是魔界的至高无上的君王,几千年,表面上风光,其实我很寂寞。
直到我碰到一个女孩,那天,她来我殿中偷琉璃盏,没有谁如此大胆,我抓住了她。
她生得漂亮,却是倔强得很。
我本想杀了她,却在她身上看到了魔界的影子,我想,她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人。我无法形容,见到她的欣喜。但是,她好像只喜欢她的师父。
这个人我太了解,是当今世上最最无情之人,我与她说,但她不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琉璃盏给了她,但我留下了她的修为,其实我是想给她找一个回来的理由。
我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将琉璃盏中的水散到了下界,酿成了大祸,但我其实并不在乎,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她犯了大错,她师父必然不能留她。
没想到,她这么倔强,居然用血去祭琉璃盏,我想去救她,但被她的师父抢了先。
我看着,他抱着她的身姿,我想,这个人,可能也并非想象般无情。
她醒了,在她师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她苍白的脸色,瘦弱的身体,让我心疼不已。
可是他为何狠心不见她。
那道结界,别人打不开,但我能。因为,在几千年前,我与她师父是同门。
我进入洞内问他,“见一面都不可以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会再见她,”
“你果真够无情,你不出去,她是不会走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闭目。
我变作他的模样,走了出去,我看见了,她看他的目光中,有我从未见过的火焰。
我并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然后,她走了,我知道,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3) 师 父
我并非真的无情,只是早在几千年前,我的师父便与我说过,我天生孤星,与我有纠葛的女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这许多年里,我拒绝了无数女人,可是,这个小丫头,三百年里,我习惯了她的陪伴,她的声音,甚至她做菜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会被她眼中炽热的火焰所融化。
我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事情。
那场考试,我让她去偷琉璃盏,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我当时并不知道,会将她害惨,我只是想名正言顺地将她赶走。
但当时,那是我唯一的选择,她有魔族的血统,魔君不会将她怎样。
可是,我不曾想到,她会拿到琉璃盏,我不知道,魔君为什么会给她。
但她也犯下了大错,我本想赶她走,然后再去弥补,没想到,她倔强地凭一已之力,救了整座城,可是,以她剩下的那点修为根本不够。
我将她带回须臾山,发现她的血液已流失怠尽,我散尽修为,救了她。
看着她脸色变得红润,我真的很开心,尽管我身体虚弱,不能离开洞中一步,以后的漫长的几千年间,我将在这里度过。
那日,魔君来到我洞中,劝我出去见她一面,可是我一出去就会灰飞烟灭,活了几千年,我并不怕,只是她会伤心。
最后,魔君变作我的模样,去见了她一面,我附在了他的身体里,看见了她,她瘦了,但是脸色也很不错,这样就够了,其实这样就够了。
我闭目想起她的笑脸,想起从前的一幕一幕,我站起身,面前一幅她的画像,明眸皓齿,和从前一样的笑。
我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我,从未摸过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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