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与石

石头被刻写了记忆，伫立在那里，等待一个人的归来。历经风吹雨淋，沧海桑田。直到有一天，它化成细沙，自由的随风而去。记忆成了碎片，消散、飘荡的在世间。

耗子是我在大学兼职的时候认识的一个男孩儿，他是主讲，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儿做他的助教。当时，我和那个女孩儿都是没有毕业的学生。

之所以称他为“耗子”，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叫“耗子”了。私下里，我曾大胆的问过他一次。

记得他回答我说：“我个头小，像老鼠的原因吧。”

“这么难听，你不介意吗？毕竟是做老师啊，被大家都这么叫着，会不会感到不被尊重？尤其是被学生叫老鼠老师的时候。”

“不会，我已经习惯了。”他脸上没有一丝不乐。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的确是多余的。

老鼠老师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可以和外教无障碍沟通，这是让我仰慕他的地方。外教亲切的叫他“mouse "，与他有说有笑。

孩子们很喜欢他，喜欢叫他老鼠老师。下课会和他一起玩儿，搞恶作剧，拿他外号做文章。

不尊重，噢，不！完全不会，因为一转脸，那边课堂上他是那个严肃的像个老学究似的老师。

课堂上他激情澎湃，带动学生进行沟通学习，可以解决各种英语学习里的疑难杂症。课堂活动时，最活跃，最有气氛的也是他。那时我会想，我这个助教做的实在是窝囊，基本属于打杂加扫尾。

有时，我也会向他请教英语学习上的问题。他总会倾囊相授，还会主动给我多添点“料”。

耗子在夏令营了也很是出名。

一次大型活动，夏令营里全部班级参加。他是开场主讲，讲的是《苹果树的故事》。故事内容是：有一棵苹果树为了一个小男孩儿，付出了所有，直至最后小男孩儿老年归来，想休息的时候，已经变成老桩的“苹果树”仍旧陪伴他，为他提供栖息之所。

耗子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带着个人的经历和感受的。配着舒缓动情的音乐，PPT顺序播放。耗子的声音时而温柔，时而动情，时而激动，时而愤怒。有的孩子哭了，有的孩子在骂小男孩儿，在角落里的我留下了眼泪。

我不得不佩服耗子，他的开场是非常成功的人。这让接下来的所有活动都顺利无比，所有的孩子们都充满了斗志，积极亢奋，因为他们都不想做那个故事里的“小男孩”。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工作老手，因为在我这个“青瓜”看起来，他在这个工作上应付自如、无所不能。

后来得知了他的年龄，他竟只比我大一岁！我是又对自己鄙视了一番，人比人气死人啊！

总之，我对这个个子和我差不多，又瘦又小的男孩子充满了敬佩的之意。女孩子都会崇拜一些偶像，而耗子就是夏令营里我的崇拜对象。带上光环后再看这个人，仿佛他的皮肤也没有那么黑了，个子也没有那么矮了。

就这样，我们一起工作了一个暑假。很快乐，也收获了很多。

临别前一晚，我们一起聚餐告别。酒足饭饱后，这个私下里话很少的耗子成了话痨，竟讲起了他的前女友。

“我们大学四年，在一起了三年半，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在学校形影不离。可是毕业前，她一句出国就把我打发了。换了电话，换了QQ，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找所有认识她的人，联系她，她没有一丝回复。”

我感觉他像极了石头，被刻写了记忆，伫立在那里，等待一个人的归来。历经风吹雨淋，沧海桑田。遥望着，等待着，那怕只有一丝希望。

“我想她或许怕我耽误她前程吧。”耗子平静的说。

“再后来，我请假了一个月，回了家。带上寒假，在家里呆了快三个月，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在家里几本不出门，也不洗澡，不刷牙，胡子长的老长老长。”

“我妈妈没有半句埋怨，就只是在家陪着我，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整理那脏乱不堪的房间。”

……

我想象着他说的那个状态，不禁有些伤感。他讲着，我们都听着，他讲着讲着，哭了，心酸的哭，泪流不止。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拍拍他的背，说：“已经过去了。”

我们都有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总有一天它会随着时间化成细沙，自由的随风而去。变成了碎片，消散、飘荡的在世间。

那晚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只是记得他讲课时的激情，记得他流利的口语。

沙与石