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欢哪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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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4月1日。杜老师在群里转发了微信公众号文章《一条横塘路，两度风雅送》，这一篇公众号推文非常有趣地锁定了离别和横塘两个关键词，将贺铸和范成大的两首送别诗词展开对比，引入了关于送别和横塘的历史典故，不仅仅开阔了视野，而且图文并茂，富有深情。

《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贺铸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⑽，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横塘》，范成大

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朱塔两依然。

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

然后，杜老师问了一个问题：“贺铸的《青玉案》，你最喜欢哪一句呢？”同芳老师说：“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杜老师说，“这三句最有名。但我最欢喜‘锦瑟年华谁与度’。”杜老师又说，“各人喜欢吧。例如巜滕王阁序》，最有名是‘落霞’两句，但我最欢喜‘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两句。”

看到这些对话的文字，我说：“是不是包含着赏析者独特的感受？”同芳老师说“无法言说的无形的闲愁一下子就在眼前，拂之不去、若有若无、似梦似幻。”我说：“独特感受，来自独特经历。想起心理学中的一个概念，自传体记忆。自传体记忆都属于情境记忆。因为诗词中的某些词句触发了相关的自传体记忆，那些曾经鲜活的情境、感受由此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居士老师说：看到杜老师的‘喜欢’，很有感触。 当年有人问钱穆，你对《论语》很有研究，那你最喜欢哪一句？钱穆一下子愣住了，没想过。那人摇了摇头。这件事给钱穆以震撼，他反复梳理，最终找到自己的”最喜欢”，到这时钱穆的《论语》也才最终圆满。 读出‘最喜欢’，可不容易啊！给杜老师点赞！

拜读居士老师关于钱穆“最喜欢”的故事，我私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我觉得居士老师所谈的内容，可能和杜老师的问题貌合神离。杜老师的问题最喜欢的诗句，谈的是文学欣赏，更多关注的是人生经历、审美体验的范畴，而居士老师的故事可能涉及的是对于哲学、理论的自我建构。前者是感性的，后者虽然是自我建构，不过更多的是圆融自洽的理性思维。

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说，南唐中主词：“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乃古今独赏其“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故知解人正不易得。静安先生最欣赏的句子与从古到今人们所共赏的句子不同。我觉得，这样的爱好并没有什么高下区别，有的只是感悟的深浅。

“你最喜欢的诗句”这样的问题，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吧。许多的诗话、词话书里面也常常出现。这样的问题透露出来的一个信息是将诗词的赏析从经典作品的意境之外，引入了一个赏析者的主体，主体的经历、情感等等在这个问题之中被彰显出来，从而也赋予了经典作品以日久弥新、常读常新的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